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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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边刚亮出些许白光，陆川寒便从床上爬起来。习惯了前几日陆川寒早起时辰的小厮将准备好的热水端进房间时，陆川寒已经穿好了衣服。

小厮恭恭敬敬将东西放下，而后迅速退出房间。

简单洗漱后，陆川寒一瘸一拐走到书桌前，低头看了眼昨日未曾来得及好好收拾、此刻凌乱无比的书桌。他抿了下唇，伸手拿起桌上一本诗集，却没有打开，只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儿，而后丢下。

他转身走出房间，转头看向侧卧房。

那边还安静，房门依旧关着，想来，这会儿柳飞絮应该还睡着没起。

犹豫了会儿，陆川寒朝那边走去，尽可能放轻脚步。刚到门口，青青端着洗漱热水过来了。

青青眨了眨眼，笑道：“小侯爷，您又是来偷看我家小姐的吗？”

“……”陆川寒瞬间站直身体，装出一副不悦模样瞪了青青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是肃远侯府，我是小侯爷，在这里我想看谁就看谁，还需要偷看？”

青青笑着：“是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那，小侯爷要进去里面仔细看看吗？”

“……大可不必！”

柳飞絮要是知道自己闲着没事跑来看她，肯定又要说道他一番。

他叮嘱青青：“不许和柳飞絮说我来过这里的事！”

青青点头：“好的。”

陆川寒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陆川寒的背影，青青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推门走进房间。东西放下后，才将柳飞絮唤醒起床。

柳飞絮洗漱时，青青一五一十将方才陆川寒来过的事告诉了柳飞絮。

柳飞絮有点意外：“他来找我有事？”

“不知道，小侯爷没说，很快就走了，他还叮嘱我，不让我告诉您呢。”

“是吗？”柳飞絮挑了下眉：“那你怎么还是告诉我了？”

“那肯定是因为小姐您才是我的主子啊，我青青可是绝对忠于小姐您的！”青青一边说，脸上还有几分小得意。

柳飞絮失笑，心情不由愉悦。不愧是从小就在柳府生活的青青，有觉悟！

早饭前，柳飞絮在院中练了会儿剑，结束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发现了在房间门口朝自己这边看着的陆川寒。但她转头去看时，陆川寒却已经回了房间。

柳飞絮不由疑惑。

早饭后，柳飞絮在房间看书，时不时摘抄几句自己喜欢的话。写的手腕有些酸痛时，抬起来揉了揉，视线不经意往房门那儿一看，又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

可她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陆川寒便已经离开了。

之后，午饭时间，午后在院中整理花草，偶尔那么一抬眼，便都能看见朝自己这里看过来的陆川寒。可他每次都没有过来，只是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位置悄悄看着。

柳飞絮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奇怪的主意。今日他这行为，确确实实十分的反常！

临近黄昏，侯夫人容净丹前来寻她。

两人在房内坐下相谈。话才说了几句，柳飞絮便看见了蹲在房门右边的陆川寒。当然，看到的并非是他整个人，而是他不小心漏出来的衣角。

柳飞絮挑了下眉，搞不懂这家伙在做些什么。是在监视自己么？那他这监视的本事还有待加强，每次都被她看见了……

容净丹笑道：“飞絮，你在想什么呢？有听到方才我说的话么？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我让人给你们做身新衣裳，那衣裳，你有什么要求吗？”

柳飞絮回过神来，笑着摇了下头：“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简单一些便好。”

“好，”容净丹笑着，继而又道：“那个，飞絮啊，川寒在府里也闷了有些时日了，等七夕那天，京城会举办七夕会，麻烦你带他出去玩玩。”

七夕啊……

好像还有五天。

柳飞絮点头：“好。”

“不过，川寒那小子喜欢到处乱跑，你要是怕他走丢，到时候人多不好找的话，你就拿根绳子绑着他的手，免得到时候到处找人，也影响你逛七夕会的心情。”

柳飞絮再次点头：“好。”

容净丹伸出手握住柳飞絮的手：“飞絮啊，川寒被我和侯爷宠坏了，脾气是真的不太好，如果事情不大，还请你不要和他太过计较。我们侯府，也就他一个独苗。”

