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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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与东京的距离并不远，即使咒术高专所在的山里和东京去往横滨的路是两个方向，他们也没花多少时间。

因为有军/警的人在，他们路上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就各自安静下来。清水秋奈在抓紧时间看灰原雄给她塞过来的资料，另外两人看似是在假寐实际上都绷紧了精神，暗中进入戒备状态。

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要去一个战争结束刚两年的半自治地区，即使他们习惯了和咒灵战斗，但却没有和立场不明的人类相处的经验，再加上平日里接受到的横滨日常爆发恐怖袭击事件的影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清水秋奈也十分不解高专的安排，她本来心态还好，被车厢里紧张的气氛感染，一路上脑子里都在翻腾着各种阴谋论。

到地方后迎接三人的是高专驻扎在此地的辅助监督藤井，藤井带他们到住处安置好后，只留下一句“晚上七点有宴会”便匆匆离去。即使清水秋奈没见过几名辅助监督也觉得这位实在是过于冷淡，整个任务开始就透出怪异的感觉。

安排的住处是酒店的套房，刚好三个独立房间带一个小客厅，清水秋奈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灰原和七海也正推开门。

他们这三人临时小队照理来说应该是二年级的清水秋奈作为负责人和领队，但她刚入学半个月，还是第一次出任务；而七海建人虽然刚才直接动手布了个防止窃听的「帐」，可他本身不是话多的性格，很明显无意当主导；最后还是灰原雄清清嗓子，开启话题。

“任务里说牵涉到那只二级咒灵的是横滨军/警搜查科副科长岩崎牧十二岁的女儿岩崎花子，因为普通人看不到咒灵，所以岩崎小姐的情况是一个月前才被家中的佣人发现，说是她经常在房间自言自语，而且身体逐渐衰弱，医生检查不出原因。起初还找过异能者，后来还是藤井先生去岩崎宅拜访感知到咒力，这才联系了高专。我在藤井先生走之前问了一下，岩崎副科长就是今晚宴会的主办人。”灰原总结说。

七海建人坐得端正，脸上的神色却带了点不耐烦：“自己女儿这种情况，还有心思开宴会，这宴会很明显也不是因为咒灵的事情。”

“嘛，他孩子身体不对劲还是佣人发现的呢。”清水秋奈接了一句。

灰原雄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们三人目前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岩崎副科长印象都不怎么好。不过想法是一回事，任务是另一回事，他们也不会将这种情绪牵涉到孩子身上。

清水秋奈问道：“我不太清楚高专对横滨这方面的安排，但是藤井先生？”她话没说完，灰原和七海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七海建人说：“藤井先生是横滨本地人。”

“？”清水秋奈没懂。

灰原雄解释道：“清水前辈你应该有了解辅助监督是高专从普通人之中招募的，他们有一定咒力但又没有达到足以成为咒术师的标准。横滨......异能者不会生出咒灵，而且由于不同力量的相互压制，这里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咒灵，以往咒术师都是定期过来集中清扫。但自那场战争开始，就没有咒术师愿意来这边......直到战争结束高专才和这边的政府慢慢恢复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两方的关系......”

他面色有些为难，做了个“你懂”的表情，“横滨向来很排外，但是有时候这样的情况无可避免，毕竟政府要员中还是普通人占多数，因此他们也不可能切断和高专的联系，藤井先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当辅助监督的，他出身名门，本身在议会中就有担任职务。”

“也就是说辅助监督只是兼职啊。”清水秋奈想了想，“但是，战争......普通人会很容易心生诅咒，即使有异能的压制，没有咒术师常驻只靠定期清理会顾不过来吧？”

七海建人突然说道：“以前是有的，但是死在了战争中，后面派来的接任者也突然死亡且原因不明，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清水秋奈瞪大眼睛，她本来想说咒术师不是向来中立，又怎么会牵扯到战争之中，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咒术师说到底还是人，注定无法置身事外。“......原因不明？高专没派人调查吗？”

“结果封存了，只向我们这么公布。”

看来即便是高专，也不想过多地掺和到横滨这摊浑水之中。

咒术师不同于异能者，他们千百年来始终在和从人心中诞生的非人生物战斗，明明保护了世界却始终不能真正意义上地站在阳光下。因为如果诅咒的存在为世人所周知，后果将不堪设想，感情这种东西是无法控制的，一旦人类由于恐怖或是别的负面情感使咒灵大批量爆发，以现有的咒术师数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即便是各种能力者层出不穷的现代社会，咒术师的存在依然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整个咒术界也始终对国家地区之前或是不同势力的争斗保持着中立旁观的立场，像清水秋奈他们这种等级不高也没有话语权的咒术师更是只要乖乖听从高专的安排行动就是了。

