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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此前蒋岑一跃为朝中新贵,蒋府更添新景,那么秦府尚且算是高攀,便就是秦知章重新回了司药监,也实在比不过蒋家荣光。

如今——

秦青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仍旧有一些恍惚。

“青儿。”说话的是立在一旁的秦知章,他伸手按在仍是发愣的女儿肩头,缓缓拍了几下,不知原要说些什么,到了口边,终是变成了一声催促,“进去吧,该行簪礼了。”

“是。”

只不过比这突如其来的册封郡主传得更快的,却是新帝遇刺的消息。

传言早间新帝出行的时候乘的步辇,虽是带了好些人,却无多少禁卫,以至于回宫的路上被一黑衣人趁机偷袭。

街上传得很是神,说那新帝身手实在了得,竟是徒手将人的刀给挑去,生擒了刺客,直接带回宫中。

众人议论纷纷,皆言是废太子同党,怕是想要卷土重来,简直痴心妄心。

“拉倒吧,好歹他仰桓曾是太子,手下能养出这般废物么?”蒋岑不屑,“陛下你都把警卫放松到那等程度还敢来行刺,这不上赶着要上套?何人能傻成这样?”

屈南栖笑了笑:“嗯,是很傻。”

蒋岑见他模样,想了想:“陛下认识?”

“嗯。”

“既然认识,那陛下叫微臣来做什么?”蒋岑指了指自己,“陛下,我!微臣!明日!大婚!大婚啊陛下!是不是该给个假?再者说,这也不归咱们司吏监管啊!”

“是个女子。”屈南栖却是没有管他,直接道,“原本确然不归司吏监管,可是此人寻错了仇。”

“……”蒋岑噎了一口,才试探道,“宁轻言?”

“嗯。”

“那更不该来找微臣了。”蒋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好生理论一下的,“陛下说是寻错了仇,可陛下不想想,她跑了相公又没了爹,这事儿终究是怪这时事瞬变,那么这时事之后,究竟是谁做了主,那自然是陛下。”

蒋岑认真与他分析道:“臣等便就是做什么,那还是为了陛下,不是吗?”

屈南栖瞧了他一眼,这其后种种,皆有因果,唯独宁侯,他本不该那般死去。宁侯似是墙头草,说他是为了仰桓,可算,毕竟坞巢山的私军,皆由他领。可若说他不为了仰桓,亦可算,私军乃是在入了京,仰桓败露后才明其主,他宁家既是已经与陈家订了亲,那若是进京后反水也无甚不可。

或许,宁侯不死,事情还会有其他变数。

毕竟,陈家的希望所在,不是陈学勤,更非是荣皇后。

屈南栖顿了顿,忽而问道:“宁侯是谁人杀的?”

“原本该是微臣来杀。”蒋岑道,“当时微臣的暗门赶到,用的暗器引起恐慌,只是没有微臣的命令,他们当不敢随意杀了宁侯。”

说着,蒋岑才复叹了口气:“陛下,废后荣氏曾给陈二暗卫,自小相伴,可舍命相护,这暗卫使得,便就是暗器。”

“没了宁侯,陈宴便就没了所有争夺的资本。”

屈南栖自然明了,从蒋岑否认起,他便知晓,能那般果决杀了宁侯的人,只能是陈宴无疑。

“陛下,”蒋岑上前一步,“陛下,微臣想,左右都是微臣的大婚,怎么也得有两个傧相才是,这齐树如今在北疆,微臣也不好请陛下召他回来,姑且就请韩家的少爷来,这另一个么……啧,陛下繁忙,身份不同往日,微臣不敢。”

屈南栖本没想到这一层,叫他一说,竟是回不上话。原本,他与蒋岑,是准备给陈宴做傧相的,只是到底成空。

到如今——

“陈宴剿匪有功,倒可相抵。”屈南栖接了话,怎不知他所求,这便回身亲拟了旨,“今日你便就带他回去吧。”

“谢陛下!”蒋岑上前,双手接了旨,却是被人按下。

屈南栖:“宁家已经毁去镇国门楣,贬为庶人,举家迁于西南湿地,宁轻言如何逃出,当由你负责。”

能助她逃出的人,功夫当了得。

蒋岑心知肚明,只应了声准备退下。

“等等。”

“陛下?”

