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雁字回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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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姝宁一方面神经紧绷着不敢放松，毕竟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与一名男子同床共寝，还是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但另一方面，她又难以抵挡地住浓浓的困意，室内的炭火烧得旺盛，屋子里温暖如春，即使她努力打起精神不睡但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旁边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时，霍珏才转头看了看她。

睡觉如此规矩，手还一直紧紧遮挡着胸前，丝毫没有刻意靠近他的意思，要么是这个小姑娘擅长演戏，要么事实就是真如她所言，她只是碰巧被他老娘选中，当成延续香火的礼物送到他身边。

只是，他眉头微皱，她又恰巧是自己需要攻略的人，如果他为了完成任务而允许她接近他，这在他老娘眼里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但假如他把她推开，等待他的将会是另外的莺莺燕燕，那会让他更加地头疼。

那不如就顺水推舟，他和老娘各取所需，只不过要利用一下眼前的姑娘了。

姝宁，他默念一声她的名字，闭上眼沉沉睡去。

在房门口守夜的丫鬟见少爷房里熄了灯，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回去，她放轻脚步悄悄去跟老夫人报喜，这下霍家可不愁无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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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姝宁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她看着仍然躺在她身边熟睡的人有些意外，霍珏不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么？怎么会睡这么死？还是说他之前在边塞太过辛苦，一放松下来就格外疲惫？

她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虽然胡须浓密，但鼻梁高挺，仍然可以依稀看出他俊朗的五官，听说霍老夫人和已经过世的霍老爷年轻时都是出名的美人，他们的孩子想必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姝宁仍侧着头趴着看他，忽地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一直盯着我看做甚么？本将军脸上有花儿？”

偷看被抓包姝宁丝毫不慌，淡然地转开视线，佯装刚睡醒似的伸了个懒腰，她灵巧地从床上跳到地下，一蹦一跳地把鞋袜穿好，背对着霍珏理好衣衫后才转头回答他，“我没有看你，我是在看窗外的小鸟。”

日上三竿，窗外树叶落尽的光秃秃树枝上站着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啾鸣声悦耳。

霍珏也不跟她争辩，从床上起来利落地穿好衣衫，已有丫鬟听到动静端来盥洗的水具，他净了面用青盐刷了牙，见姝宁也盥洗完毕，他挥退丫鬟，从袖中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递给姝宁。

“开始吧。”

姝宁微愣，“用这个来剃须？”

霍珏大咧咧地坐在圆凳上，微微挑眉：“有何不可？”

“少爷，老实跟您说罢，我从前没给人刮过胡须……”姝宁的声音很小很没有底气，“我怕不小心伤到您……”

“不碍事，你尽管剃，弄伤的话我不怪你。”

有了这句话姝宁就不害怕了，她握着匕首走到霍珏跟前，他坐她站，她才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

先是用帕子湿了水浸湿浓须，然后姝宁才小心翼翼地给他剃起来。

这把匕首泛着银光，精致又非常锋利，簌簌的胡须纷纷落下，姝宁嘴唇微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下巴和两腮，唯恐一个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脸。

霍珏则全然放松的任她摆弄，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脸上，不由得暗自感叹果然还是西州的水土更养人，要是在边塞，这白嫩的小脸不出几天就得被风沙弄得一片狼藉。

两腮的胡须被剃掉，露出他坚毅明晰的下颌骨，嘴唇上下的须发剃净后，他的薄唇出现在姝宁的眼前，却没有她以为的黑痣或是胎记，她看着他，不禁问：“你不是长得很好看么？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胡子？”

霍珏眼皮微抬，似乎是觉得她的话非常好笑，“怎么？好看的人就不能留胡子？”

“那倒也不是……”姝宁有点脸热，除了她哥，她还是第一次和如此俊朗的男子如此亲近……

忽然她的手被霍珏紧紧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还声音特别温柔地说：“辛苦你了宁儿。”

这这这厮是在占自己便宜？怒火蹭地上了头，她刚要开口骂他就听到门口传来笑呵呵的声音——

“哎呀，我本来是想喊你们吃饭的，没想到打扰了你们。”

是霍老夫人。

姝宁犹在愣神，她已经被霍珏牵着手揽着腰走到了霍老夫人面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霍珏睁眼说瞎话，“娘，真不好意思，我们昨夜……”他顿了顿，“睡得晚了，刚起来没多久，宁儿很好，她还给我剃了胡须。”

