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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大雪。
这是金胡对大兴称臣的第一年,仰檩犹记得有人与他说过,檩,辅也。似乎从一开始,便就注定了,此生他与那高位无关。
还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
其实他也问过自己,是否当真争取过。
答案,竟是否定的。
此后很多次,他想起小时候荣氏与他的一点温暖,利用也好,抛却也罢,深宫泥沼,总是她亲手将他带出。
便就像那日屈南栖来狱中与他道:“这大兴的皇宫,你不喜欢。那么北境呢?那里的草场广袤,你可想自由?”
他说的是北境,不是金胡,他便就懂了。
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的。不为了皇位,不为了勾心斗角。
为的是大兴,为的是——儿时私心逃离的愧疚。
母妃因谁而疯,仰桓吗?
怕是到了此时,他才当真想明白,是父皇啊。
可他太小,又那么害怕疯了的母妃,他欣喜离开那冷宫的时候,母妃可曾也怨过他呢?
怕是母妃,不晓得了吧。
他回金胡,复仇。
如今正逢年节,他已经亲手了结了欺辱母妃一族的人,亲手缚了仰桓押解给大兴,亲自坐上金胡王的位置,只是,那生他养他的大兴,他再不回去了。
“境北王。”
仰檩回头,瞧见那北疆军统领。
“齐将军来了。”他踱步过去,将手里的折子递过去,“这是北境今年纳贡。”
齐树端正行了礼接过:“是,王爷。”
“对了,齐将军回京复命后,应当还要去蒋府的罢?”
齐树点头,没有否认,仰檩便就嗯了一声:“替本王带一句谢吧。”
谢什么?齐树想问,后顿了一瞬,便就罢了。
蒋岑这日正搁院子里头堆雪人,大兴不比北疆,好歹是落了第一场大雪,怎么能轻易放过。
秦青唤了他几次,也不见人进来,也就随他去了。
不想快近晚饭的时候,蒋岑背着手进了屋来:“青儿!”
“嗯?”
只是这头还不待扭过去,就觉脸被人一把捧起,那手分明湿淋淋的,带着寒意,叫人一个激灵。
“蒋岑!”秦青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蒋岑跳着脚躲开,瞧她气呼呼的模样,一行对着自己通红的手呵着气:“我冷……”
秦青脸上还带着雪水,只是现下啥也顾不上了,单是要逮着他踹一脚,蒋岑躲着跳着,突然就回身给她一把拦腰抱住了:“好了好了!别追了,叫丫头笑话!”
“你还晓得笑话!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几岁了!放我下来!”
“我几岁了你不知道吗!”蒋岑不怀好意地抱着她,拿自己衣袖替她抹脸,抹得一个巴掌小脸红扑扑的。
秦青胳膊肘回他,被他借力躲开,搂得更紧了些。
“别闹了!”
蒋岑:“我偏要!”
这人说到做到,下一刻就将人给抱到了外头去,秦青吃了一口冷气,被他拿大氅裹了,终是落到了地上。
院子里立了两个雪人,其中一个雪人低着头,怀里还抱着一团,另一个低头瞧着,虽是没做出神态来,秦青却是立时瞧明白了。
这是他们初见。
“怎么样?”蒋岑献宝地看她。
秦青啧了一声:“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记得有人轻狂得狠,大冬天还摇了把扇子呢。”
蒋岑唔了一声:“我摇扇子了吗?”
“摇了。”
“青儿原来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第一眼瞧我就惊为天人?”
“嗯,招摇得又蠢又笨,很难不记得。”
“……”
正说话,那边有人报说是齐将军回来了。
蒋家人总也习惯将齐树当成自家人,便就是如今齐树已经统领北疆,木通总也会念叨他何时回家。
秦青推了蒋岑一把:“去吧,应是还有事与你说。”
蒋岑舍不得撒手,复又叮嘱道:“那你一会着人把这雪人抬去地窖,可别碰坏了。”
“行了行了,我还会记得给你加把扇子。”
蒋岑这才笑眯眯亲了她一口,抬脚往前头去。
齐树已经等了一阵子了,这会儿瞧见人进来,很是顺遂地就要行礼,被蒋岑伸手抬了:“齐将军做什么呢。”
“不敢,属下……”
“嗯?”