屈南栖缓缓从案后行出,终是站定在他面前:“朕近来繁忙,倒忘了与你一件贺礼。”

闻言蒋岑不在意摆了手:“哪里。陛下不是已经赐了青儿郡主,如此,倒叫微臣能跟着一起与陛下继续得享兄弟之名,不枉前时杯酒言欢。微臣省的。”

面前人笑得大大咧咧,叫他想说的话,终究咽下。

“是,那朕便就祝你与和安郡主,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蒋岑收了圣旨出来的时候,外头正是日头高挂,明媚得很。他兀自低头笑了一声,又回身瞧了一眼那殿门。

曾几何时,那人不过一介谋士,他尚还记得仰桓撕心裂肺与他道,你以为他屈南栖又有多干净。

是呀,皇位之上,又能有多少干净的。可这山河无恙,百姓安居,终究才是一国长久之策。

陈家如今前有陈学勤事败自戕,后有陈宴收押牢狱,却能得陈家大公子一人掌司户监,重振家门,自然是屈南栖的意思。

钟灵谋士,只为天下,不问私心。

可人活于世,皆有身份,离了那钟灵山,到底,他仍是大兴的皇子。

若论起党羽,实在也不知他何时埋下。

也罢。又有什么干系呢。

只是青儿,是他唯一不可染。

他仍是记得那一日殿堂之上,屈南栖眼见他手中先帝赐婚圣旨的目光。

有些事,不当说,不可说,不必说。

何以掐灭,唯有先行下手,堵其后路。

蒋岑向来深谙其道。

重又呼了一口气去,蒋岑这才抬了脚下阶,只觉周身舒爽,不觉就勾起了唇角。

明日,明日啊……

秦青自诩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便就是大战于前,她尚可眼皮都不眨地替战士切出箭羽,只这分明不是头一次成婚,她却是早早上得床去,如何也睡不着了。

王婶娘刚刚出了月子,本是不需得这般仓促忙碌,可这府里除了些小丫头皆是些不顶用的大男人,这般时候哪里能不替小姐张罗呢。

将奶娃子丢给了相交的胖婶看顾着,子时方过,王婶娘便就亲自去转了一圈。厨房里给抬轿人准备的糖水,给傧相客人准备的喜饼等,皆是一一看过才放心。

只是不想这一回头,竟是瞧见芦苇端了汤盅过去。

“小姐还没睡?”

芦苇站住了点头:“本是睡了的,方才说是有些饿了,又口渴,奴婢来端些汤食。”

“怎么端的梨汤?!”王婶娘揭了盖子,“府里头如何还置办了梨子?”

芦苇不解:“小姐说,秋季干燥,用些梨汤润润最好,往年这个时候府里头都是备着的。”

“这不是胡搞么!”王婶娘皱了眉,“你去给胖婶送去,我方去寻过她,这会儿应是还没睡。”

“那小姐……”

“我来。”

其实秦青也不是真的饿了,就是实在也睡不着了。再不过两个时辰喜娘就会过来敲门,替她净面上妆,接着就是一天的忙碌,分明前世大婚的场景还在眼前,渐渐清晰,可越是清楚,越是没法睡去。

白日里行了及笄礼,芦苇替她捡拾着最后一个箱笼的时候,她一抬眼,却是瞧见秦知章就站在院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负了手立在那儿,直到她唤了一声,他才迟缓地应了一声嗯。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的父亲。”

秦知章便就说不出话来,大婚前夜外祖家,药谷等都是要来人喝楼房酒的,此时,他该在前厅待客,只父女俩这般一里一外相对,没有说要进去一步,也没有人再起头继续。

秦知章瞧了瞧里头忙着的丫头,终于笑了一下,与她道:“青儿长大了,你方才开始学医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

抬了手他有些尴尬地往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复又觉得多余,便就垂了下去:“嫁了人,多了重身份,可要好好过日子。”

“你接着忙吧,前头还有人,走了。”

说着便就扭过身去,秦青忽觉心中酸涩,下意识唤了一声:“爹!”