霍老夫人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目光在姝宁身上定了定，两人四目相接时，姝宁似乎听到了她对她的肯定——“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在她被按坐在霍珏旁边跟老夫人一起用饭时，看着旁边殷勤伺候的丫鬟仆人同样也把自己当主子对待，姝宁这才朦胧地明白了些甚么。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粥，却迎来老夫人担忧的慰问，“阿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珏儿他之前在边关，可能是憋得久了孟浪了些，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府里的大夫给你瞧瞧。”

说完，她还嗔怪地看了霍珏一眼，后者则一脸暧昧地笑看着姝宁。

姝宁头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用完饭，霍老夫人把姝宁叫到跟前，赏给了她一对天青色碧玉镯子，姝宁惶然拒绝却被她笑着按下，“你安心收下，只要你把少爷伺候好，以后别说金银珠宝，珏儿的妾里也会有你一席之地。”

姝宁低头不语，老夫人说的没错，按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能做霍大将军的妾已经是攀上高枝儿了，她顿了顿，扣头谢了恩。

“去罢，照顾好珏儿，床笫上，你主动点儿。”

即使姝宁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老夫人如此直白地说出口，她脸还是不由得一红，老夫人见她害羞了呵呵笑道：“还怕甚么羞呀。”

姝宁红着脸出了房门，游廊上，霍珏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逗鸟笼里的绿嘴鹦鹉，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老夫人跟你说甚么了？”

“老夫人说，让我好好伺候你，许诺我以后会成为你妾室中的一员。”老夫人的言行对她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甚至是在抬举她，但姝宁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她堂堂千金小姐现在居然沦为卑微的暖床小婢，甚至还要做一个陌生男子的妾、为他生儿育女？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生出退意。

这么难，她干脆放弃好了？但霍珏的声音却把她拉回现实——“你不要听她瞎说，只要你伺候好我，我会娶你为妻，且没有其他妾室。”

嗯？她没听错罢？姝宁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当真？”

霍珏笑吟吟地看着她，“君子一言。”

他立在阳光下，一身金黑色衣衫衬得人高大英挺，没有浓髯的遮挡，他五官英俊气质清冷，像是一把上好的剑立在风雪中。

姝宁看着他微微出神，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驷马难追。”

声音落地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和他达成了协定啊！万一他真要对自己……那她不是很吃亏？！

心中又萌生出退意，她努力回想着上个任务世界的内容却甚么也想不起来，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之后，霍珏就换了朝服去向圣上汇报军情，临近晌午时他回来了，换下衣服又去议事厅接待了一些亲朋好友，姝宁本想偷偷溜走歇息却被他拎住衣领，“留下陪我，帮我们倒些茶水。”

自有专门负责茶水膳食的丫鬟送茶上来，无法在霍珏眼皮子底下溜走，姝宁只好尽职地扮演好“暖床小婢”的角色，乖顺地给他续茶、给火盆里添炭，听他和那些朋友豪气万分地说着边塞风光战场轶事。

直到他和那些人一起用过午饭，热闹的厅内才安静下来，丫鬟撤下残席退去，霍珏冲姝宁招了招手。

他席间喝了不少酒，清俊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绯色，姝宁小心地靠近他，轻声问：“怎么了将军？”

“扶我回去休息。”

姝宁努力地把他扶起，他又高又壮，她的肩撑起他未免过于吃力，霍珏垂眸看着她，唇角含笑，他收敛着姿势，只让自己的身体虚虚地靠在她身上，他装作喝醉了，两人一路踉踉跄跄回到了他的房间。

好不容易把他安顿到床上，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姝宁眉间微蹙，她除去他的鞋袜又费力地脱去他的外袍，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然后叫厨房准备好醒酒茶，等他醒了可以喝。

坐在床边的小几上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姝宁微微出神，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在游廊里所说的话么？为了完成任务，她真的可以牺牲那么多么？

“水。”低哑的声音传来，姝宁循着声音才看到霍珏不知何时已经坐靠在了床上，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她忙把桌上的茶杯端来，递到他手里，“给。”

霍珏却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甚么没接住，一盏温水全泼在了他的胸膛上，瞬间浸湿了他白色的单衣。

“啊！对不起对不起！”姝宁急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拿着手帕伸进他衣服里去擦，擦了一会儿发现没甚么用，单衣已经湿透了，她一脸忐忑地抬头去看霍珏，却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笑。

笑容有点不怀好意，甚至有点轻浮。

他倏地一把握住她的腰拉她入怀，低声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想脱掉我的衣服你大可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