齐树顿了一下:“门主对我齐家有恩。”
“你也曾护我左右数年如一日,这恩情,你也早就还了。”蒋岑道,“说起来你们本是江湖之人,如今我答应你们重建山庄的事儿,却是没成,倒叫你束缚于北疆做了大兴之臣。”
齐树抬头:“我犹记得此前门主告诫过我们,国不国,家不家,江湖便无从谈。齐门山庄早就已经没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束缚,如今我觉得,甚好。”
蒋岑观他一眼,复便笑了:“你觉得好,便好。今日你来,还为了齐林吧?”
齐树动了动唇,却是未答。
“他挟持了宁轻言进京,宁轻言当街行刺陛下被擒,现下还关在宫中。”
“齐林他……”
“他是傻了些,可我不信他会教唆宁轻言行刺。”说到底,齐林不过是想走最快的路,重建齐门山庄,只是跟错了人,功亏一篑,蒋岑接着道,“我倒是觉得,他会劫了宁轻言,不过是想将她带出南方湿地罢了。”
齐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门主的意思是,齐林……喜欢宁轻言吗?”
这个问题蒋岑回答不了,能回答的应该只能是他自己。
回北疆的时候,齐树的身边便就又带了两个人。
齐林瘦了许多,瞧着倒是比以往沉稳了一些。
齐树:“既然弃了仰桓逃走,为何还要回去?”
齐林别过头。
齐树:“何时不想帮仰桓的?”
齐林仍旧没有答。
又行了一段,齐树复又开口:“门主说了,若是你仍旧想要重建山庄……”
“不想了。”
“什么?”
齐林看了他一眼:“我回京城,只是为了看一眼门主大婚。”
“你已经在北疆回不去了,我们齐家人,总要有一个去看一看。”
齐树驾了一声,少顷才道:“若是门主知晓,定是开心的。”
罢了,转而看向身后的马车:“她呢?为何带她出来?”
齐林面无表情,只道:“觉得也是个可怜人。”
“她行刺陛下。”
“注定不会成功,总该叫她死心才是。”
其实齐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带她出来,她本是贵女,与他毫无干系,仰桓命他去接近,教她做事,到头来,竟好似是他一步一步叫她沦落到那般境地。
她便就是他最瞧不上的那种傻女人,满心满眼的都囿于她自己的那一点世界。她很弱懦,又很可怜,可怜到连他都能欺负她。
宁侯手捏仰桓与陈宴两张牌,表面里疼她,实际上却不过当她棋子。
仰桓命自己去利用她,教唆她,瞧她无助又努力地想要做些什么的模样,又嘲讽她是个废物。
至于陈宴,她心爱的人,甚至从来也不曾与她一眼。
他看得清楚,大概从京城贵女,到如今田地,一切不过是从那赐婚后的荒唐起。
宁轻言是个顶顶无力的人,可她一次次的作茧自缚,又与自己有何区别呢?
没有人看得起她。
就像现在,没有人看得起他。
他为了仰桓一句承诺,便就能成为他不择手段的刀,违背了门主教诲。
仰桓失道,他醒悟已迟,选择了弃主而逃,不忠。
算是个败类了吧。
齐门山庄,又何须一个败类重建?
齐树吁了一声:“齐林,你想清楚了,真的不与我一起去北疆吗?”
“不了,门主说得对,我太过浅薄,还需锻炼。”齐林兀自下了马,坐到了马车上,“待我走一走这世界,知可为与不为,再见不迟。”
“也好。”齐树接了盘缠与他,“想好了,就回来。”
“嗯。”
宁轻言是听得外头的谈话的,那日有人与她说,新帝新年祭拜天地,大赦天下,所以,她也被放了,荒谬至极。
如今,她突然明白,一切已经是定局。
她终究是跳梁小丑,此生不会再能见得那人,亦不会有人记得,她曾是个天之骄女。
放了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父亲是谋逆,如今已是轻判。
她孤注一掷地去行刺,得来的是新帝凉薄的一眼。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还活着能够做什么。
马车被人重新调转了方向,嘚嘚有声,良久,终于停了下来。
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那人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不再是玄色夜行衣。
“出来。”
她脚下趔趄,那人却也没扶她,只觑她一眼,待她自己走过去。
齐林瞧着她一跛一拐近前,终究是蹲下去掀起衣裙一角,那原本戴了脚镣的地方已经破了。
宁轻言低头,瞧他一行与自己上药,一行道:“前时种种,权当死去。如今徒留你我二人,还需得相携。你如今结果有我一半错,今后有我一碗粥喝,便定不会叫你饿着。”
齐林站起来,却是见得面前女子狠狠咬着唇角,没叫眼泪掉下来。
遂便就当作不见,伸手一指:“先去坞巢,再去南郡。”
所有罪孽之处,皆要一一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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