这是何等寻常的一个字,可她竟是鲜少这般喊出口来,一句父亲,总也带了些恭敬疏离,唯独这一次,竟是夺口而出。

背影略微一滞,秦知章回过身来,看着走近的身影。

秦青:“爹,女儿不在府中,爹爹万莫要再辛劳。医馆女儿会打理,司药监里也该放手于新人,爹爹若是觉得累了,就再辞了官,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

秦知章仔细瞧了她面容,恍惚觉得,这么些年下来,倒不是他来照顾女儿,他总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刻板,无趣,竟是这个女儿,包容了许多。

许是自己前时,犹如一个老小孩,幼稚且不自知。

是那少年人点醒了他,亦是女儿教会了他。

为人父,为人臣,便是为人夫,他总也自私了。

伸手抚了抚她发顶,秦知章嗯了一声:“回去吧。爹省的了。”

那暖暖的手掌覆在头顶,不过一瞬,秦青却是迷了眼,瞧他慢慢往前头走去,唇角微抿,半刻,才又轻唤了一声——爹。

秋风起,落叶却是排成了欣喜的轻漩,一道道卷向远方。

也不知抱着膝想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王婶娘的声音接踵而至:“小姐怎么不躺着等?这着了凉可怎么办?”

“婶娘。”秦青扬起脸,迟钝地笑了笑,“婶娘,我爹呢?”

“瞧你们爷俩问得,莫不是商量好的。”

“怎么?”

王婶娘端了碗过来,替她拉了拉被子:“方才去厨房,老爷今晚在前头陪人饮了楼房酒,怕是没睡着,过来讨解酒茶,瞧见我便问小姐呢。”

“是吗……”秦青接了碗,也觉好笑。这大晚上的,原来都是未眠人,想着,便就拉了人道,“婶娘,往后我不在府里,爹爹他就拜托婶娘与秦管家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照顾老爷不是应当?再者说,这些年还不是老爷照拂的我们,小姐可是本末倒置了。”王婶娘躬身替她点了凝神香,“小姐喝完早些睡,便就是睡不着,养养神也是好的。”

毕竟做过女儿家,王婶娘怎么不知她心思,若这一夜能好睡,还真是少见。

“谢过婶娘!”秦青这才低头瞧了手中的碗,“这是什么?”

“小姐不是饿了,做了些酒酿水子,你瞧这一个个团团圆圆的,吃了才好呢!”王婶娘说着便就拉了被子与她盖了些,将碗捧过去,“芦苇那小丫头,跑去炖了梨汤,真是……若是平时我就该骂她了。”

梨便是离,秦青也是方才想起,低头笑了,接着舀了一口:“好吃。”

“慢些。”

许是那凝神香起了作用,又或是那酒酿起了些劲,秦青这一闭眼,当真睡去。梦里头春花烂漫,她自那花下走过,染了一身清冽。

稍一回头,便见那少年踏枝而来,落地点樱。

蒋岑:“这是哪儿?”

“不知道,我的梦里吧。”

“噫,这分明是我的梦。”

说罢二人忽而都顿了一刻。

蒋岑:“青儿你看这春色满园,有你有我,这梦也忒春意盎然了些,莫不是……”

秦青愣怔,下一刻就骂道:“胡扯!这不是你的梦吗!”

“不会的,如果是我,梦的又是一番场景了!”

“你……你个不正经!”

再一睁眼的时候,芦苇已经在屋里了,秦青茫然得很,半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梦了个什么有的没的,实在可笑。

“小姐醒了正好呢!喜娘已经过来了!”芦苇又招了人来,“小姐,沐浴的水都准备好了。”

秦青一抬眼,外头天还暗着,只远远却是已经能够听见前头声响。

芦苇了然,笑道:“那是趁着早来送礼的。”

