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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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崎牧看上去三十出头，黑色的头发打上发蜡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额头，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也被修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十分精明干练，就是通身气派与其说是军/警的搜查科科长，更像会社的老板。

清水秋奈起初心存侥幸，觉得岩崎先生是来找别的人，但没想到那人直接向他们三人点头致意，这下退无可退。

灰原雄本来背朝人群听那几个年轻人说话，突然周围没音儿了才奇怪地转头回身要看看情况，这一会儿功夫岩崎牧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岩崎先生，今天多有叨扰。”清水秋奈和七海建人微微躬身，主动打招呼，灰原也连忙行礼。

“哈哈，还是我要麻烦你们。”岩崎牧跟他们三人一一握手，并介绍给了身后跟着的人，“......高专出来的果然都是青年才俊！不知稻垣校长进来身体可好？”

咒术师的存在毕竟还是上层心照不宣的秘密，跟着岩崎牧过来的人里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因此岩崎牧并没有直接点明咒术高专，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大。

岩崎牧把三人中看上去最老成的七海建人当做了领队，后面那句话也是对着他说的。眼下代表者高专的脸面，七海建人也收起了不耐烦，郑重说道：“劳您惦念，稻垣校长身体还健朗，这次过来还嘱托我们向岩崎老先生问好。”

不管校长的嘱咐是真是假，清水秋奈都暗中感慨七海学弟平日里不声不响，真到正式场合还蛮会说场面话的。

因为宴会主人公的到来，三人周围隐隐空出来一片地，连远处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这里，她同样不着痕迹地偏头打量——真正有实权的大人物多是开头露下脸就走了，现在在这里的不是想要极力和军政界人士攀上关系的商人，就是岩崎牧同级或是下级的同事。他们有因为清水三人年龄小面露不屑的，也有虽然不清楚情况，却眼看岩崎的客气态度而对他们产生兴趣的......总而言之，众生百相，不一而足。

身处看客的立场，清水秋奈还是觉得很有趣的，她算是稍微有点理解五条悟为什么平日里总是那样一副态度了，不过她没他那么恶趣味而已。

七海建人的话给足岩崎牧面子，他浮于表面的热络更真诚了一些，寒暄了一圈有的没的，临走时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道：“明天早上我会安排车接你们过去，小女的事情就多拜托了。”

清水秋奈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提前过来一天赶这场宴会了，合着还能侧面证明岩崎牧和咒术高专的关系——他家小女儿的事情，高专都能派出三个在校生来横滨，别看他们年龄小，要知道以咒术师的整体人数来看，三个二级咒术师来解决普通咒灵已经是相当奢侈的配置了。

正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二天来接他们是岩崎家的管家，老人家一身笔挺的燕尾西装配着整洁的白手套，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专业。

老人似乎是从岩崎老先生还年轻的时候就在他们家做事，对小主人岩崎花子小姐相当怜爱，特地对他们说：“花子小姐因为母亲去世受了很大打击，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这些年我们也找了不少心理医生，始终没什么效果。直到半年前，小小姐的突然好了起来，我们想着小孩子忘性大，也许是恢复过来了，没想到......哎，前些天有一些异能者来过家里，所以花子小姐现在对陌生人都比较抵触，等下还请您多包容。”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来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我也希望岩崎小姐能尽快恢复。”大概是之前的异能者做了什么事情刺激到小女孩，能看出老人是真心心疼岩崎花子，灰原雄赶忙答应。

“我想着你们年龄相近，也许会好一点。”这可能也是派他们三个学生的原因吧。

岩崎家的老宅在半山腰的别墅群里，这一片儿大概住的都是军政要员，不仅地点很隐蔽，门口还有几名荷枪实弹士兵站岗，根据清水秋奈的感应，暗中隐藏的保卫人员也不少。不过他们的家属本来就是很容易受到绑架威胁的人群，再结合横滨当地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安保还是可以理解的。

检查好证件，他们的车被放进去，还要再开一段路才到岩崎花子所居住的别墅。

在清水秋奈等人眼里，三层小洋楼外遍布着咒力残秽，整栋小楼像是被咒力包裹，大白天都要比周围暗上几个色度，在清幽的环境中显得分外渗人，比鬼片里的做的特效要逼真得多。

老人打开大门，解释道：“这里以前是夫人和小小姐在住，夫人不喜欢被太多人伺候所以没几位佣人。后来，夫人不在之后......牧先生调去搜查科为了方便住在市区，小小姐坚持要留在这里，佣人也只肯要先前就在的那位。”

