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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鸿的厉色批评并没有吓住老荆,他看似憨厚的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对着夏立鸿把腰弯下去:“夏处长您别生气,我知道咱们总局领导对基层都很关心,我们国庆农场也很感谢总局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但是我们国庆农场的条件,或者说定淮市整体农业发展条件就是底子薄,困难大,不来上级领导这里找办法,只靠我们自己来不及解决问题啊。”
其实只听老荆说话这一套一套的,就能知道他不是一个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人——很多乡里的领导还不一定有他这份口才和胆量呢。
如果真是个老实人,国庆农场也不可能选他来总局要政策要资金。
夏立鸿当然也知道,他只是担心姚软枝年轻没经验脸皮薄,被这种老油条给哄住了或者欺负了。
老荆显然和夏立鸿所想的一样,觉得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女儿还小还嫩的女干部要比夏立鸿这样部队上出来、地方上走过的中年男干部要好对付,所以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苦恼可怜的表情。
“姚处长,但凡我们能有点办法,谁会不要脸皮来京城给你们添麻烦?”老荆用粗粝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长满皱纹的脸,“这老脸是不值钱,可是也不至于自己拿起来往地上丢让大家踩啊!”
他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水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加上他破旧的棉袄、头上烂了好几个洞的破手巾,整个人就是一幅典型的乡村被压迫者的画像。
他一边说,姚软枝一边点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夏立鸿气坏了。
这些话听着挺可怜,也显得农垦总局的干部不近人情,淡漠冷血。人家都这样困难了,处处标榜“为人民服务”的新党干部居然不为所动,一点儿也不肯增加抗旱资金?
可是正如他刚才所说,去年国庆农场已经得到了一笔专用打井资金。这笔资金是经过规划科和核算科严格计算确定的,根据国庆农场的种植面积以及发展报告,足够使用。
但是根据去年年底国庆农场的工作总结来看,这些井对于国庆农场的粮食产量并无任何帮助。
这也就算了,毕竟农业生产是一项非常依赖自然环境的活动,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农垦总局没有表彰国庆农场,但也未就此对他们进行批评。
可是今年年初发展规划下发之后,国庆农场却要求继续添加打井资金这一项,规划科当然不同意。
在电话里申请和书面申请被驳回之后,老荆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农垦总局。
刚开始的时候,总局工作人员都很同情他,给他打饭,帮他找相关负责人,夏立鸿作为当时规划处的日常工作负责人,亲自和老荆面谈了半个多小时。
夏立鸿的态度很清楚,打井专项资金并非农场常用资金,去年给国庆农场拨付的打井资金,已经足以满足国庆农场这几年的抗旱需求,所以总局是不可能再给国庆农场增加这一项拨款的。
如果国庆农场有什么特殊困难,应该按照流程采用书面申请的方式向上级打报告,如果总局审核无误,会根据情况采取适当的办法解决。
但是这不是老荆想要的答案,所以他不接受。
在与夏立鸿乞求、哭诉、纠缠无果之后,老荆就成了农垦总局院子门口常驻人口中的一员。
每次夏立鸿来上班,都能看见总局门口路边屋檐下裹着麻布袋子的老荆诸人。
他又是苦恼又是不解,心里还有几分愤怒。
他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又不是什么剥削阶级,跟这些基层同志苦口婆心讲道理,什么话都说了,结果就是没用。
难道只有如他们所愿,把他们想要的资金如数拨付,才算是新党的干部吗?
如果规章制度如同虚设,只要常驻耍赖就能达到目的,那么将近二十万农垦单位一家来一个老荆,农垦总局就要被人海淹没。
而且这对那些踏踏实实工作、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农垦单位和同志太不公平,谁敢闹谁就能得到好处,反而是遵守规则的吃亏,有这样的道理吗?
