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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南栖继位的第三年春,举国稍安。怕是春景提醒了什么,上奏的折子开始从赋税,耕田,边关,商贾慢慢转向了某些奇怪的方向。
驳回,又来,驳回,又来。
契而不舍,堪比另一位。
只是最近这另一个突然安分了下来。
屈南栖转而问边上的宫人:“近日蒋岑可有过来了?”
“不曾。”
蒋岑不来辞官了,屈南栖不知该不该高兴,须臾才命道:“叫他来见朕。”
“是。”
蒋岑进殿的时候,正巧瞧见那龙袍之人把玩着手里的玉埙。说起来确实是很久不见他吹了,不过他如今也不会敢叫他吹来听听,君君臣臣,总归不能越矩了。
把玩的手指停下,屈南栖点了他起身:“最近早朝见你也没什么话说,今年七司新进人才可有到位?”
如今蒋岑任司吏监司监,这一概事由皆是由他负责,这两年七司进来的,无论身世,皆由统考进,寒门有之,世家有之,富家亦有之。
一言以蔽之,难整。
好在是之前一起带去坞巢的几个怂货,现在倒是能用了,就是还欠火候。
蒋岑皱了皱眉头:“难啊。”
“嗯?”屈南栖如何也想不到,他还当真打算吐苦水来。
蒋岑伸了手出来,一一数过去:“陛下看哈,这七司新进,三年下郡,我好歹培养出来些能用的,这又给放到了郡县,何时能周转开?”
“二来,这几年朝中旧族衰落,新贵频起,陛下的意思,我们理解,可那些老家伙不明白啊,眼瞧着已经对立起来了,愁人!”
“三来,这事儿原本也是可以解决的。毕竟么,陛下新政,哪个新政不有个更迭?总该安抚,陛下心里晓得的,怎么还偏非要我们司吏监难做。”
“还有呀……”
“咳!”屈南栖清了清嗓子。
蒋岑抬了眼:“陛下嗓子不舒服?可要微臣着司药监的人来瞧瞧?”
“不必了。”
“那微臣就接着说了。”蒋岑放心道,“古来最好的制衡法子么,也就那几个。杯酒释兵权的事儿,陛下做了。统一擢选标准的同时适当放松世家终选,陛下也做了。这大赦天下,安抚百姓,恩威并施,啧啧,陛下都做了!”
屈南栖掀起眼皮,等着他那一个但是。
“但是呢,”蒋岑抬头,“最捷径的一条,陛下还没做呢。”
“朕……”
“陛下,这是众臣心意,亦是定各家之心啊。”蒋岑难得正经跪了,颇有请愿之态。
“你……”屈南栖放了玉埙,终究是站了起来,随手将案上的折子都拿了起来,下得台阶,一一丢给他,“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可熟悉?”
“陛下说的微臣听不明白,这都是各司送来给陛下的折子,微臣怎么熟悉?微臣惶恐。”
惶恐就有鬼了!
屈南栖哼了一声:“这些世族大家的女子,进得宫来,保不准是下一个荣氏,你以为呢?”
蒋岑这才抬起头来:“陛下今日命微臣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微臣的?”
“大兴建朝以来,女子为官者有,却是少数。既是各家皆有优秀的女子,不若今后男女同等入仕,与其叫这些才德女子囿于后宫,倒不如多多发挥出去。往后医馆,书院等各地兴建起来,皆可由各级州县城郡设制,由国库分发月银,如何?”
“妙啊。”蒋岑点头,点了之后复又回过神来,“可是后宫也不能无主啊。”
“总会有的。”屈南栖想了想,“朕喜欢心有丘壑的女子,自然也该看看她们政绩。”
“喔!”蒋岑恍然大悟一般,叫屈南栖觑了一眼,便就兀自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事儿明日早朝陛下提起,微臣一定赞同!嗯……那陛下今日可还有事?”
“朕忘了问你,最近怎么不吵着要辞官了?”
蒋岑哎呀了一声,抖了抖袖子,在腰前负了手:“微臣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该替陛下多多分担。”
“……”
待人欢喜走了,宫人自进来替屈南栖添茶:“蒋大人如今家有喜事,这眉眼都是开心的。”
“有喜?”