“赵怀来了吗?”秦青问道。

原本这要背着她送亲的该是外祖家的表兄弟,奈何如今也只余了一个小表弟,尚不能顶事。秦青想了许久,便就寻了赵怀来。

这孩子到底与她算是有缘,上辈子收了义子,这辈子做了师徒,便就是之前将王婶娘送去南山寺修养的,她也只敢托付给他。

若非是赵怀在外,怕是也不及与蒋贺送信赶来。说到底,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应归机缘。

“来了的,”芦苇扶她洗漱沐浴更衣,“听说激动得很,刚来的时候立在院子口不敢进呢。”

既是徒弟,亦是秦府人了,算是半个弟弟,送她出嫁,倒也可行。秦知章答应了,还特意给他做了一身新衣,仪表堂堂。

秦青嗯了一声:“你可有问过他,是要去北疆军中,还是留在医馆?”

“问了的。”芦苇点头,“他说,便是留在医馆,亦能救得天下人,足矣。”

顿了顿,芦苇却是又偏头小声说:“不过小姐,我觉得他留下来还是因为舍不得林九儿那小丫头!”

“就你眼尖。”秦青觑她一眼,“怎么?你可是怪我没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说什么呢小姐!小姐这是自己嫁了人,就打趣奴婢了!”芦苇红了个脸,“没有的事!”

“我看那木通就挺好的。”

“不好不好!不好!”

秦青难得笑得欢,却是连自己都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直到坐下来对着镜子,才幡然醒悟过来,怕是激动的人是她自己,否则哪里这么多的话去。

好在是喜娘进来替她梳妆,绞面的时候叮嘱道:“小姐,这上了妆面可就莫要多说话啦!新娘子要矜持着些呢!”

“好。”

“这绞面有些疼,小姐忍着些。”

“嗯。”

外头鞭炮声起,落在耳中犹如擂鼓,一声声撞在了心上。

不停有小厮轮流跑着来报说,姑爷过了一道门啦!姑爷过了二道门啦!姑爷来啦!

紫苑的门口被堵得死死的,端是等着蒋岑来散银子,赵怀就站在门口,他本是拦在三门的大将,奈何瞧见蒋岑的瞬间就下意识要退下。

还是林九儿拉了他抵在门口:“蒋大人不给银瓜子可是进不去的!”

王婶娘嗓门更是大:“蒋大人要是用轻功躲进去,那就是没诚意,我们可是不依的!”

“就是!飞上去我们也得扒下来!蒋大人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这哪里是堵门呢!这不是威胁么!

这秦府里个个也是有学问的,怎么这会儿都这么粗鲁了!

蒋岑搓了手,瞧了瞧边上立着的陈宴和韩家表弟,陈宴二话不说,便就从腰间掏了红包来:“就剩这么多了。”

韩玄章倒是话少,不过是瞧见自家表兄的目光,诚恳道:“表兄若是想跳进去,我保你裤子无忧。”

“……”蒋岑瞪了他一眼。

其实不怪他们,实在是前头两个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抢,陈宴这辈子也没让人这么上手摸过,护也护不住。

韩玄章更是个木头,给给给!都给!都给!

秦青只听外头闹得厉害,心道如何还没进来,按说这赵怀也不该这般使力吧?倒是喜娘在一边安抚道:“新娘子莫急,这新官人想进这最后一道门,那必须是得好好表现一把的!”

“如何表现?”秦青想着外头那三个,说是提刀上沙场倒是可以,这等时候与她府里人过招,怕是万万不能的。

“自然是撒银子!”喜娘笑眯眯道,“若是不够,还得唱个戏什么!”

肯定是不够的。若是以往倒还好,如今大兴放下的国券稍有起色,七司官员家中婚丧嫁娶是不叫铺陈浪费的,若是真金白银地撒下去,不就是打了屈南栖的脸。

瞧着喜娘一团和气的模样,秦青忽而懂了,哪里是要他撒银子,捉弄一番,瞧他出丑才是真的。

外头正闹着叫新郎官与男傧相一道唱个曲儿,里头便就出来一个小丫头,邻牙俐齿的,隔着人清了嗓子。

“小姐说了,唱戏这事儿对蒋大人来说,不算难事,当要换一个法子来。”

陈宴正是被蒋岑拉扯着躲不过,这会儿可算是喘了口气:“你说什么法子。”

小丫头就转向了一边的蒋岑:“蒋大人,小姐说了,便就叫蒋大人在此写出十句诗来,句句皆要有她名!”

