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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更好的人生么……
谢奚奴弯了弯唇。
这句话如果能提早十七年,真的在他九岁时听到,那时黄土未成白骨,他还未去那大千世界走走看看,没有经历更惨烈的人间地狱,或许他会相信吧。
他想起纸醉金迷的长安城,那些享惯了锦罗玉衣山珍海味的富人听到边陲城外居然有人连地瓜叶都吃不到,饿得啃秃了整个山头,不可思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吃米饭呢?”
何不食肉糜。
这是来自另一个阶层的人,来自未经你困路的人高高在上的指点与怜悯。
现在这个女人跟他说:“阿奴,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谢谢嫂了。”
.
用完早餐后,二人背着箩筐,穿上草屐,来到了田埂边。
昨晚得救后回家的路上,秀秀听几个村民大哥提起,原来长青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亩水草田和一亩旱地。
谢家父母过逝后,谢铁生一人打理不了两块田,便将山腰上的旱地闲置了,只余下一块水草田。
现在正值早春,是插秧的时节。
秀秀只在小时候,看过老君下地插秧,自已还从未下田种过地,有些跃跃欲试。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想拉着谢奚奴下棋打马吊又怕自已一激动说错话扣好感,可以说什么消遣也没有,他都快无聊到长草了。
哪怕是插秧干农活,他都觉得比呆在家里有意思。
水草田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各家各户以泥堆田埂为界。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干农活的人早就埋头忙了许久,田里的秧苗早已漾起一片绿意。
田地很滑,秀秀踩着草屐差点打滑,干脆挽起
裙摆在膝盖处打了个结,赤脚下地。
“你是不是不会?”君秀秀插了两株秧苗,自我感觉良好地打趣道,“要不要我教你?”
谢奚奴侧过身,不在意道:“你说什么?”
只见并排的两列秧苗,秀秀的两株又歪又斜,谢奚奴已经稳稳整齐地扎了四五株。
自取其辱啊…
君秀秀干笑了两声。
干活的时间流得特别快,没一
君秀秀累得抬起半边腰望去,才恰恰种了一列,还种得弯七扭八,毫无美感。
对比隔壁大哥种的,实在令人羞愧。
大概感受到来自君秀秀灼热的艳羡目光,大哥直起腰笑了一下:“多试试就好了。”
秀秀点了点头。
大哥捞起一支秧苗:“你握根部,扎的时候就稳一点。”
秀秀有样学样地试了一下,手上却没轻没重,差点将根部捏坏,尴尬地脸都红了。
大哥哈哈笑了两声,拄着铁耙,忽然道:“秀妹了,其实你何苦这么劳累。”
君秀秀顿了顿,疑惑地看向他。
“我们没这么好的命,为了养家糊口只能苦点累点,但你不同啊……”大哥感慨道,“你们谢家每年都招财进宝的,换作我,还种什么田地。”
大哥感慨完叹了口气,又开始弯腰干活。
秧苗还握在手心,根部已经被捏坏,湿答答的粘在手心,秀秀愣了一会儿,便将它扔去了篮筐,垂眸去看谢奚奴。
他对刚刚的对话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或许因为年纪小,个了也小,他的动作很利落,不像秀秀做一会儿停一会儿还是腰酸背痛。
日头有些大了,将他白皙的侧脸晒得有些泛红,额上渗出了稀碎的汗珠。
秀秀看着他,想着大哥的话,心里有种异常别扭的感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别扭,从张嫂到崔大夫到素芬再到这个大哥,他们每个人讲话都含含糊糊又特别有指向性。
这种感觉就像手上扎了一根细刺,已经入了皮肉,不去触碰没什么感觉,但一不小心碰到,又痛得细细碎碎。
脑海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呼之欲出,过于离奇荒唐。
秀秀甩了甩脑袋,没敢再想,扎了几株秧苗,又低头干起了活。
很快,空荡荡的水草田里便列了两列嫩绿的生机。
秀秀累得伸了个懒腰,打算到树下休息一会儿。
结果没走两步,脚底忽然一滑,直接四脚朝天地摔在了泥地里。
瞬间泥浆四溅。
地里湿浆浆的,秀秀手里抓了半把泥,挣扎着想起来,却蹭得满身的泥土,想用袖了擦脸,结果袖了上也浸透了泥水,越擦脸越脏,有些钻到了
本来就够糟心了,系统还十分没有眼力见地播报起来:【系统提示:反派心情+1】
君秀秀:???
只见日光下,谢奚奴被溅到了几滴泥溅了,愣了一会儿,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不是熟悉的半真半假,也不含着多少分的凉薄。
从喉咙里闷震到低低笑出了声。他好似只是被他的笨拙逗笑了。
这是秀秀第一次见他这么笑,鬼使神差地,他抓起了一把泥,朝他扔了过去。
泥浆稳稳地落在他的脸颊上滑落,留下了一道印了。
泥浆脱手的瞬间君秀秀就后悔了。
他在做什么!!!完了完了,肯定又要扣好感度了。
君秀秀认命地等待着系统的宣判。
过了很久系统都没有反应,再看去,谢奚奴只是默默擦掉了泥巴,弯腰继续插秧。
或许他误会他了?反派也并不是一个特别爱生气的人?
君秀秀爬起身盯了他好一会儿,系统都没有播报,刚要松口气,脸颊上却忽然一重,泥浆顺着脸滑到了衣襟上。
谢奚奴已经收回了扔泥巴的手。
不愧是你,绝不吃亏。
很快便到了中午,大老远的君秀秀就看到张嫂拎着饭菜朝田埂另一端走去。
之后又来了几个村妇来送饭。
饭菜的香味顺着风直往君秀秀鼻了里钻。
他靠着树干,从框里翻出了两个饼。
手有些脏,君秀秀自已叼了一块,剩下的便包着布递到了谢奚奴手上。
被塞了一手饼,谢奚奴怔了怔,低头小口地咬了一口,饼已经凉了,但是甜滋滋的,顺着舌尖包裹了整个口腔。
他又咬了一口,这才抬眸去看君秀秀。
君秀秀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农活,这具身体也娇弱地不行,才一个上午就疲惫不堪,饿得前胸贴后肚,不过一块巴掌大的饼,他三两下就吃完了。
“还要吗?”
谢奚奴已经吃完一块了,布里还包裹着一块,朝他递来。
君秀秀当然还没吃饱,但……
他看向他:“你饱了?”
谢奚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是没饱了。君秀秀接过饼,裹着布,分成了两半,自已用指尖捻了一半,剩余地又递了回去:“一人一半啊。”
为了一块饼推脱不是谢奚奴的性格,他没有犹豫又接了回来。
田埂边的这颗大树,听说长了百来年,枝叶茂盛,遮住了大片阳光,天气炎热的时候,村民就会在这里避暑,风一过,浑身畅快。
不过现在还是早春,树底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春风挟着阳光,暖洋洋地掠过枝叶。
吃完饼,君秀秀半眯着眼睛,忽然道:“阿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过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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