“是呀!”宫人笑道,“蒋夫人有喜了,早间散朝的时候听人谈起,据说害喜得厉害,如今连门都不便出了,蒋大人下了朝往回跑得最快了!”
呵!替他多多分担?
屈南栖置了茶水起身,宫人也没得个准信,赶紧跟上:“陛下?”
“蒋夫人有喜,自然是要挑些好东西送过去,毕竟蒋大人这些年,劳苦功高!”
“是!陛下说得是。”
蒋岑正替秦青剥着核桃,见得宫里人带了赏赐来,嗐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告诉陛下了?”
“爷,你这几日就差没昭告天下了。”木通回了这一句便就躲了出去,端是没敢再进来。
秦青觑他,蒋岑便就笑眯眯道:“反正这官他也不让辞,如今你有了身子,更是不能奔波了,过几日又要推行新策,司吏监可是繁忙,这赏咱们就受着,都是应得的,应得的。”
“……”秦青也不知该不该骂他,只是方要说话,突又觉得恶心,唬得旁边人赶紧就端了盆过来。
蒋岑瞧着她难受,这一天天的,也不知每日要吐上几回来,恨不能替她受了。
“好些没?”
秦青摆了摆手,就着他凑过来的杯子漱了口。
“吃核桃!吃核桃!”蒋岑赶紧给她喂了一颗。
秦青反应太大,单是吃核桃才好一些,于是这府里头的核桃是一袋一袋地往回买。
蒋岑如今娴熟得已经可以单手开核桃了。
秦青缓了好一会儿,才复问道:“陛下还是不愿意选妃吗?”
“好歹松了口。”蒋岑想起来,“今日说是喜欢心有丘壑的女子,还要有所政绩。你说他这是选妃,还是选心腹大臣呢?”
闻言秦青莞尔:“你如何晓得,心腹大臣就做不了皇后呢?”
蒋岑顿了一下:“啧,有道理。”
新一年的枫晚书院门口,各家少年与少女走进来,书院已经重新翻新扩建,男女同读,只中间挂了画屏隔开。
有夫子在其中讲书,众人听得认真,少有瞌睡。
如今书院的文夫子倒是年轻,其兄长还是司户监的司监,他本也该是在司吏监任职,后来也不知为何,辞了官职,做了夫子。
却也因着有这个夫子,学子们常有能见得如今赫赫有名的蒋大人。
这日趁书院下了学,蒋岑提了酒坛子进来,迎面有学子很是兴奋地与他招呼,与他在这儿读书的时候,可是大有不同。
陈宴瞧他一眼,往住所去,他如今就住在书院中,以院为家。
蒋岑很是顺遂地将酒坛子摆上桌案:“你大哥托我带来叫你尝尝,说是你长嫂亲手酿的。”
“嗯。”陈宴应了声,瞧他没打算走,掀了眼皮,“怎么?”
“你大哥想要保全陈家,并没有错处,老一辈的恩怨他们自行了了,连太上皇那日在殿上都不想说明白,怕是其中细处我们也做不得主。”
“是。”
“那你为何不回家?”
陈宴不答。
蒋岑叹了一息:“今日来,还为了一人。那日仰桓夺门而出,陈怡榕本是被宫人抓了的,只可惜当时混乱,最终也不得带上她。前时朝廷未定,没得顾上,前年起,你大哥入宫多次,都未带她出来。”
那皇宫,进去了,便就难得出来。
更遑论,她是逆贼之妻。
陈宴替他摆了一杯茶水:“我若早些明白,她当不必入那虎狼之地。”
蒋岑却是摇头:“错了,东宫里暗藏的通敌信件,仰桓逼宫之时偷偷帮助陛下的,正是陈怡榕。你当陛下想要放了她,会这么难吗?”
“陈宴,原本是她自己不想出来。”
陈宴依旧沉默。
蒋岑坐下用了那杯茶,终于听得面前人缓缓道:“小时候我便就知道她是父亲捡回来的棋子,她只需要嫁给仰桓,就够了。太子妃,到底需得学识,她笨,学不会,父亲打过她,我亦未给过她好脸色。”
“可就是因为她笨,她才会忘了自己那么怕我,还是会悄悄给我腿上搭上毯子,怕被我逮回去练字,还是会傻兮兮地给我送烫伤的药,哪怕是她知道嫁给仰桓面临的是什么,她还是心甘情愿。”
陈宴转眸看他:“她笨得只会爱一个人。”
“无妨。”陈宴笑了笑,“她既然想要这般守着仰桓,便就守着吧。我在此守着她,又有何干系?”