“我明白，夫人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

不打死就行。

容净丹欣慰着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夫人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柳飞絮将容净丹送出房间时，门口已经没有陆川寒的身影，但抬起头时正好瞥见了陆川寒用左腿跳回房间的动作。

只是一瞬间，可她却看得清楚。

待容净丹离开后，柳飞絮去了陆川寒房间。他正坐在书桌前，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笔，似乎是在写字。

听见有人进来，眼角余光瞥见柳飞絮那身衣裳时，陆川寒握笔的手不自觉抖了下，眼睛却坚持盯着手里那本书看，单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正儿八经的学习一般。

柳飞絮走过去，低头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书，嗓音淡淡开口：“书拿反了。”

陆川寒一愣，随即反应，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把书拿反了。他“咳”了一声，连忙将书转了个方向拿好。

柳飞絮又道：“陆川寒，你今天是在监视我吗？”

“……”陆川寒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我哪有！”

“是吗？”

“是啊！”陆川寒放下手里的书，义正言辞道：“我在我自己院子里随便走走难道还不行了？这个你也要管？！”

柳飞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临走前，她说：“夫人说，七夕会那日让我带你去逛逛。你好好看书，表现好就带你去。”

“那我要是表现不好呢？”

“那你就在家里待着，我和别人去。”

“……别人？”陆川寒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是谁？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还是丑的？”

柳飞絮：“？”

柳飞絮无奈：“你就不能好好表现，然后和我一起出去吗！”

陆川寒愣了那么一会儿，然后笑了两声。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坐回到椅子上。

“哎呀，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

柳飞絮摇了下头，转身走向房门。

陆川寒忽然朝她背影大喊：“那说好了，我这几天表现好，你七夕带我出去逛逛啊，不带别人的啊！你听见了没有，柳飞絮！”

柳飞絮没有回答，只抬手摆了两下，而后迈出了房间。

陆川寒想，这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吧。

他忍不住笑了下。

反应过来后，他怔了怔，笑容僵住。不是，他在高兴什么？不就是出去逛一下的嘛，平时也是可以出去的啊，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切！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淡定淡定，不就是个七夕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忍不住高兴，才收回去没多久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脸庞，他趴在桌子上，还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晚上睡觉前，柳飞絮坐在梳妆台前将发髻解开。头发披散而下时，她瞥见了镜子旁的那盒药膏。

她打开看了眼，药膏已经见底，大概还能再用最后一次。

她手指轻轻敲了敲药膏盖子，想着，既然都只剩最后一次了，那就今日去吧，免得之后有事忘记。

这几日晚上，她都有去陆川寒房间，只不过时间比第二次去的时候要晚上一些。被陆川寒发现的那次，她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不愿再让他看见。

她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夜色深沉，迎面而来的风里夹杂了几分晚间的凉意。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周遭是闪烁着的星辰。

头顶那片浩瀚星空里，似有一颗星辰在用力闪烁着，像是在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可她没有多看，估算了下时辰后，便关上了窗。

这会儿，陆川寒应该已经睡下了，但是否已经睡着，她不确定。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后，她拿着药膏走出房间，蹑手蹑脚去了陆川寒那儿。

进去前，她先在门口小心听了听里面的安静，确定里面安静无声后，才轻声推开门走进去。

房内，陆川寒躺在床上，一副熟睡模样。

和之前的步骤一样，柳飞絮小心翼翼替他擦好药膏，又重新换了条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这一整盒药膏都已经用完，他这腿想必再有半个月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说完全与先前一般，起码正常走路还是可以的。

睡梦中的陆川寒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做了个什么梦，“哼哼唧唧”了几声，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像是，做了个噩梦。

柳飞絮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胸口，声音柔和：“没事，别怕。”

陆川寒“嗯嗯”两声，皱着的眉头缓缓解开，又沉沉睡去。

柳飞絮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些许。她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将黏在他脸上的发丝往旁边拨弄过去。

她右手手指指腹轻轻划过他脸颊，眼中笑意渐深。

安静房间里，响起她轻轻的一声：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