“不过我听说最近横滨政府在和高专协商要恢复「常驻咒术师」，但是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等级低的派来也没什么用，一级咒术师不是有自己负责的常驻地就是有别的任务在身，至于那位传说中的「特级」更是想都不用想了。”灰原雄说完低沉了一会儿，又很快恢复精神，“想那么多也没用，我们眼下只要把这个任务做好就行了！能解决一只是一只。”

清水秋奈从资料里抬头，“单说岩崎小姐的情况的话......不是说咒灵一般不会离开出生地，再加上她有疑似和它对话可能，那么，”她顿了一下，说：“这只咒灵会是岩崎小姐的......诞生的吗？”

“资料显示她只是普通人类，按理说不会催生出二级咒灵，”七海建人沉声说：“但是我认为清水前辈你的推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要心有多么怨愤才能凝聚出二级咒灵呢？清水秋奈一时间不愿多想。

“不管是什么原因，岩崎小姐受到伤害是既定事实，祓除咒灵，保护弱小者是我们的责任。”灰原雄坚定地说道。

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学弟眼里充满了责任和信念，这是清水秋奈所没有的。她选择加入高专只是困境下的最优解，以及可能有的那么一丝对同类的渴望。

不过她不讨厌灰原雄的这份责任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更多人才能过上平静普通甚至抱怨乏味的日子，而守护他们生活的人中还有未成年的孩子。

不能只看着学弟耍帅啊，不然她身为前辈的面子要放到哪里？好歹她是年长者，多多少少还是要担起责任的。

清水秋奈笑了，“那今晚的宴会，要穿礼服吗？”

“啊？！”灰原雄这时候像是十五岁的少年了，冒冒失失的年纪，“我没有西装啊！会不会给高专和夏油前辈丢脸？七海，要怎么办？”

“校服就可以吧！”七海建人无语，“而且关夏油前辈什么事情？”

宴会的举办地竟然是在一艘泊在横滨港口的邮轮上，清水秋奈也算是长了见识，难不成横滨公务员的薪资很高吗？她心中暗想。

一路上虽然走的都是繁华的大路，两边都是豪华气派的高楼，出色的视力依然使清水秋奈看到了隐藏在富丽堂皇之后的满目疮痍——破旧的居民区、建筑物上遍布的武器打击造成的痕迹......清水秋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当然，那些栖身于贫民区挣扎着苟且求生的人她还没来得及看到。

「真是一座割裂的城市。」

这便是横滨最初给清水秋奈的印象。

三人无所畏惧地穿着咒术高专的制服来到了大约聚集了半数横滨上层人士的宴会，好在黑色的制服版型比较正式，乍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他们并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清水秋奈只当自己是来吃饭的，她起初还好奇所谓的“宴会”，真进来之后反倒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她天生就对身外之物没什么执念，虽然为了赚钱吃了不少苦，也只是因为想要尽快独立，而且钱这东西，没人会嫌多的。

清水秋奈简单打量一圈会场的情况后直奔着放置食物的餐桌过去，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跟在她身后，他们也没想在宴会上招摇，低调点混过去，等明天完成任务就能回学校了。

甜点区站着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女，大约是参与不进去大人的圈子，几个关系要好的索性聚在一起说说闲话。清水三人属于陌生面孔，他们也有些好奇，但这场宴会来参加的大都是各界的精英人士及其家属，清水他们长相和气质都很能唬人，自动被归为了此类。

清水秋奈说不上社恐，但没有必要也不会主动和人搭话，七海建人一副疲惫的神态也指望不上，最后还是灰原雄挺身而出跟人搭话，他只介绍了自己的姓氏，旁的问题都是乖乖笑着没回答。

别人看灰原不太了解宴会性质的样子，只当他是哪个新贵家娇养出来的孩子，半是热心半是八卦地说道：“搜查科的科长年纪大了准备退位，下一任要在岩崎先生和另一位副科长里面选，他这是忙着给自己拉支持呢！”

另一人洋洋得意地插嘴，“我听说已经内定了岩崎先生，毕竟岩崎老先生在议会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啊。”

“岩崎家可是横滨的老牌名门，岩崎先生也是年轻有为......”

周围一片应和的夸赞声。

忙着运作升迁，所以顾不上女儿吗......

清水秋奈想着，抬眼却突然看到宴会的主人带着身边环绕的一波西装革履恨不得把“精英”二字写在脑门上的人穿过人群，竟是要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