蒋岑想了想:“所以你也笨。”
“是。”
这书院,是起始,他每日瞧见那些嬉闹的孩子,总能忆起,那时候,也总有一个女孩,期期艾艾地躲着不上他的马车,便是上来了,也磕磕巴巴地背不出书来,哭得惨兮兮。
“不若今日我陪你喝酒吧?”
“不必了。”
“那你送我出去吧,落雨了。”
陈宴撑了伞送蒋岑出去的时候,却是听得嘚嘚马蹄声来,那雨中马车奔驰,只往着这边来。
陈宴眼皮子跳了跳,转而看向身边人。
蒋岑笑了一声:“你看,方才你就没有听我说完,原本呢,她是不愿出来的,如今为何又愿意了,要不你还是亲口去问吧?”
陈怡榕这一辈子,过得糊涂,唯一清明的时候,竟是溺水后躺在床上,耳听声响。
你的命就这般不值钱吗?
似有一个女子与她不停地说,你是人,你要为自己活。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不怕死,她怕的是仍旧不知道如何做人,怕的是那鬼门关白走一趟。
便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珍惜她又有何关系,她是人,她该为自己活着。
偷偷进了牢狱放了屈南栖出来的时候,她便就已经瞧见仰桓派来的宫人了,她知道他仍旧是不放心她,她到底是戏演得不够好,可是够了。
该搜集到的证据,她都有了。
后来,仰桓到底是败了。
她去狱中见过他,他甚至还想要她放他出去。
怎么可能呢?命人给她喂毒的时候,他可有想过,会有这一日呢?
可笑。
他那双鲜血淋淋的手,她又怎么敢去握住?
屈南栖与她说过谢谢,她没有应。
她没有想要帮任何人,不过是死了心再回首瞧那人,已经没有了爱恨。
仰桓不该赢,这,是还了世人公道。
余下的时间,她竟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屈南栖来问过她,可要回陈家。
那里是噩梦开始的地方,她自然不愿。
只是年年生辰,屈南栖都会带给她一只玉琢的兔子,栩栩如生,与那一年新进宫时收到的一模一样。
“你与废太子的婚约已解,倘若你想出宫,朕答应与你一个新身份。”
陈怡榕挑开车帘的时候,外头正立了一位月白长衫的男子。
第一次,她瞧见他眼中无措。
从来,她都是有些怕他的,只此时四目相对,她却也敢直面他眼中的波涛翻滚,重归静寂。
少顷,男子与她伸了手来:“小心。”
她下意识搭上,跳了下来,他身后是修葺一新的枫晚书院,他忽而握紧了她的手,竟是郑重。
记忆里,她偷偷饮了酒水,醉得厉害,丫头小声劝她,叫她莫要放肆。
她心里头难受:“过几日我便就要入宫了,我在自己的家里,也不可以放肆吗?”
丫头没有回话,半晌,屋里都没有了声音。
她伏在桌上,也不知与谁说:“若是能一直待在书院里,永远不长大,该多好。”
后来似乎是睡着了,脸上有微凉的手指贴上,她往上蹭了蹭,蹭了他一手的泪珠。
男人牵着她往内,细雨绵密,朦胧似是幻景。
陈宴走得缓沉,身后的人乖巧跟着。
须臾,听得她道:“那些兔子,是你送我的吗?”
“嗯。”
“我很喜欢。”
男人偏过头去,终是笑了:“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至此结束,下本《入君怀》,还是双重生系列,感兴趣可以预收一下,这本会尽量全文存稿。
顾问昔上辈子错认了仇人作恩人,替那人出生入死,刀尖舔血,甘愿嫁了传闻中命不久矣的大霂太子成景尧。
等到知晓一切,她却也成了刀下亡魂。
原以为这一生痴傻,命如草芥,不想却有人为了她这般可笑的一株草芥,豁了命去。
重来一世,顾问昔再次身陷火海,有人逆光而来,护她于身下,竟是前世里缠绵病榻的夫君成景尧。
她呆怔瞧他,直到少年覆掌于她眼睫,隔了那血海:“莫怕。”
她不怕,她只怕,再错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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