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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当然是不敢去派出所的,真去走一遭她还要不要脸面?
可现在的情况也并不比被抓好到哪里去,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什么讨厌的垃圾。
钱没要到,还要受这种侮辱,林母被打击得不行,死死瞪着林念,把她撕碎的心都有。
偏偏林念还在那装模作样:“妈,我知道你心疼姐,可也不能为了她干昧着良心的事情啊!王仲坤什么人您还不清楚了吗?他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别人的腿打断,你要是真为姐好,就应该劝她离婚,远离这种社会败类!”
她说这话大部分是在做戏,但也有真心的成分。她确实希望林芳能与王荣武离婚,这样一个动辄家暴的男人,不离开,只会把林芳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林母原本想要用舆论来胁迫女儿,没想到反被胁迫了。
围观的人都觉得林念说的有道理,劝林母要端正思想,要远离这种社会蛀虫,让女儿离婚。
林母心里也不愿意跟王家继续搀和,但她更不愿意被人逼迫着表态。
“要离你们去离!我女儿都怀孕了,离婚你们帮我养孩子吗?”
“你这大姐怎么这样,我们也是为你好。”
“就是,之前还帮你说过话,现在就这个态度?”
“我就说她是骗人的。”
“估计姑娘也是被她自己赶走的吧,没听说一口奶没喂过吗?”
原先帮林母说话的人在被怼之后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情绪,看她全身都是毛病,哪哪都不好。
林母也是不愿意吃亏的,当即就跟他们吵了起来。然而一个人怎么可能说过一群人呢?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彻底败北灰溜溜离开。
没了主要仇恨对象,聚集的人也慢慢散开。
有几个走之前还对林念表达了关心,林念反为亲妈向他们道歉,更让他们觉得林母过分。
多好的孩子啊,这当妈的怎么就一点不为她考虑呢?
孙夏至本来被林母闹得都想撞墙了以证清白了,没想到剧情峰回路转,竟然是林母丢了脸面。
几个相熟的同事安慰了她几句,重新返回工作岗位。
孙夏至神色复杂:“没想到她竟然找来我这了。”
“是我给小姨添麻烦了。”
“没事,这不是被你说跑了吗?”孙夏至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林念点点头,出了医院却并没有回宿舍,转而去了房管所。
刚和家里闹翻的时候她就打算在外面租房子住,但被小姨拉住搬去了她的宿舍。
她不是医院职工,住在宿舍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原先怕孙夏至伤心不敢说,现在倒是有了个现成的借口。
耽误了两个月,之前看好的房子已经被人租了,倒是有一间距离纺织厂不远的房子正在出租。
这是房管所的代管房,原主人早前已经出国。
房子离市中心有点远,是个双层小楼,林念租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除了她以外,还住了另外三户人家。
她交了钱,签好协议,去国营商店买了一斤的鸡蛋糕回宿舍。
晚上孙夏至下班,见林念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打包了。
“你这是干什么?”
林念说:“小姨,我准备搬出去住,这里离纺织厂太远了,以后我上班也不方便。”
她说到这顿了顿:“而且我妈那也是问题,要是继续住这里,她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孙夏至最初想反对,听完后半句也沉默了。
她确实偏爱林念,但这种偏爱是有限度的。
今天林母来闹一场,她在百口莫辩时不也迁怒到了外甥女,觉得她给自己带来麻烦了吗?
林念又说:“我就是搬出去住而已,又不是以后不来,难不成出去之后小姨就不认我了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孙夏至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怒道:“你把小姨看成什么人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嘛,小姨你别生气。”林念绕到她身后,很狗腿地帮她捏着肩膀。
“行了行了,别累着你了。”孙夏至把她拉到跟前:“你房子看好了吗,要不要我找人帮你问问?”
“不用,我已经租好了。”
“在什么地方。”
林念说了地址。
“这么远啊?”孙夏至皱眉。
“离上班的地方近啊,我每天还能多睡一会。”
孙夏至叹了口气:“你那工作要是有编制就好了。”
没编制,不光工资要少一大截,各种福利也都没有,跟别人差得远呢。
“这个急不来,我先干着。”
“也只能这样。”孙夏至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林念说:“我打算明天就过去。”
“这么快?”
