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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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侯府的马车上，陆川寒一脸笑意，姿态轻松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柳飞絮坐在旁边，看了他那么两眼，她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高兴些什么。她只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各种行为反常，如同中了邪。

陆川寒察觉到柳飞絮的视线，便转过去看她，而后露出笑容来。

柳飞絮眯了眯眼。果然，陆川寒这家伙今天就是很奇怪！

柳飞絮忍不住问他：“你在高兴什么？”

“我当然是在高兴我刚刚的表现了！”

“表现？”柳飞絮不解：“什么表现？”

“就是我在你师兄师姐面前的表现啊，我刚刚表现的是不是特别好？完美的树立了你的威严！对吧？”

陆川寒朝柳飞絮挑了挑眉，那模样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表扬。

威严……

不知道为什么，柳飞絮忽然很想给陆川寒翻个白眼。她在她师兄师姐面前需要树立什么威严？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的人啊！

陆川寒一脸得意，不自觉便将手搭在了柳飞絮肩膀上：“欸，柳飞絮，今天我在你师兄师姐面前这么给你面子，之后你要是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见到我那些朋友了，也记得要给我面子，就像我今天表现的这样，知道了吗？”

“……”感情这才是重点。

柳飞絮瞥了眼陆川寒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向陆川寒。眼神里有着一些嫌弃意味。

陆川寒对上柳飞絮的视线，脸上笑容收敛些许，轻咳嗽两声后收回了手，乖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撇了撇嘴，方才轻松的姿态顿时不见，继而代替的是一副郁闷表情。他刚才明明表现的还不错来着，柳飞絮师兄师姐也挺高兴，为什么柳飞絮就不觉得高兴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方才光顾着和柳飞絮的师兄师姐讲话，没有顾虑到身边的柳飞絮？还是说，自己说话之前应该先经过柳飞絮的同意？毕竟自己对柳飞絮的师兄师姐也不了解，也许他们实际上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兴。

陆川寒认认真真反思了自己一遍，觉得自己做事之前应该先征求柳飞絮的意见，不然她要是不高兴，自己可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于是陆川寒清了清嗓子，一脸真挚看向柳飞絮：“对不起。”

柳飞絮慢悠悠转过头来：“？”

“下回再有这种事，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的，不会忽然乱来。”

“……”

“不过要是在我朋友面前，你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给我面子，我需要树立我的威严，越多越好！”

“…………”

柳飞絮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继而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川寒抬手摸了摸鼻子，看柳飞絮那一副不情愿和自己讲话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别的，识趣的闭上了嘴。

一直到马车在肃远侯府门前停下，马车里坐着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柳飞絮在闭目养神，陆川寒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

马车停下。

柳飞絮先下的马车，陆川寒随后下去。可等他站稳的时候，柳飞絮已经踏进了府门。

望着她迅速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身影，陆川寒撇了撇嘴，心情有些郁闷。果然还是他之前做错了，所以柳飞絮不高兴了？

真是的，他还以为自己这样是在给柳飞絮面子呢，他也没有想到柳飞絮会不高兴啊！

陆川寒拄着拐杖慢悠悠走进去的时候，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感觉，除了自己在说话之前没有征求到柳飞絮的同意外，别的话他也没有说错啊，不都是客客气气的么？也没有顶撞或者冲突她，或是她的师兄师姐。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到柳飞絮不高兴了嘛！！

啊——烦死了！！

踏进府门，陆川寒忍不住用拐杖重重戳了两下地面。但郁闷与疑惑的情绪却并未得到半分缓解。

东院侧卧房。

兴许是柳飞絮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等候在房内的青青见到她时，愣了下，便问：“小姐，您怎么了？不是去见您的师兄与师姐了么，怎么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柳飞絮顿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心情不好？”

青青十分肯定的点头。

柳飞絮自己也小小诧异了那么一下，其实没有什么心情不好，就是在想事情。

不过看来自己方才在陆川寒那里也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难怪他坐在马车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走在自己后面也没有大喊自己的名字。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嗯，这样看起来的确是心情不怎么好。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深呼吸了两下，稍微缓解了自己的脸色。她以前倒是没注意，自己想事情的时候会是这副模样。

青青去厨房给柳飞絮拿来茶点的时候，看见了在门口往房间里小心翼翼打量的陆川寒。

青青疑惑，端着茶点过去。她站在陆川寒身后顺着他视线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在房间里正看书的柳飞絮。

青青忍不住开口：“小侯爷，您是有事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陆川寒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青青忽然开口，吓他一跳，嘴巴下意识张开，差一点就要喊出声来。

他回头瞪了青青一眼。

青青却笑了下。

陆川寒眯了下眼，拉着青青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询问：“青青，我问你，你家小姐回来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心情啊……”青青想了想：“小姐刚回来的时候是看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高兴，但小姐也没说什么，休息了一下就开始看书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特别的？”青青努力回想了下：“小姐照了下镜子，算特别的反应吗？”

“……”

陆川寒无奈，抬手赶青青走：“去去去，送你的东西去。”