别墅的一楼大厅铺着厚实的地毯，窗帘是半拉开的状态，阳光照射进屋内能看到有细小的灰尘粒子随着微风翩翩起舞。别墅整体的装潢并不是暴发户式的装修，家具的色彩和用料都相当考究，能看出女主人的用心，连胡桃木桌子上摆放的花瓶都巧妙地和四周融为一体，毫不突兀，里面插着的应季鲜花又平添了一丝鲜活。

这场景精美的像是一幅油画，同时也给人一种旧日时光被封存的错乱感，物是人非事事休。

落到咒术师眼里则不止温馨宁静的家居场景，清水秋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地板上布满了大块大块的咒力残秽，醒目地简直就像是在遍布血迹的杀人分尸现场喷了鲁米诺试剂再拉上窗帘一样，若说她来之前还对咒灵的诞生地存有疑惑，那么清水秋奈现在完全能断定那只咒灵绝对是在这栋别墅里诞生的，并且眼下就应该在某个房间里。

从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俩也得出了和清水秋奈相同的结论。三人没有贸然行动，依旧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佣人端过来的红茶，黄铜勺子搅拌的时候碰到骨瓷杯壁有细小的清脆声响，伴着管家的低语，红茶特有的香气弥散到整个大厅，在普通人看来一切都十分和谐。

清水秋奈现在已经能很好控制自己对于咒灵特有的不洁的生理性干呕，虽然还是有些不适，至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而且这只咒灵似乎并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现场连上没出现的岩崎花子小姐有三名普通人，所以即使感应到了咒灵的所在地，他们也收敛着眼神没有朝那个方向看去。

不少咒灵都会因为察觉到的咒术师的视线本能地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果它由于自身受到威胁而发动进攻的话，最先被伤害的就会是岩崎花子。

“你们是谁？”通往二楼的旋梯方向传来一声稚嫩的质问。

清水秋奈闻声看去，穿着复杂小洋裙的黑发萝莉正站在楼梯中间，左手抱着毛绒绒的小熊玩具，右手搭着和茶几同色的木质扶手。

只是，就连她衣服上都有「残秽」出现。这就很反常，咒灵虽然从人心的诅咒中诞生，却天然与人类敌对，它们对出现在自己领地里的人类几乎都是无差别屠杀。而从这栋房子深浅不一的「残秽」痕迹来看，它出现的时间也不会很短，但这个小女孩只是神色略微憔悴，像是只有单纯的咒力侵染身体，而就算是最低级的「蝇头」，普通人类和它近距离地待上半年都不止这种程度。

会有控制自己不伤害人类的咒灵吗？

见三人没有反应，小女孩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情绪激烈地说道：“我家不欢迎你们！你们都是要抢走妈妈的坏蛋！都走开！”她挥动着右手臂，本来脆生生的可爱音调骤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哭腔，衬得清水他们完全变成了欺负小孩的反派角色。

“妈妈？”清水秋奈扭头问老管家，资料上可没说这种情况。

佣人连忙上前安抚岩崎花子，老管家神色也有些尴尬，“小小姐一直说夫人回来了，但夫人去世已经三年多了，而且......”他面露难色，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家里的事情告诉眼前的陌生人，最终他看了看哭闹不止的岩崎花子下定决心，“牧先生最近和山下家的小姐......他禁止把小小姐的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说完叹了口气。

清水秋奈在孤儿院长大，以前没少照顾小一点的弟弟妹妹，她对人类幼崽还是很喜欢的，见岩崎花子哭得快要背过气，就想着上前一起安抚。

没想到她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岩崎花子，一股强大的咒力突然爆发，直冲着她过去。

清水秋奈面前出现一块水壁护住周身要害，但是失察之下仍然被划伤了手臂，反弹出去的咒力还把大厅的吊灯打了下来，好在灰原和七海及时护住老管家。

在管家和佣人看来，则是房间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阵大风，不仅吹落吊灯，还在墙壁上造成砍刀一样的痕迹。

“这！这......”头发花白的老管家震惊道：“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

清水秋奈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八成是咒术师的出现让咒灵感受到威胁而做出的应激反应。但是，这只咒灵的攻击，更像是在保护小女孩......它刚刚大概是觉得清水秋奈是在伤害岩崎花子。

而且刚刚一闪而过，清水秋奈分明像是看到一个人影，虽然五官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连头发和衣服的形状都有。

区区二级咒灵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小女孩还在挣扎着要把他们赶出去，那只咒灵在清水秋奈收回手之后便消失了。如果想要强行祓除的话，凭他们三个人也不是做不到，但清水秋奈看着嘴里喊着“妈妈”哭到声嘶力竭的小女孩并不想这么做。

那么，她看向老管家，“我们承诺不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还请您告诉我们花子小姐身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