“钱都交了呀,不住多亏。”
“唉,你这孩子。”孙夏至叹了口气,想想起身:“走,咱们今天不吃食堂,小姨带你下馆子去!”
孙夏至工作脱不开身,所以林念的搬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前一任租客搬到分到的公房不到一个月,但屋子里已经灰尘弥漫。
林念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把房间打扫干净,累到手都不愿意动。
她休息了一会,把带来的行李归置好,出去吃了顿饭,又添了些必备的东西。
小楼周围种了许多树,经过多年的生长呈现出一种遮天蔽日的效果。
阳光被树叶过滤,这块要比别处凉快许多。
林念跑了几趟把买到的东西搬回来,烧水洗了澡,洗完晾干头发,觉得有点寂寞。
这个时间点,小楼里其他的住户都工作,整座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外的蝉鸣听的人心烦意乱,林念编好辫子关上窗,走到书桌前坐下,原本是想要找本书来看,却不知怎么翻出了信。
她盯着信封看了会,又重新放下,拿出一沓信纸,开始给李伯诚写信。
换了住的地方,总该要通知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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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省,李伯诚刚参加完一场军事演习回到部队驻地。
这是他升任团长后的第一次军演,意义不一般,还好结果不错。
军演被设置在大山深处,条件恶劣,水源要优先保证饮用,剩下的才用来解决卫生问题。
李伯诚一个星期没洗澡,整天土里来灰里去,整个人脏的不成样。
回到驻地,部队解散,李伯诚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写报告,就见警卫员进来。
“团长,有你的信。”
李伯诚接过,还没开始看,心脏就开始加速跳动。
信封上字体娟秀,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都能窥见她填写地址时的样子。
李伯诚迫不及待要打开信封,手放上去又顿住。
回来后来没来得及洗手,手上又是油污又是灰尘。之前带过来的药膏在忙碌的工作中被忘在一边,伤疤依旧显眼。
李伯诚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响,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他在写报告和回去洗澡之间犹豫霎那便做了决定。
反正演习结束本就有休假,报告今天写还是明天写并没有区别,又不急着交。
“行了,你先回去吧。”他把信踹到怀里,对警卫员说。
部队宿舍只有固定的时间会供应热水,李伯诚索性用冷水洗澡。
他里里外外洗了三次,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态度郑重取出信打开。
林念的信很长,李伯诚看的很慢,恨不得逐字逐句来理解。
信上写了很多看起来不太重要的小事,生活味十足。
李伯诚能从文字中勾勒出她的模样,认真有有趣,是个从里到外都透着可爱的姑娘。
看完信,李伯诚算了算日子,感觉自己的结婚报告应该快下来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把信放口袋里收好,帽子一戴就出发去师部。
李伯诚要来找政委,但是经过师长办公室时却被他叫住。
“师长你找我?”
“要不然这里还有个跟你同名的?”师长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动作挺快啊。”
都是刚从演习战场回来,怎么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这小子连衣服都换了?
不愧是谈了对象的人,跟以前差别可太大了!
刘师长说:“你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就放在我这。”
李伯诚心跳错了一拍,不等高兴,就见师长拿出一份文件:“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李伯诚拿起文件看起来。
“金川江大坝意义重大,防护工作也要交给最精锐的部队。李伯诚,你有没有信心?”
金川江大坝的选址在川省西部高原上,那边条件艰苦,部队过去肯定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时候,他这位指挥官肯定脱不开生,也意味着就算拿到了结婚报告,短时间内他肯定也没办法结婚。
李伯诚心理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军人的职责感占了上风。
他双腿并拢,啪一声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从师长办公室出来,李伯诚早已没有去时那样激动的心情。
他回到宿舍,从口袋里拿出信,眉头渐渐皱起。
要怎么跟林念说呢?
之前都放话说了一个多月就能拿到结婚报告,现在要把婚期拖延,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骗人?
