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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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秋奈进屋后弯腰把芥川龙之介安置在铺好的床上，小孩早在被放下来的一瞬间就松开了捏着清水秋奈衣袖的手，仿佛像是要挽留柔软布料残存在掌心的感觉一样，他默不作声地把握紧的右手藏到身侧。清水秋奈见他身体僵硬，只当是来回折腾碰到了伤口，检查了一下缝合的地方，见绷带还是雪白的颜色，并没有血液渗出，她才松口气。

转头那边的银已经把门合上乖乖坐在床边，清水秋奈看芥川银还带着不合适的口罩，就伸手帮她摘下，顺便摸摸她的头顶，帮小姑娘把脸颊旁边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银全程乖乖任她摆弄，还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小姑娘的脸香香软软，让清水秋奈不由得想起她以前孤儿院后山的大白猫，不过银的脾气比它要好太多了。

清水秋奈拿着用过的口罩打算扔到垃圾桶里面，没想到她找房间里垃圾桶位置的这一晃神功夫，口罩就被眼疾手快的银抢过去，小姑娘低着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口罩同时也被她飞速塞在了衣服的兜里面，明显不打算还回来的意思。

“这是一次性口罩啊，已经用过了？”清水秋奈疑惑问道。

银小声说：“我知道......”

暂时没想明白原因，清水秋奈只当她喜欢戴口罩，这个习惯挺好的，她自己也喜欢戴，卫生的同时还有安全感，提醒过银一次性口罩的使用时间之后，她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下下次多买点儿童用的款式。

兄妹俩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相当重要，都一脸严肃地等着她的下文，清水秋奈被两双大眼睛盯着，一时感觉有点好笑，“现在不怀疑我是坏人啦？容易相信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她暗自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这就开始操上心了。

银连忙说道：“我相信姐姐不是坏人！”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说完还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芥川龙之介接到银寻求认同的眼神很是惊讶，他知道自家妹妹的性格从小便腼腆内向，并且不太有自己的主意，通常都是万事以他为主，在他们流落到擂钵街相依为命后更是如此，他还从没见到过银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如此亲近。

不过，他这次也赞同银的看法。

“咳咳，在下和舍妹的想法一致，一来我们两个孤儿身上没什么好图谋的，二来也没人做到您这种程度。”因为他在擂钵街抢食物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的异能力，其实也接到过一些小势力的拉拢，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像看明码标价的货物一样，还有他们对银那令人作呕的打量，所以他向来都是直接回绝，若不是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他绝不会让那些人活着！

因此他们没少遭到报复，这次他之所以受重伤，也是因为有人暗中使绊。

未成年的凶兽低下头颅，掩藏住心中陈年的愤懑和那择人欲噬的目光，他本能地掩藏自己嗜血的一面，也说不清是害怕眼前的人因此把他们抛弃，还是单纯的不愿意把让她看到自己肮脏的本性。

清水秋奈看着小孩毛绒绒的脑袋，没忍住也上手摸了摸，芥川龙之介头发两边垂下来的一小撮末端是银白色的，应该是天生的，有点像全身漆黑的猫咪却有了一双白手套那样，这一点亮色也冲淡了他全身上下的阴郁气质，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都过去了。”清水秋奈听他的话以为他曾经被背叛过，她说道：“你们能相信我是我的荣幸，我不敢许诺什么现在还没影儿的事情，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再落到今天那种处境，我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接下来我会用行动证明的。”她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说出这番话的我。这世上只有自己是真正靠得住的。”

两人认真点头，银听出了清水秋奈不会抛弃他们的意思，忍不住开心地扬起嘴角。

清水秋奈接着说：“我来横滨是学校的任务。”见芥川龙之介和银都一脸理应如此的态度，她不由得反思自己的“伪装”是有多么失败。

清水秋奈回忆了一下开学时看的校规，里面只说尽可能不向普通人泄露咒灵的事情，如果万一有目击者，需要汇报并且后续交给辅助监督处理，并没有明令禁止告知非咒术师和咒力有关的事情，而且芥川龙之介身为异能者并不算在普通人之列。

她把手心向上摊开，杯子里的水迅速在她手掌上方悬浮凝聚成一个水球，并且还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这是大姐姐你的异能力吗？”银好奇地问道。

清水秋奈摇摇头，看向沉思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皱紧眉头，慢慢说道：“不......在下并没有感知到异能力的发动。”他对此也很疑惑。

清水秋奈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异能者，还有其他的能力吧？这就是其中一种，我们将之称为「咒力」，它可以对人或是物体造成伤害，但一般是用来对付一种叫做「咒灵」的非人生物。”

银惊讶地睁大眼睛，她因为自家哥哥的原因对异能力比较熟悉，却从不知道异能之间还有不同的种类。

“在下好像见过类似的力量......咳咳。”芥川龙之介回忆道：“不过和您的力量带给人的感受不容，要更......邪恶？一点。”他找了个形容词，“而且我当时并没有看到周边有什么生物。”当时是刚来擂钵街不久，虽然直觉那东西对自己造不成伤害，但是对身为非能力者的妹妹就说不准了，他担心银的安危，并没有查探，只是匆匆避开。

清水秋奈跟二人简单介绍了咒灵，在了解这种东西非咒术师看不到也无法祓除之后，芥川龙之介便失去了兴趣。

眼见话题扯远，清水秋奈连忙回归正题，“咒术师并不算是个安稳的职业，除了「咒灵」之外，还会面对「诅咒师」的攻击，你们如果不愿意跟着我，我也可以给你们找个负责任的人家，这并不意味着我以后就不管你们了，我会一直关注，保障你们的生活的。”

“那大姐姐不就是不要我们了吗？”银方才还在高兴，现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清水秋奈哄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跟着我绝对没有在普通人家生活来得幸福安稳。”

“您不是我们，又怎么能说我们想要的生活的是什么样的呢？”

清水秋奈愣住，她笑了一下，“也是啊，是我武断了。”她本身责任感很强，被人这样信任依赖着，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的。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下，说：“在下和银......可能不能离开横滨。”

“为什么？难道这里还限制异能者的行动吗？”清水秋奈不解。

“我们应该是没有户口的。”他说到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痛苦中又带着一丝解脱。

没有就是没有，为什么要说「应该」？

不过清水秋奈无意深究，从他们俩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小时候受过良好教育，家教严格，但是过去的事情既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那就让它们过去吧，而且既然要开始新生活，踏踏实实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本来打算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的话，我就带你们去东京，不过户口的事情......”她想到了夜蛾老师，“应该可以找人解决，而且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打算先让你们在这里修养几天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异能者身体好来回折腾对伤势也没什么好处，现在这几天刚好把可以户口的事情解决了，不然都没办法买车票。”

她见两人有些不安，说道：“花子这里没什么人来，你们年龄相近刚好还能交交朋友，我办好事情就回来接你们。”

芥川龙之介面上不显，只是沉默着点头同意，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银却明显不舍，“秋奈姐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清水秋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转身蹲在银的面前，伸出右手，小拇指翘起，“我们来拉勾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违背诺言要吞一千根针。”

银连忙捂住她的嘴，“我不要姐姐吞针！”

“这下可以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她笑着朝床上躺着的芥川示意，“小龙要来拉勾吗？”

“在下不是小孩子了！也请您不要叫在下小龙这种昵称。”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小龙要拉勾吗？”

“......好。”

“我们三个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银大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芥川龙之介小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