一点儿用也没有，自家小姐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真的是！

青青耸了下肩，端着茶点进去房间。

陆川寒又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小心翼翼往里面看。想确定柳飞絮现在是依旧不高兴，还是已经气消了。

可柳飞絮那表情如此平静，他着实是看不出来她此时心情到底如何！

陆川寒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柳飞絮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朝门口看去，陆川寒低着头刚叹完气，一抬头，就看见柳飞絮正看向自己这边。

他顿时愣住，眼神随即错愕，他慌张着要离开时，脑袋撞在门栏上，很清脆的一声“砰”，房间里的柳飞絮和青青都听见了。

即便如此，陆川寒也没有停留，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额头，匆匆忙忙离去。

柳飞絮挑了下眉，这家伙在干嘛？

青青将茶点摆在柳飞絮身前的桌子上，先看了看她的表情，然后才问：“小姐，小侯爷今天惹您生气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刚刚小侯爷问我您心情怎么样来着，我就想，是不是小侯爷让您不高兴了。”

柳飞絮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没有惹我不高兴，我只是觉得他今天的行为反常，有些奇怪，不太想理他而已。”

“小侯爷的行为反常？”

“嗯。”

这么给自己面子，可不就是行为反常嘛。她倒更宁愿陆川寒还是之前的陆川寒，他这么听话，她其实还不太习惯来着。

何况，他太听话，她总觉得，他是别有所图，就会忍不住想要打他。即便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青青，”柳飞絮道：“你去和陆川寒说，让他正常一点，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一些反常的事。”

“是。”

青青很快将话带到。

陆川寒环抱着胳膊，没受伤的左腿忍不住抖动。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话，和反常的事？他哪里反常了？！他就是想让她在她朋友面前有面子，然后以后也让自己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有面子而已！

又不是什么坏的心思！

青青见他这会儿倒是不高兴起来了，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小侯爷，本来我是不应该多嘴的，但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觉得，小姐的事情，您最好不要多管，您们之前说好的事是怎么样的，那就怎么样去做，无需改变。若是您擅自改变，小姐反而会不高兴。”

陆川寒一愣：“为什么？”

“小姐她不太喜欢擅自做决定的改变，因为，您以为的好，未必就是小姐认为的好。您若是答应她了些什么，按约定做好便是，无需进行改变，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忘了。”

“……”陆川寒眼帘低垂些许：“是……这样吗？”

“小姐的脾气和京城那些小姐可不一样，小侯爷您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千万不能把小姐和京城那些什么大家闺秀拿来相比。就这么跟您说吧，您但凡拿她和别家小姐比，轻则挨打，重则重伤卧床。”

青青看了眼陆川寒尚未痊愈的右腿，而后朝他笑了下。

陆川寒眯了下眼，下意识往后倾了一些。而后他摆手：“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你回去告诉柳飞絮，我知道了。”

“是。”

青青走出房间后，陆川寒一脸郁闷趴在桌子上，愤愤不平拍着桌子。

真是白费功夫了，还以为柳飞絮会觉得自己表现好呢，结果那个女魔头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也不领情！

气死我了！！

我堂堂肃远侯府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

柳飞絮，你气死我了，最近几天我都不会搭理你了！！！

啊啊啊啊！！！

天色渐晚，暮色苍茫而至，夜幕即将来临。

府内小厮将晚饭送进陆川寒房间已有半个时辰，可那些饭菜还是原封不动摆在桌子上。前几日这时候还在书桌那儿坐着看书的陆川寒今日却躺在床上，谁喊都不搭理。

阿华没办法，只能将柳飞絮请了过去。

柳飞絮站在床边，低头望着床上那一副有气无力样子的陆川寒，稍眯了眯眼，眼中有一丝别样的意味一闪而过。

“陆川寒，”柳飞絮喊出他的名字，又道：“起来吃饭。”

陆川寒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话，好像睡着了一般。

柳飞絮再次喊他：“陆川寒？”

陆川寒还是没动。

柳飞絮无奈：“陆川寒，起来吃饭！”

她弯腰而下，伸手想要将陆川寒直接拽起来。

陆川寒却有些不耐烦了，忽的睁开了眼：“我都说我不……”

猝不及防间的四目相对。

柳飞絮伸出的手已经抓在他手腕上，他睁着眼睛，忽然呆住，诧异情绪闪烁着的眼眸里极其清楚的倒映着近在眼前的柳飞絮的面容。

柳飞絮眼神平静，可眼里，亦有陆川寒的脸。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陆川寒先反应过来，匆忙着转过头去，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干嘛忽然凑过来，吓我一跳！”

柳飞絮也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手腕，亦随之站起身来。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陆川寒。

她道：“起来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晚上会饿。”

陆川寒抿了下唇，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柳飞絮便已经走出房间。

陆川寒看了眼已然无人的房间，拿起枕头打了两下，又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像是发泄般的“啊啊啊”了几声。

随后，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静到，陆川寒能够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正“砰砰”乱跳的心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