李伯诚觉得有些头疼。
再怎么为难,这信都是要写的,李伯诚绞尽脑汁,写了无数好话,最后在末尾才提了句有新任务最近可能脱不开身。
信寄出去,李伯诚觉得有些怅然。
他在闷热马路上的站了好一会,打起精神回到部队,宣布了上级的命令。
与此同时,林念也写完了信。
她寄完信回到住处,翻出自己做的教案重新温习,马上就要开学了,她有些紧张。
之后的日子平淡却安稳,学校开了学,林念很顺利的被取入,开始自己的工作生涯。
刚工作的林念压力有些大,再怎么做前期准备,事实上她依旧是一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自己教的时候觉得不错,跟别的老教师一对比,就能看出差距了。
这种差距既是压力又是动力,林念找机会就去请假其他人,没课的时候也会搬一把凳子做课堂后面听课,比学生还认真。
这样的态度很快获得了学校同事们的好感,大家都喜欢负责任的人。见她这么努力,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们会主动提点她一些技巧。
林念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些知识,进步飞快,很快在学校站稳了脚跟。
时间一溜而逝,这天林念在广播里听到一个消息。
唐荣贪污案已经做出宣判了。
这案子涉及的官员职位高,牵涉范围广,连中央都惊动了,特地派了调查组下来协助办理案件。
因为有上面的关注,这案子判处的速度也快,查清犯罪事实后很快做了宣判。
其中光判死刑的就有六个,王仲坤就是其中一位,余下的案犯刑期不等,最高无期,最少的三年。
判决结果一公布,在学校引发了巨大的讨论,还有几个教师说到时候要去刑场观刑,还问林念要不要一起。
林念摇摇头:“我那天有事情抽不出空,没办法去了。”
“那好吧,真是可惜了。”
林念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惜的,她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实在没有兴趣。
这天的课排的很满,林念讲话太多,回家的时候嗓子已经哑了。
她给自己泡了杯胖大海,刚喝了一口,就听到孙夏至的声音响起。
“林念在不在?”
林念从窗户口探出头,笑着对她挥挥手,随后赶忙跑下去。
“小姨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孙夏至跟着她后面上楼,抬眼打量了下屋子:“这地方还挺不错。”
林念笑了笑,给她倒了杯水,又从箱子里拿了几块核桃酥出来让她吃。
“唉,别说,这都快十月了,怎么天还是这么热?”孙夏至喝完水叹了口气,感觉舒爽了许多。
“对了,这是给你寄的东西,还有信。”孙夏至把手里的包裹放下,从怀里掏出信:“之前寄来的,收到有段时间了,我给忙忘了,你别怪我。”
“怎么会怪您呢,明明是我忙的没时间回去,您别怪我就好。”林念收了信没有看,起身道:“小姨你晚上在我这吃饭吧,我现在去做。”
“哎呀不用不用,别这么麻烦!”
“麻烦什么呀,难道您不来我就不吃了吗?刚好我最近学了一道新菜,做出来您尝尝。”
小楼的厨房是租户共用的,但是煤这些要自己买。
林念早上走运,去买菜的时候见到有卖活鱼的,就买回来一条。
鲫鱼去掉鱼鳞,放锅里小火煎了一会,加葱姜,放入水,烧开后转小火,煮至汤色浓白,再放入一点香菇片,撒上盐,过一会就可以盛出来了。
在煮鱼的功夫里,林念出门又买了点酱肉回来,和鱼汤一起,两个菜虽然不多,但两人吃绰绰有余。
一顿饭吃的孙夏至极为尽兴,对林念的鲫鱼汤赞不绝口。
吃完饭,林念去洗碗,洗完回到房间,就见孙夏至一副沉思的模样。
“小姨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林念问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好几次都看到孙夏至准备说什么。
孙夏至犹豫了下,对林念说:“是有事,你姐姐今天来医院了。”
林念看着她的眼睛,孙夏至提起林芳是并没有表现出气愤的情绪,甚至还有点惋惜。
林念猜测:“是林芳出事了……流产吗?”
