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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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舒，你想娘亲嘛。”后院的葡萄藤架下，薛氏一边给云舒打着蒲扇，一边小声问她。

云舒躺在藤椅上，困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有谁提到娘亲，因此小声喊了声“娘亲……”，又茫然无知地睡了过去。

小黑正趴在藤椅下面乘凉，听到她的声音略睁开了眼睛，见云舒只喊了一声，又悄悄闭上眼睛装睡。

薛氏见云舒睡得香，肉嘟嘟的笑脸还透着一抹红，忍不住想笑。

四郎考进书院之后，她一方面是放下了一点心中的大石头，另外一方面又感觉肩膀上胆子更重了，毕竟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大笔支出。

说起来，这次四郎考中了，她应该去还个愿才对；此外，还要再给云舒的父亲昭东博拜一拜，今年秋季，昭东博就要参加乡试了。

她看着熟睡的昭云舒自言自语道：“阿舒啊，你爹要去参加乡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啊。”

可以说关乎着昭东博未来的人生，甚至整个昭家的家族气运。

薛氏对三子是有歉疚的，因为历史战乱和昭家落魄的关系，昭东博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挨过饿，读书真的是吃了许多许多苦。

那会冬天家里没有东西取暖，昭东博看书看得双手都是冻疮，自己一声不吭硬扛过来；夏天为了节省灯油，还抓过萤火虫绑在布袋里回来照明。

偏昭东博是真有读书天赋的人，十三岁第一次童试就考中了童生，但那会昭家正是最穷的时候，昭东博没钱去县学，耽误了一年。

之后赶上昭东博爷爷去世，按照大周律例，需要丁忧三年，眨眼就十七岁了，成为了乡下大龄男青年。

薛氏想到这里，便要落泪。

乡下地方，家境不行，还大龄，娶媳妇都难。

毕竟一个童生，又不是进士老爷，在乡下……没钱谁理你；然后昭东博就在这一年，遇到了云舒的娘亲。

云舒的娘亲唤做聂灵香，家里排行第二，个性泼辣，脑子灵活，很有主意。

她与昭东博属于庙会意外看对眼，事实上聂家家境不错，很多亲戚都定居在秦歌县县城内，比昭家的家境要厚实许多。

以至于昭东博去提亲的时候，聂灵香的几个有钱姑姑们都表示反对，还鼓动嫂子拒亲，倒是聂灵香的父亲是做过里正的人，见昭东博是货真价实的童生，又会念书，昭贵仁夫妻看着也是讲道理的人均，于是做主嫁了女儿。

事实证明，聂里正有眼光。

夫妻两人成亲之后感情甚笃，而且昭东博成亲之后，第二次参加童试，直接考了全县第一，老丈人笑成一朵花——这成绩在缺书籍缺优秀老师的乡下，简直就是个奇迹哇！

秦歌县第一哈哈！他可以笑一年！

大周立国之后，对教育看得还是比较重，昭东博这样的成绩，很快被广陵书院关注到了，为了和县学的秦歌书院抢人，广陵府学的老师亲自来秦歌府找到昭东博，亲切交谈，深入沟通，各种明示暗示。

昭东博初始时候还有些犹豫，因为大周的禀生上府学和县学其实区别不大，都一样享受朝廷津贴，学杂费一律全免，但当知道广陵书院除了津贴还有优奖银，而且数额比秦歌书院高了一倍还多之后，昭东博下定了决心。

府学的底蕴和财势，并非县学能比的——这让他下定决心去广陵书院念书。

之后昭东博在广陵书院书念得也好，书院的考试经常排在前列，得上舍之名，除了津贴之外，还可以拿到不少的优奖银。

聂家原本有些亲戚嫌弃昭家家境，甚至有人举例说看到昭家下雨天还漏水，是真穷；后面见昭东博不仅一表人才，气度儒雅，而且念书还能拿银子，也就泄了气。

等再到后面，云舒出生，昭家毫无重男轻女的意思，不管是昭东博还是薛氏，都对聂灵香一如往昔，加上云舒又聪明可爱，聂灵香在娘家越发硬气。

聂家那边也就慢慢觉得聂灵香眼光可以，自己选的夫婿真的是不错。

昭家对聂灵香也确实是真好。

像聂灵香现在要回娘家或者外出，跟薛氏说一声就行，薛氏也从来不要求她伺候公婆啥的，聂灵香日常偶尔做做家务，农忙的时候忙点，也是帮衬为主就行，其他时间都随聂灵香自己安排。

像这次聂灵香去广陵府探望夫君，已经去了十多天，薛氏也不会说啥，还把云舒照顾的妥妥当当。

村里也有人说聂灵香不像个媳妇样子，但若是有人这么说，薛氏都会反驳对方，夸赞聂灵香的优点。

像这次聂灵香去广陵，薛氏也说三郎在广陵书院读书，虽然有沐休假期，但是回来一趟并不容易，还影响念书，自家媳妇过去探望他对他更好，这也是公婆的意思。

因此薛氏和聂灵香的婆媳关系，维持得很不错。

云舒午睡醒过来之后，薛氏用井水给她抹了脸，云舒被冰凉的水一抹，瞬间清醒无比。那边小姑昭巧琳按照薛氏的吩咐，给云舒做水包蛋，她顺便弄了点红月季花瓣撒在汤面上，看起来很好看。

“奶奶后天要去神居山给你阿爹祈福，祈祷他今年乡试可以高中……阿舒，你是阿爹的女儿，你也和奶奶一起去吧。”

“好啊。”

云舒虽然不知道神居山，但是跟着奶奶她放心。

“我阿爹一定会高中呢！”

童言最灵！童言最灵！童言最灵！

薛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阿舒你说得对，你从小运气就好……你的祈福一定更灵！”

生云舒那年，昭巧琳养的花全部怒放，花骨朵都多了许多，后来一直保持繁茂的势头；聂灵香生娃当天，薛氏出去洗衣服，从河里摸出来一把银勺子；云舒出生之后，昭贵仁出去打牌，一年都没输过……激动得合不拢嘴；昭东博运气更好，连续被评为上舍，优奖金就没断过。

然后云舒从小运气就好，而且昭家人自从云舒出生之后，日子也是越来越好。

昭东博叫自己女儿“福娃小仙女”，聂灵香为此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