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的宝贝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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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配疯子，这句话说起来真轻松，听起来真嘲讽。

瞿倾言已经忍不下去，冲过去准备跟舅母拼命，外婆红着眼拼命拉着，两人才没打起来。

骆笛脸色惨白如纸，她拳头不自觉攥紧衣角，转身面对着瞿老爷子，嘴角弧度很浅，带着嘲讽。

“这些是外公默认的吗？”

满面皱纹的老人，扶着拐杖，眼里早已没了当初的神采，尽是无奈，在最疼爱的外孙面前，嘴巴张了张，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闭眼，心里抱有的那一丁点希望也没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瞿家光洁透亮地板就像他们面庞一样冰冷无情，精美的茶杯，就这样粉碎。

瞿静尖叫，躲到她妈后面，手指着她骂：“骆笛你这个疯子，你别在这里发疯！”

她笑，颇有豁出一切之态。

“我是疯子？我变成疯子是因为谁？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对，我姓骆，不是你们瞿家人，但我就活该给你们糟践？”

她看着外公外婆崩溃的脸，声音越发歇斯底里。

“所谓的军政世家，就是吃人不吐血的怪物，在这里，女的就得牺牲幸福，用婚姻去光耀门楣。”

“我爸妈是这样，你们不知道，以前我们一家人有多幸福！”

说到这，她看了已经呆滞在原地的瞿倾言一眼。

“我不会像你一样懦弱，我不会屈服。”

“靠这种方式维持表面风光的瞿家，真让我恶心！”

她说完，狠狠扫过那对母女的脸，干脆利落地离开，外婆在后面拍着胸口痛哭。

“弯弯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瞿老爷子拉住要上前拦人的老伴，挺了一辈子腰，在那一刻，弯了起来。

他眼角的皱纹好像一瞬间变深，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

“让她走吧。”

“原也是我们欠她的。”

***

那晚，她跟室友讲的故事并没有讲完。

高二那年，她再次病发，因为三中的那场悲剧，她还患上严重的情绪病，匆匆转学，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疗，病情有所好转，但她情绪不能过于激烈。

在外公家有情绪失控的苗头，她马上离开，以免，做出更多不计后果的事。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她没带药，只能靠不停深呼吸平复心情，瘦小的肩膀在颤抖，唇早已没了血色，司机看了心里不忍，劝她去医院看看，她摇头拒绝了。

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打开，是程诺。

“弯弯，平安到家了吗？”

他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心里一涩，眼睛瞬间红了。

她总觉得她对程诺的抵抗力为零，在别人面前刀枪不入，对他，不自觉就会卸了防备。

“嗯，要到家了。”

她清清嗓子，开口，声音酸涩。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正常，他声音微沉。

她叹气，看着窗外的c城，一草一木，都带着熟悉的掠影，好像在提醒她之前荒唐的几年。

沉默许久后，她开口。

“程诺，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亲情、友情，这是很多人最重视的东西，我过去二十年里，却被这两样一一背叛，我有时候问自己，骆笛，别人说你是疯子，你自己也从没把自己当做正常人，那你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长大了，不喜欢回c城的原因，就是触景生情。

心情低落是当然，也没有其他悲观的想法，只是情不自禁感慨一番，不想，她说完，电话那边一声怒吼。

“你在哪？你他妈给我待在原地不许动，我来找你！”

“为了什么？为了我！为了我你他妈就得给我好好活着。”

“……”

高中时，听同学说，程诺打起架来很狠，解开校服衬衣的扣子，挽起衣袖，三中几乎无人能敌。

她少见他打架，他在她面前也很少爆粗口，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淡然笑着的模样，后来在一本书中看到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温柔倾囊以付。

她在想，她是否有万分之一的幸运，成为程诺心里的另一个人。

挂完电话的后半程路，她竟然慢慢平静。

或许对她来说，程诺是最好的镇静剂。

她爸住的地方是三中附近的教师住宿区，房子比较老旧，但左邻右舍皆是熟人，一切都是原来的味道。

她打走进住宿区以来，已经碰到无数相熟的老师，一路打招呼过来。

骆楠人缘好，骆笛漂亮成绩又优秀，在人民教师心里自然是可人儿。

走到她家楼下，她脚步一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靠在一楼楼道的墙壁上，黑发有些凌乱，低着头，眉眼晦暗不明。

抬头，看到她，他眉峰微蹙，脸上的紧张稍有松弛，然后下一秒，骆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明明在电话里解释了，她只是在外公家受气，一时心情不好，不会有事，没想到，他会在楼下等她。

而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他是用多快的车速赶到这里，他现在，劫后余生的感觉有多强烈。

他弯腰，头埋在她颈间，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他在害怕，像个受冻取暖的孩子。

她心一下就软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进去，伸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静静抱了许久，她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程诺啊，我没事。”

“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太好，说的话太情绪化。”

他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弯弯，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她还是点头。

“如果我当时没有遇见你，我或许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小偷，在那个村子里苟且偷生，自暴自弃。”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除了谩骂、唾弃、鄙视，还有美好的东西。”

“没有遇到你，就没有今天的程诺。”

说到这里，他轻轻放开，握住她的手臂，闭眼，唇瓣颤抖着，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上天把属于你的阳光分给了我，你才会经历那些黑暗，所以难受的时候，不许消极，怨我骂我都可以，不能怪自己。”

“因为我最不能失去的，就是我的弯弯啊。”

他说完，骆笛抬头看着他，眼泪早就喷泄而出，她顾不得形象，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全蹭他胸膛。

小姑娘抽抽搭搭，小手却攥着他衣服抱得紧紧，埋在他怀里，不想出来。

眼泪浸湿，滴在胸膛，灼热的温度，暖了一颗心。

“程诺啊程诺，你是个混蛋。”

他不气反笑。

“我怎么混蛋了？”

“你是不是前几年有很多女朋友，不然怎么这么会哄人。”

“没有。”从来只有你一个。

“那你为什么总能骗我眼泪，本来不哭的，在外公那我都没哭……”

他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我是混蛋，只要你以后不说那些话吓我，我怎么混蛋都行。”

“……”

两人一句两句拌着嘴，拥抱却始终没有放开，原本小清新的气氛刚刚好，突然，一层台阶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个人影，拧着眉，红着脸。

“两个小兔崽子，家不回在这里搂搂抱抱，气死我了！”

他们极为默契地一起转头，然后，就看到她爸。

两人再次一起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