“你怎么知道?”孙夏至惊讶,随口说:“是流产了,送医院之前孩子都没了,四个多月的孩子,还是个男孩。”
林念垂眼看向地面。
“你没看见,林芳送过来的时候那血流的,把被单都浸湿了,那人瘦的啊,一点肉都没了!”
孙夏至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就算厌恶林芳的性格,可那毕竟是亲的外甥女,她看着长大的,受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补回来。
林念问:“王荣武干的吗?”
“不是他还有谁?!”孙夏至恨恨道:“那个畜生,就应该跟他爸一样枪毙了!”
林芳没有说话。
孙夏至骂完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他?”
“上次林芳来的时候就被打过。”
她声音有些发闷,心里情绪很复杂。当时林芳的情况她看在眼里,却只是嘴上劝她离婚,更多的就没有了。
如果当时有人帮林芳报复回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天的结果?
林念不知道,可她想了想,就算当时她真的做了什么,恐怕林芳也不会觉得是为她好吧。
说到底,他们的姐妹感情,在此之前就已经耗尽了。
可有件事让林念觉得奇怪:“爸妈没管过吗?”
“你还不知道你妈,就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谁就顾着自己,谁都没她自私!”孙夏至现在真的厌恶极了姐姐和姐夫:“你爸那个人就别说了,林芳进医院都没见他露面,跟死了一样!”
林念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她原以为自己才是被放弃的那个,从小到达不知多少次羡慕林芳能被妈妈喜欢,可到头来,这种喜欢竟然如此廉价!
孙夏至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念沉默下来,半响没有反应。
“念念?”
孙夏至喊了一声。
“啊。”林念回过神:“我就不去了,她看到我说不定病情还要加重。”
林念还记得上次林芳过来说的那些话,当时她的表现,大概是觉得这些罪本来是应该由她来受吧?她能想想去了之后会听到什么,感觉有点没意识。
“这些钱您帮我带给她,买点什么补补身体也好。”林念拿了二十块钱出来。
孙夏至对林念的决定有些失望,可站在她的角度也不好说什么。
她收了钱放口袋里,准备离开:“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工作。”
林念送她下楼,快分别的时候,孙夏至想起来:“前两天你妈来找我,问我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您说了吗?”
“我没告诉,这不是还没问你吗?”
林念说:“那就别说了吧,我总是气她,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唉,那行。”孙夏至应下,转身离开。
林念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到房间。
她从抽屉里把信拿出来打开。
这次的信比上次的内容多了许多,信上李伯诚告诉她自己升了职,又说他参加军演获胜了,说军中最新采购的一种肉罐头味道很不错,特地寄回来两罐让她尝尝。
林念看到这放下信,打开包裹,果然见到了李伯诚说的肉罐头。
罐头扁扁的,光秃秃一个铝制的盒子。
林念打开罐头盖,沾了一点尝了尝。
有点咸,也鲜,配饭应当不错。
林念把罐头放下,决定明天的午饭就吃这个。
她拿起信继续往下看,下面就是一些日常琐事,多是其他人的囧事,轮到他自己了,就是夸怎么怎么能干,怎么怎么厉害。
林念看了忍不住发笑,这个人,脸皮怎么这样厚呢?明明之前相处的时候还不这样啊。
她带着笑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一行,笑容渐渐收敛,眉头拧起。
不能结婚了啊……
很奇怪,明明之前她对结婚这件事并不积极的,还担心婚后会不会闹矛盾,按理说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应当高兴才是,可实际上她却觉得失望。
林念鼓起脸蛋,从左边鼓到右边,确认那行字确实存在,才悻悻放下。
他要换驻地,那自己之前送出的信说不定也没看到。
早知道就晚一点再寄了。
她把信塞到信封里,与之前的一封放在一块,撕了张信纸开始写回信。
她写最近的工作,写唐荣的案子,写到后来忍不住也写了林芳,说自己矛盾的心情。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念放下笔吹干信纸,随后折好放到抽屉里。
抽屉的一角堆了好多张纸,那都是之前写的。
她习惯没事的时候就写一点东西,不一定会寄出去,与其说是写给李伯诚的信,不如说是她一个自我倾诉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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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孙夏至回去后又去看了林芳。
林芳躺在病床上还没醒,林母守在病房里一个劲抹眼泪。
孙夏至觉得她虚伪极了,压着声音说:“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为什么之前不让林芳离婚?”