“大人作出来了,小姐便自己出来!”

人群中一阵起哄,蒋岑不及反应,便就觉陈宴拍了拍他肩膀,竖起了一个拇指:“蒋兄,亲媳妇当如是!”

外头叽叽喳喳地,秦青偏头问道:“作出来没有?”

芦苇笑起来:“第一句做出来啦!”

罢了便就听外头奔进来的小丫头道:“蒋大人说,青山几度新,林鸟旧时音。”

秦青点头:“与君前日辛,当归今时岑。”

小丫头愣了一下,突然明了,跟着就奔了出去。

“蒋大人说,青溪行尽人家,绿绦绕指末夏。”

秦青莞尔:“高山岑有染画,夏去便揭良秋。”

小丫头跑得更起劲了。

蒋岑足足报了九句,这最后一句,只觉心中欢喜又且填筑了清浅的饱胀,那围将来的众人都似是远去,徒留那眼前一道院门,中有他盼的妻。

蒋岑:“今日求青归,不知卿可许?”

“何曾敷粉妆,只待岑迎去。”

有女声若天音,丁玲似环佩。

人群终究分开来,蒋岑眼都不敢眨,只盯着伊人盖头上的流苏轻摇,停在檐下。

“青儿……”

秦青不记得赵怀是如何背了她上轿,亦不记得喜娘与她细细碎碎交待的所有,单是记得他牵了她的手,与她耳边道:“青儿,此生我蒋岑便就是你的崖岸,便有千重浪,我皆护你安平。”

“好。”

“礼成——”

礼乐声骤起,他一路这般牵着她,行过廊阶,跨过石桥,盖头覆顶,只脚边一点皂靴,两寸之距,引她一路繁花。

合卺酒入口甜香,闹着的人仍是不依不饶地围在房里,秦青第一次觉得拘谨,竟是不知该做些什么。

实际上,也确实无法做什么。

蒋岑比她脸皮子厚多了,这会儿倒是也没了脾气,只笑着与他们道:“你们要闹么,可以!现在闹了,晚上可就莫要来打扰我们了,否则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哎呀新郎官说得什么话。”

“老夫人交待过的,我们晚上定不会耽搁你们好事!”

“是呀是呀!”

“……”秦青手指揪着帕子,实在是想掐他一下,叫他又胡说瞎造。

蒋岑余光便就瞧见她手指,直接就将手伸将过去,略微凑近些:“想掐就掐吧,我忍得!”

“……”新娘子是不该说话的,更不能动手,嗯,秦青如是开解自己。

倒是人群不依了:“新郎官悄悄与新娘子说什么呀!倒是挑盖头呀!”

“对呀对呀!总要瞧瞧新娘子的!”

蒋岑咳了一声,慢慢转过了身来。

秦青瞧着那伸将过来的喜秤,同样是屏气凝神。

前世里这盖头是没有在人前挑的,那会儿蒋岑应是瞧见她紧张,囫囵将人都给踹跑了,嚷嚷着:“这是新娘子!!新娘子只能给新郎官一个人瞧!起哄啥,都出去出去!”

今日却是无法了,是她自己交待过他,莫要再跟从前那般耍小性子,要稳重。

盖头缓缓滑落,那珠冠下的脸,明艳不可方物,是无法挪眼的存在。

蒋岑瞧着她,只见她垂着眼,下意识便就想要抬起她的下巴,想瞧瞧那长睫下藏着的明珠,不想身后不知是谁使了力气,未及抬手,人就已经被推到了她身上去。

唇下柔软,软玉在怀,有幽香自来,叫人沉醉。

有人捂了嘴偷笑,有人此地无银地捂了眼跺脚,唯有那床上二人,竟似是痴傻。

秦青被这一冲,直直压在了被上,男人微微错开身来,终是对上她的眼。

“青儿。”

“我……”突然闻着笑声,秦青惊觉还有人在旁,恼羞地别开眼去,只小声道,“我后背好像……压到桂圆了……”

这一声,若蚊吟,比那俏颜更令人心驰神往,蒋岑咬牙嗯了一声,终于将她拉了起来,顺手把喜床上的桂圆捞了一把。

“闹够啦?”蒋岑站起来,瞧着喜笑颜开的人群,突然一甩手,“闹够了那就让爷也闹闹吧!”