在姚软枝的笑容面前,夏立鸿第一次觉得眼前老荆那张写满劳苦的脸如此刺眼。
“定淮市那个地方我了解,每年都会发省不同程度的旱灾涝灾,几乎没有一年安生的。”姚软枝声音柔和沉稳,仿佛具有某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老荆跟着不停点头。
夏立鸿沉默地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老荆。
如果今天姚处长被他欺骗,决定给国庆农场拨款继续打井,他就算是豁出去得罪姚处长,被姚处长当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给点了,也要跟姚处长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旱是一大片,淹是一条线,排涝易,抗旱难啊。”
老荆看着姚软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认同:“对对对,姚处长你这话说得内行,就是这道理。现在淮省水利工程重点是治淮,就是防治水灾,都已经上了报纸,成了国家工程,可是旱灾就愣是没人管啊。”
夏立鸿看了老荆一眼。这都五十岁的人了,说话还是没个把门的。
治淮是中央决策,这位居然就在中央部委部门说中央决策的不足,心里怨气不小吧。
“要不是前年旱灾闹得厉害,淮省还是不把抗旱当回事呢。”老荆的语气确实是有些抱怨。
国庆农场前年筹办,年底建成,第一年的产量几乎没眼看,就是因为那年的旱灾闹的。
定淮市淮省干旱区里最容易发生重旱灾的地区,但是当地领导一门心思想的都是防治水灾。
虽然农场现在都归农垦总局管,跟当地政府不是一个系统了,但是作为当地政府提出筹办的单位,国庆农场跟定淮市政府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定淮市重视治淮工程,只把旱灾当成地方工程,也是紧跟中央和淮省的步伐,国庆农场有意见也没办法。
“姚处长,前几年农业部和政务院都要求各地打井车水,我们也不是乱来,确实是我们那儿的条件,非常需要打井。您拨一笔款子,只是抬抬手的事儿,救的可是农场三百职工的命啊。”
“如果真的需要,也不是不行。”姚软枝笑得很单纯。
夏立鸿坐直了身体,差点就要拍桌子阻止了,却看见了姚软枝看过来的眼神。
这一眼,哪里有什么单纯,哪里有什么容易欺骗!
夏立鸿突然无声一笑,全身放松,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就是嘛,童局长亲自登门请来的,如果仅仅是个技术人才,绝对不会放在规划处当领导。老荆觉得遇到一个年轻脸嫩好蒙骗的,恐怕是想差了。
老荆是真的眼睛都亮了。
他在总局死磨硬缠了快十天了,不得不说,总局这些人确实不好对付,就这个身边的夏处长就是软硬不吃,他还以为这次没希望了,没想到这突然来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起来还能管着夏处长,一看就是个突破口。
果然,这才二十来分钟,小姑娘就松口了。
“那当然是非常需要的,否则我这么大把子年纪了,又何必要来京城丢脸,让总局领导们讨厌呢?谁不想体体面面,舒舒服服?谁想要在这大冬天里裹着麻袋睡在路边,半夜里冻得全身发抖,只能绕着总局跑一圈又一圈熬着呢?”
老荆长长叹息:“不怕姚处长你笑话,我老荆在国庆农场好歹也是个中层干部,真要饿肚子,第一个也轮不到我。天天在农场里干点活,下班了回家门一关,坐到炕上跟老婆孩子大孙女说说话,那日子不美么?我图个啥跑到京城来受这个罪?还不是因为农场真是遇到困难了吗?”
“有困难找党找组织,咱国庆农场三百职工,可就等着总局救命那!”
冷静下来后,夏立鸿再看姚软枝的笑,就有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个笑容亲切温和,十分标准,仿佛是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一样。
可是姚软枝的眼神,却十分冷静,一点儿也不像是被老荆这种掏心掏肺的话打动的模样。
“老荆同志辛苦了,我也是从基层上来的,非常理解大家的困难。”姚软枝笑着问,“国庆农场的申请材料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老荆连忙从随身的麻布袋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一层一层打开,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姚软枝的办公桌上。
夏立鸿的脸上现出一丝笑。
这国庆农场是早有准备啊,申请报告准备了不知道几份。
姚软枝低着头翻看着,很快就看完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老荆同志,你们这份文件上说去年的打井专项资金全都使用到位,一共打了25眼?”
“对对,但是今年旱得厉害,井里水位都不高,怕是不够用,所以还是要提前准备,再打25眼估计就够了。”
“夏处长,国庆农场去年的工作总结有没有?”姚软枝抬头问,神色严肃。
夏立鸿站起身来:“有,我去拿过来。”
老荆眨了眨眼睛,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好像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
夏立鸿很快拿着一份十几页的文件过来了。
姚软枝速度很快地把这份工作总结翻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老荆同志,你们去年的工作总结,对打井工作说得很粗略啊。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噢,好的好的。”老荆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开始说。
不过他说的和国庆农场的工作总结并无区别,都是说打了多少井,花了多少人工和材料,用了多少钱,起到了什么样的抗旱作用,国庆农场上下职工多么感激总局的帮助。
姚软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老荆同志,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她转头去问夏立鸿,“夏处长,局里有国庆农场的地图和布局图、规划图、设计图这种资料吗?”
夏立鸿越发觉得有意思,现在轮到他笑了:“有。”
这次他拎过来一个档案袋,是总局保存的关于国庆农场的所有资料。
有图纸,有照片,有规划图,看起来当初国庆农场的成立也花费了相当的心血。
姚软枝拿出一张稿纸,用铅笔勾勒了几下,就把国庆农场的大概轮廓画了出来,然后对照着图纸,一边问老荆一边在稿纸上勾勾画画,用了十几分钟就把国庆农场现在的格局图大致画了出来。
“去年打的井都在什么位置?”