林母肿着一双眼:“你懂什么?”
她没让女儿离婚吗?明明都是说过了啊,林芳不听她有什么办法?
“我不懂?你女儿都被人打成那样的你没发现吗?你说你从始至终做过什么?”
林母掉了一滴泪:“我有什么办法?”
明明是林芳自己不让说,怎么就怪到她身上了?
更何况自己没儿子,王荣武老大三粗的一个成年人,她能怎么讨公道?
孙夏至对她无话可说:“算了,反正是你亲女儿,你自己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林母像是被戳到痛点一般激动起来:“谁说我不心疼?!”
“小声点!你女儿还没醒呢。”孙夏至提醒道,往病床上看去,就见原本昏睡中的林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林芳的样子看起来比结婚前瘦了好多,两颊凹陷进去,颧骨突出,显得眼睛有点吓人的大。
她的皮肤不如以往白皙,有种不健康的蜡黄,又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加暗淡。
林母也发现林芳醒了,立马哭着扑过去:“乖乖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吗?”
林芳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木呆呆的,任凭林母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良久才转了转眼珠子,开口说:“妈,我要离婚。”
“离,离!咱们一定要离!”
林母发誓:“他要是不离婚我拼了命也不让他好过!”
林芳无声笑了下,重新闭上眼。
林母还想再哭,被孙夏至拉住:“醒了,让她休息会吧,她现在身体虚着呢”
她拉着林母走出病房,把林念给的钱拿出来:“这是念念给的,你拿去给林芳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林母接过钱,不满道:“她姐姐都这样了也不来看一眼,真是没良心!”
“她工作忙,再说不是给了钱。”
“才二十块能买的到什么?”林母不满:“我真是白生了她。”
“要不给多少?给五百,给一千?”孙夏至忍不住怼她:“二十块都是念念一个月工资了,嫌少你自己给了多少?”
林母嘟囔:“我怎么没给?”
却不说自己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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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的身体亏的厉害,要慢慢养才能养回来,否则以后很难怀孕。
林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的波动,反倒是林母有些受不住打击,在医院翻来覆去骂着王荣武。
王荣武在把林芳打流产后就被派出所带走了,但也没关多久就被放了出去,自始至终他和秦关琼都没来看林芳一眼。
孙夏至每天听林母骂王荣武,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就问道:“你跟王荣武说离婚的事情了吗?”
林母一下闭上嘴。
“这个……再等等。”
“你到底要等什么?”孙夏至不理解:“你女儿都被害成这样了!”
林母解释:“锅炉厂最近来了批大订单,老林他天天加班,等他忙过这一阵。”
她自己一个人是不敢去王家的。王仲坤被判死刑后,王家人就疯了,现在做事没个度的,林母害怕自己过去也会被打。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能忙完。”
孙夏至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憋得受不了刚好收到了李伯诚的第二封来信,于是又来找了林念。
“我真的看不懂,她对自己亲女儿一点不心疼吗?嘴上说的比谁都好,结果屁事不干!我要是她我就弄死姓王的!”
林念从她的话里听出来:“王荣武没事?”
“能有什么事?你爸妈都不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吗?”
林念又问:“王仲坤都被判死刑了,王荣武也没被连累?”
“连累了啊,他跟他妈现在都没工作,整天出去混,都成盲流了。”
“只是开除啊……”林念喃喃道。
孙夏至没听到她说话,自顾自吐槽:“你说林芳当初也是昏了头,把这种人当个宝,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样说来,也幸好你没嫁过去,不然也要受罪了。”
“不会。”林念开口说。
“什么不会?”