“哎呀!哎呀!”

“蒋大人你……哎呀!别砸!”

“错了错了!我们就走!”

“……”

一片求饶声中,桂圆红枣撒了一地,比之前世将人给踹出去,也不遑多让。

秦青:“……”

蒋岑:“嘿嘿。”

秦青:“不是叫你稳重?”

蒋岑:“你瞧,这一地的早生贵子,多喜庆!”

就听你鬼扯吧。

两个人一坐一立,便就这般面面相觑了一阵,终究是秦青先行别过头去,只搁了手在礼服的精致刺绣上。

房间里一派喜气,红得耀眼,比前世越发隆重。

映得她一低头,瞧见自己手指,都觉得仿佛皆是着了色。

“好看吗?”蒋岑突然开口。

秦青嗯了一声,嗯完才想起来,都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一抬眼就见那人往这边走来,不过几步,便听咔擦一声,是地上的桂圆,裂了。

“噗——”秦青没忍住。

蒋岑拎了自己的衣袍瞧了瞧脚下,闻声复又去看那床上人,只觉她这一颦一笑都当真叫人抵挡不住去。

秦青没听得他说话,单是那双眼,着了火一般。

两个人寻常倒是少有这般相处,本是因着尚未及笄,似乎如何都不会担心他乱来。可是今日……今日他是她的夫君了啊。

明明非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了,秦青却还是紧张地收了笑意。

蒋岑又上前几步,耳尖一动,正是听着窗外刻意压低的嬉笑声。

秦青自然也是听到了,顿时便就又松了一道劲去,与他道:“他们才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然。”

见他没想止步,秦青便又道:“这桂圆红枣怪可惜的。”

“无妨。”

人已经到了面前,秦青只得仰头瞧住他:“有关系的,毕竟是吃的东西,不能这般浪费。”

“那就一会收拾了给团子吃。”

说罢,蒋岑便就倾身上前,大手一挥,她额上珠冠便就卸在了枕边。

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按倒在了床上。

蒋岑这般近地瞧她,将她的女儿气全数览在眼底,伸手抚上她脸颊,一路往上,能感受到她脖间轻颤。

至此,手指才停下。

“青儿。”

“嗯……嗯!”一出声,秦青才自觉有多狼狈,立时就复加重了声音。

连着两声嗯,蒋岑终是弯了眉眼:“青儿原来也会这般害怕。”

秦青不语,原本还担心着外头会不会有人听见,这会儿已然无法应付,只能瞧见男人眼中的自己。

耳中蒋岑的声音还在继续:“上一次洞房的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么,不用害怕,我不会叫你疼的。”

“……”这话实在是有些靡靡,秦青下意识就揪紧了身下被褥。

蒋岑似是上了瘾,继续道:“若不是害怕,那就是——羞涩了?”

“我没害羞!”秦青似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也没害怕!”

“哦?”蒋岑心情实在是特别好,能这般逗弄她的时候可是太少。

秦青挑起眉来:“我只是担心你此时放纵,晚间没有精力……”

“什么?”蒋岑含,了她一片薄唇,“没有精力什么?”

“陪……陪酒……”

只是秦青到底也没有说全来,这陪酒两个字,终是淹没在男人的气息中。

不知何时散下的喜帐,层层叠叠,将外间所有隔绝。

原本,蒋岑只是想要逗她,奈何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能轻易叫他丢盔弃甲。

“蒋岑……呃……”

“是夫君。”

“夫君。”

“嗯——”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闹洞房的人早就已经被赶去了前厅,单留下懒洋洋的团子,扒拉了几下屋门,最后认命守在了门口。

桂圆?红枣?就骗猫吧就!倒是收拾了喂来啊!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  ps:诗文乃蒋岑与秦青自创,没有出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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