老荆坐在那儿,看了姚软枝一眼,又看了夏立鸿一眼。
这一次,夏立鸿给他一个笑容,姚软枝面色严肃。
老荆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也只能拿起铅笔,在图纸上圈了半天,画了几十个位置。
“有的地方我也记不清楚了。”老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国庆农场打的井是什么井?土井,砖井,还是竹井,柳条井?或者其他井?”
老荆刚放下铅笔,又听见姚软枝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次老荆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这位姚处长问的问题都太内行了!
“砖井。砖井每眼连水车要300万元,合杂粮5000斤,是有点贵。”他斟酌着词句回答,“土井便宜,但是质量太差了,很容易就会塌掉,起不到作用,还浪费人力物力。那些地头的土井都被人叫做‘陷人坑’,农场不能这么搞。”
“还有一眼机井。”老荆补充。
“砖井啊,那造价是要高一点。机井也挺好。”姚软枝低着头看图,“打了多深?水深多少?你们有自己的师傅还是在外面请来的?”
“从河南请的打井师傅。”老荆越发小心了,“三位师傅,在农场住了好几个月。一般都是五六公尺的水深,有点地方不太好,只有两三公尺的水。”
“这些井的位置,是农场选的还是打井师傅选的?”姚软枝抬起了头。
“农场和打井师傅一起商量的。”
姚软枝用红铅笔敲了敲图纸,让老荆看,图纸上被她圈出了十来个地方:“这些地方是洼地,不适合打井,没有人发现吗?”
老荆愕然,他盯着图纸看了好大会儿,一一对照自己的记忆,最终确定这些地方真的是洼地。但是姚处长从未去过国庆农场,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是洼地的?
姚软枝不等他想明白,又把钢笔圈出来的地方指给他看:“还有,这些地方虽然不是最低的地方,但是你在这里、这里、这里打井,我就想知道,你们以后是不准备使用大规模机械作业了吗?”
一个国营农场,要是不适用大型机械化作业,还如何起到示范引导作用?老荆根本不敢接这个话。
“现在看来,你们去年打的二十五眼砖井之中,符合标准的顶多一半,而且按照你们表现出来的水平,我敢说,这一半砖井之中,能够正常使用超过一年的,恐怕也顶多一半。”姚软枝盖上了钢笔帽,看着老荆一笑,“国庆农场对于打井专项资金使用的能力,非常值得质疑。”
“我建议老荆同志你回去跟国庆农场的领导班子反应一下这个问题,将国庆农场今年砖井的具体情况写一个报告,交上来给核算科审查。”
“如果仅仅是能力问题,接下来努力学习,还能够提高。但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就是故意浪费国家财政资金,态度非常恶劣。总局可能会派专人下去现场检查,决定随后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老荆大概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翻脸像翻书,刚才还言笑晏晏,这才多大会儿就变了脸。
不要说给农场拨款了,这样子还要追究去年专项资金使用不当的责任呢。
他能被派出来,当然就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敢多话,只能一脸老实地表示同意——不同意也没用啊——然后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跟姚软枝和夏立鸿打了招呼,客客气气地拿着麻布袋离开了。
夏立鸿看着他下了楼,出了总局大门,叹了口气:“这些人,外表看着可怜,实际上又让人觉得可恨。明明有着规矩章程,有什么困难光明正大地打报告不就行了?非要走这种歪门邪道。”
他兴致颇高,蓄了一杯热水回来,又坐在了姚软枝对面:“姚处长,你可是真人不露相,我还担心你被他给哄了,结果你问得他到最后都回答不上来了。说实话,这些问题我可从来没想过,材料上也没仔细写,你怎么就都懂呢?”
姚软枝却没有他这样兴奋,眉宇间有几分恍惚:“国庆农场这样做,估计也是有些不能在文件里公开说的苦衷……”
下班后,姚软枝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还有几分犹豫。不过进了门,她就收拾好了情绪,换了一副快乐的语气:“爸,我回来了!”
袁映真坐在窗户边上看书,正好能看见正门,对着姚软枝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温俊海在院子里复健,满头都是汗,看见姚软枝回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姚软枝吓得飞快地停好自行车,小跑着过去扶住他,让他坐到了轮椅上。
“谁让你走路的?”姚软枝批评他,“骨头还没长好呢,再歪了怎么办?”
“怎么了,今天工作不顺利吗?”温俊海太了解妻子了,哪怕姚软枝已经收起了心中的念头,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姚软枝“嗯”了一声:“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居然还有你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温俊海开玩笑地问。
说实话,自从软软开始上学读书,他就没见过她踌躇不决过。
今天第一天上班,怎么就有事情让她这么为难?
姚软枝把温俊海推进房间里,打了热水给他擦了擦,才进了正屋。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她要跟袁爸爸商量一下,才能决定怎么办。
“爸,你知道稻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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