“我不会成林芳这样。”林念道:“他要是打我,我就打回去。”
孙夏至笑了下,觉得她有些天真:“他一个男人,力气比你大得多,你怎么打得过?”
“醒了不行就睡着了打,再不然找别人,总有办法的。”
孙夏至不相信:“行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计较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了,有空来小姨家里玩。”
“好的。”
孙夏至走后,林念打开李伯诚的来信。
信是从新的地址发来的,说部队已经到了新的驻地,以后寄信都寄到这个地方。
李伯诚在信里详细描述了那里的美景,有最蓝的天和最清澈的湖水,云朵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远眺就能看见雪山。
他还说部队建好了营地,正在建家属区,家属区就在湖边,湖水是雪山融水,喝起来是甜的,天气晴朗的时候湖面像镜子一样,会倒映出天空的颜色。
李伯诚很成功的用一封信勾起了林念对那边的好奇,想亲眼去看看那里的雪山与天空。
她想象不出来伸手能够到云是什么样的状态,也从未见过雪山。
林念托着脑袋陷入沉思,心里有了期待,之前因为王荣武对婚姻升起的恐惧感也随之消散。
就像她说的,她遇到事情时不会和林芳同一个反应,所以同理可得,李伯诚和王荣武也不是一样的人。
林念对李伯诚有信心,这种信心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存在,又在之后的相处与通信中一点点加深。
她想着李伯诚,在心里勾勒他的样貌,发现只记得他的眼睛,余下的有些模糊了。
林念决定找他要一张照片,免得下次见面看到都认不出。
她认认真真写了封信,写完装信封的时候,又打开抽屉,从角落把那一沓信纸拿出来。
她写的信有点多,自己都记不清哪张写的是什么,还要打开再看看。
大多数信中写的都是一些废话,且重合度很高。
林念挑挑拣拣,从中选了几张,手在其中一张上停下。
这是她得知林芳流产那天写的信,信上的态度有些消极。
她其实并不准备把这封信寄出去,之所以犹豫,是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
那天她为自己最初的不闻不问感觉有些后悔,猜测如果插手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又是一次选择摆在面前,她是当作不知道林芳的事,还是帮帮她呢?
这个选择并不困难,毕竟王荣武也曾恶心过她,就当为自己报仇了。
林念想着,把手里的信纸揉成团扔到一边,坐下重新提起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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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仲坤被捕之后,王荣武就哪哪都不痛快。
家里的钱被搜光,自己被工厂开除,出去也总有一些异样的视线追着。
他心里憋着很多火,唯一的发泄对象就是林芳,并且发泄的程度因为她的不反抗而变得越来越激烈,最后成功把自己儿子给弄没了。
林芳流产的时候,王荣武就被秦关琼狠狠骂了一顿,扇了一巴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竟然被派出所抓了!虽然没关太久,可这也让他丢尽了颜面。
王荣武想要报复回来,算来算去就把目光放在了当天抓他的警察身上。
他在外面有一群混的好的“朋友”,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做,杀人都行。
王荣武家里没钱,又想报复,还得先想办法搞钱。
他没什么来钱的路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变卖家里的东西,家里值钱的不多,最贵的就是秦关琼戴的表。
那只表是王仲坤去前送给她的,据说是什么外国货,稀罕的很。
秦关琼对这个表看的很紧,王荣武等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摸走。
他在黑市找了位买家,卖了八十块钱,当即就跑到饭店吃了一顿。
最近家里条件困难,吃穿用度一落千丈,王荣武已经一个多月没尝过肉味。
他饱餐了一顿,打着嗝走出饭店,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钱用在别人身上。
找那些人最少要出十几块钱,都能吃好多顿肉了。
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在受打击后终于学会了精打细算,算到底也没舍得花钱。
他决定还是自己来报复算了,找个落单的机会,套着麻袋把人打一顿。
王荣武想象着自己痛殴警察的模样,想到兴奋处还挥了挥拳脚。
他在外面荡了一天,晚上又去国营饭店胡吃海塞,吃到食物顶着胃才擦擦嘴回家。
回到家,秦关琼正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见到王荣武回来立马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表?”
