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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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祭祀七公的时间到了。”此时有衙役跑上高台，在秦歌县令耳边耳语了数声。

江南一带的龙舟竞赛，传统由来已久，而龙船竞渡前，都要举行请龙和祭神仪式，秦歌县的人尤其相信这些，毕竟本地口耳相传之中，每一代都有渔民在秦邮湖内见到神龙吸水和七公红灯引路。

而每一年主持相关仪式的都是当地最高长官，如果最高长官不在本地或者因故不能出席，则由当地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主持祭祀请神。

如今秦歌县县令在此，自然应该是他主持。

王之恒微笑第着看向徐弈晟，只见少年神情不变，淡淡地道：“王大人，自便。”

秦歌县县令心里差点蹦跶出一个好字来，他脸上挂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道：“告诉他们，本宫马上下去。”

“是。”通报的衙役先行下去通知众人。

秦歌县县令略整理了一下仪容，慢慢走下高台，离徐弈晟越远，他便觉得人越轻松，等下了高台，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仪式很隆重，在秦歌县令下来之前，已经有表演队伍表扬了舞龙舞蹈，引得两岸的围观群众一阵掌声不断。

之后秦歌县县令亲至，先上香祭拜尧皇、七公，再上香另外祭拜龙神，口中还要祈祷神灵与龙王保佑本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宁，当然王之恒也没有忘记在内心默默祈祷诸位神灵神龙也好好保佑他仕途顺利，步步高升。

这边祭拜完毕，还要一道重要仪式——叫做龙舟点睛。

所谓点睛，是指为参赛的龙舟补上眼睛，赋予神魂，舟化为龙。

王之恒走到渡口这边的时候，人群都有些骚动起来，虽然碍于县令的威望并无人敢吹口哨啥的，但是人群们都明显亢奋起来。

有侍从端着红色水盆伺候在一边，里面是本地栀子花浸泡过的香花之水，王之恒先行在盆里仔细洗了手，用白色手帕擦干净手。

另外便有侍从端上一束新鲜的草，王之恒将草放入龙舟空中，这才算正式开始点睛。

此时第三位侍从送上一份调料，乃是朱砂、生姜、黄酒调和而成，再配上一只上好的毛笔，县令大人接过毛笔，蘸上调料，将朱砂点在龙舟额头中央，用力恰到好处，额头中央红心又圆又正。

围观群众们爆发出如雷的巨大欢呼声——画龙点睛！

其实这点的不是眼睛，而是龙之神魂。

本次龙舟大赛参赛的一共有十二艘龙舟，故此王之恒一共要点朱砂十二次，说不累嘛，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点这个还是很考验手力腕力和眼神的，还不能分心。但秦歌县县令如今正值壮年，何况此举深得民心，既显得自己与民同乐，又展示了自己负责踏实的父母官形象，简直是送上门的政绩啊！

“这秦歌县的县令倒是个妙人。”徐弈晟八岁便被瑞兴帝钦点进入锦衣卫培训，眼界见识自然非一般勋贵可比，他淡淡地道，“这人要政绩有政绩，要心思有心思……难怪王家肯投资他。”

金陵千年的四大世家，王家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庶支没点能力，嫡支才不会另眼相看，如今看来，王家人才还是有的。

徐弈晟的声音很小，其他人距离他又远，因此能听到他说话的只有亲随和侍卫，亲随长生虽然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这么说话，不过他下意识地附和道：“公子高见。”

徐弈晟没理会他，目光在高台下巡视了一圈，见云舒坐在昭东博脖子上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县令大人表演，目光都没有朝高台这里移动一下，便有些不高兴了。

“长生，你很吵。”

正在附和自家公子的长生一愣，摸了摸脑袋，没搞清楚状况，顺着少爷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黑压压一大片人头，也不知道自家公子在看啥。

他有点委屈，但绝不表露，只是紧紧捂住了嘴，决定接下来不要说话，免得惹少爷不高兴。

秦歌县县令此时已经将全部龙舟的点睛都完成了，虽然累出一身汗来，他心情倒是好的很，在众人的仰慕热爱的目光里重新走上了高台，而云舒也不吝啬地给了县令大人饱满的掌声和满目的崇拜。

王之恒上了高台，看到中央的少年，瞬间觉得压力又回来了，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各乡的龙舟队伍进行了一番鼓舞，又畅想了一番秦歌县明年的美好未来，成功地将氛围推动到了最高潮。

“我宣布，今年的龙舟比赛，正式开始！”

“咦，是那个哥哥！”云舒化身县令大人的迷妹之后，一直目光追随着秦歌县县令，对方上了高台之后，她的注意力也终于到了高台之上，也因此看到了端坐在中央的徐弈晟。

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锦衣华服，气度高雅，端坐其上，贵不可言。

比起那天在神居山的惊鸿一瞥，眼下这个人带着几分冷冽，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场。

“小哥哥？”昭东博离云舒最近，听她说话最清楚，他有些奇怪地看向高台，也注意到了那个半大少年，“什么小哥哥？”

“就是那个小哥哥呀。”云舒着急了，她俯身在昭东博耳朵旁边道，“锦囊啊，阿爹……”

锦囊！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闪电，瞬间让昭东博警觉起来——这就是那个锦囊的主人？自己号称是小黑的前主人？

随手送出的就是数量不菲的银子和看起来价值很高的玉佩……如今又端坐在这高台中央，看地位明显高于秦歌县县令——昭东博沉下了眸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云舒朝着高台努力看的时候，徐弈晟似有所感，突然朝着这边看了一眼，隔着远远的，昭东博恰好也看向高台中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散，火花四射。

“阿舒，这人身份怕不简单。”昭东博道，“以后离他远远的。”

徐弈晟则收回目光，挑了挑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