“没啊,那表你不是不离身?”
“我找不到了,就脱下去一会!”秦关琼急的抓头发。
“那我不知道,我没见过。”王荣武面不改色,又问:“晚上吃什么?”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秦关琼口水喷到王荣武脸上,近两个月的困窘生活让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淡定,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中年妇女。
“你天天就知道混,混到现在也不知道混什么!再混下去咱们娘俩饿死算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改天就去赚钱。”王荣武说着一点不过心的话,抬脚就要走。
“你去哪?”
“睡觉啊。”王荣武讶异:“没饭吃也就算了,难不成还不让我睡觉?”
“这么早睡什么觉,过来帮我找找手表!”秦关琼急得不行:“那手表当时五百多买来的,现在就算专卖出去都最少一两百块钱。”
这么多?
王荣武一皱眉,觉得自己卖亏了,早知道问清楚那人住在哪了,还能找他把钱补上。
王荣武心里惋惜,装模作样帮秦关琼找了一会。
“没有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弄丢了?”
“不可能……”秦关琼斩钉截铁,说完眼神却有些犹疑。
她今天确实出去过,是不是当时把手表摘了?
王荣武看到她的表情,嗤笑一声:“自己放什么地方都记不清,还在家里找?”
他双手枕在脑后,大摇大摆往房里走,边走边说:“你自己找吧,我不赔你玩了。”
秦关琼的手表到底没有找到,以至于她好几天都心不在焉。
而得了钱的王荣武最近却过得不错,几乎天天在外面吃,卖手表得来的八十块短短一个星期就用了小半。
在下馆子的时候,王荣武也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一有空就去派出所外面盯着。
一连盯了几天都没有效果,他就没见那个警察落单过。
这天,王荣武睡到十点钟才醒,他起来的时候秦关琼已经出去了。
洗漱过后,王荣武决定出去弄点吃的,昨天吃的缙云烧饼味道不错,今天可以再买几个,顺便想想去哪弄钱。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换上衣服大摇大摆走出门,路上看到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王荣武冷笑一声,盯着其中一个小孩,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刀。
小孩被他凶恶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跑的连鞋都掉了。
王荣武看着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家属院是怎么说的,不是都在传他受刺激疯了吗?那他就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他是怎么疯的!
王荣武心里恨恨地想,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
他现在对这个颜色有点敏|感,心里叫嚣的厉害,真正看到还是会下意识远离。
王荣武故意往边上让了让,躲在房檐底下,等着那群人过去。
警察们很快走过,就在王荣武放下心准备出去的时候,其中一位警察扭头张望了一眼。
这一眼就跟王荣武对上了视线,他稍稍一愣,开口与同伴说了什么,于是其他的警察也都看过来。
王荣武与他们对视,心中有些不妙,见他们准备过来时拔腿就跑。
他跑得快,警察们追得更快,不出一百米就追到了他,一把将王荣武扑倒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王荣武拼命挣扎,涨红了脸。
“王荣武,你作为贪污犯王仲坤的儿子,需要重新接受思想和身体教育。”
警察们用细绳将王荣武的两根拇指栓在一起,拽着他起来:“现在回去收拾下行李吧,待会会有人送你们下乡。”
“下乡?”王荣武双目怒睁:“我不去!谁说我要下乡的?!”
“不去也得去,你以为还能讨价还价呢?”其中一个警察嘲讽道:“按理说你们这些人早就该下去了,让你逍遥这么多天还不知足。”
唐荣的案子牵扯太多,因为唐荣被撤职的干部还没来得及全部填补,导致各个部门的工作也受了影响。
上面的人忙着处理这些烂摊子,其他的事情难免顾虑不到。
直到有人写信给他们局长反应,才想起来按照标准,这些坏分子的后代应该下乡再教育。
说起来王荣武还是他们最先通知的对象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明天男主应该可以回来了。
上一章的红包已经发了,没有收到的话可能是系统bug,或者打了零分,没被系统选到~
这章红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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