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西南遗迹（大修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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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马尔苏里郡不足百里的小镇里，赌徒们正聚在镇中心，将一些零碎的铜币银币丢在桌子上，玩着猜大小的游戏。

这些钱是从镇中心门口的水池里捞来的。

那座水池里长满青苔，喷泉的喷水口早就被堵上了，只有每年年初清理的时候，才会让它喷上那么一两个月。

喷泉水池的中央立着一尊一人高的雕像，大概能看出是个女人的模样。腰细腿长胸大，穿着暴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巨大的法师帽。雕像下面的圆盘基座上刻着一行字，意思是黑暗与欲望的主宰碧翠丝。

每年都会有些人不远万里来到马尔苏里郡，或许天生脑子有病，也或许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逼迫疯了，想要追寻魔女碧翠丝的传说。

傻子的钱不赚白不赚。

小镇的刁钻镇民商量了一下，把镇中心的喷泉池改装了。魔女的形象当然是凭空脑补出来的，这个地方原本只有一座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诡异雕塑——想来想去，还是胸大腿长的美女更吸引人一些。

这和大城市里用来向神祈祷的许愿池当然不能比，但好歹也是收益不错，至少这些年里赚的钱让他们把镇子翻修过一遍了。

阿黛尔叼着糖苹果的竹签，两只手都挡在额上遮挡阳光，怕热的半精灵在这烈日下几乎要融化了。

她含混不清地感叹：“魔女可真火辣。”

伊莉莎开始对人生和世界产生了怀疑，她总觉得，魔女碧翠丝不该长这样。

她用极其失望的语气问道：“这是真的吗？”

西恩面无表情地开始胡侃：“真的。”

小镇的镇长跟随在后面，他等着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一下“许愿池”的功用。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大有讲究，尤其是那个金发帅哥。白色衣服片尘不染，在阳光下隐约能看到银色的线条，这应当是一身魔法防御袍。就连衣领上的徽章，都有着两层暗扣。

用得起这种品级的法器的魔法师大多是从大地方来的，有钱，而且为知识奔波劳碌，为了得到一点收获什么都愿意做。

重点就是有钱。

镇长希望他能往水池里多投一些钱。

伊莉莎在听过西恩的话之后，忽然就得到了真相：“哦，是假的。”

西恩：“……”

你到底是怎么从我的语言里扒出反义来的？

阿黛尔抓住银发少女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拦阻道：“知道是假的你还投钱？”

“既然是要去西南遗迹，总要为被我们闯入的遗迹的主人做点补偿嘛。”

伊莉莎笑得开怀。

她手里正掂着六七枚银币，观察着那造工良好的雕像，在寻思着应该怎么投才好。

伊莉莎看着雕像那笑着的，已经填满了铜币银币金币并且还在不停向外漏的嘴巴，只觉得无从下手。

“这里。”西恩指着雕像的脚。

“不错诶。”伊莉莎两指捏起一枚银币投出去。

她的准星其实不怎么样，但有西恩在旁边，就很不一样了。银币竖着飞出去，旋转的时候就好像战场上用以杀人的那些机械射出的钢珠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嵌进了魔女的脚趾头缝里。

阿黛尔：“……”

这真的是补偿吗？这样做不会遭报应吗？

转眼之间，魔女一共八个脚趾头缝，已经有七个缝卡了银币，剩下一个由于他们没有银币了，只能用金币作补。

阿黛尔看着那闪闪发亮的脚丫子，几乎要窒息了。

她错了，她以为伊莉莎是个正常人，没想到丫的心比神座西恩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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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之后，他们才到达了马尔苏里郡。

荷罗亚公国的西南角，马尔苏里郡。

白色城楼延展百里，将这片瀑布、巨树兼备的美丽山崖拥在怀里。清澈细流自高处涌落，一日复一日地冲洗着岁月的痕迹，残垣断壁之中生长着新绿的枝芽。

这里原本是一片白色城堡，但因一场天灾级别的祸乱，只剩下这些碎的七零八落的石块。

马尔苏里郡是一片沃土，因为魔女碧翠丝余留的魔力，土地的养分充足，能养活任何植物。但也正是因为魔女留下的魔力，让荷罗亚人从来不敢去触碰这片土地，再如何肥沃也只能撂在角落里不管不问。

伊莉莎脚腕没入水中，踩着浅浅溪流中的鹅卵石，跨过分割了旧城楼的林中绿溪和遒劲的树根，跑到了旧城楼的断裂的白色石砖上。她没穿鞋子，双脚在砖上踩出一串湿哒哒的脚印来。

在溪边饮水的麋鹿被她吓到，羞怯的生灵转身蹿回了灌木丛中。

西恩被低着头的温顺麋鹿拱着后背，他背过手去摸着鹿角，眼神却很不悦地追在半精灵少女身上：“你为什么也跟过来了？”

“离家出走嘛，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阿黛尔追上伊莉莎，亲昵地挽住她的手。“伊莉莎一个人类姑娘到这种地方来很危险，我要好好保护她。”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如果她不知道西恩的身份的话，这个理由就可以成立了。可惜她知道，还是西恩在列车上亲自告知的，如此前提下，阿黛尔的行为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添堵”。

女孩子之间很容易搞好关系。

短短几天之内，她们已经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变成了情同手足，友谊跨越了种族的好姐妹。哪怕西恩处处阻拦，这段友情还是飞速发展，已经到了吃同一碗饭披同一件衣服的程度了。

“我……”西恩的话语被打断在半截。

“跟我父王告状，尽管去！”被他以同样的借口威胁了数日，阿黛尔终于见怪不怪了。

西恩：“……”

西恩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照明强度很大的高功率电灯泡，梗在少女甜蜜的友情之间发光发热。

在遗迹中一边散心一边找路的伊莉莎一行人，正在探讨“魔法学院轻松什么的都是在哄小孩”的话题，现在正讲到学生测验前猝死的惨案。

伊莉莎和阿黛尔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个黑着脸的，被银发少女召唤出来，尽职尽责地拎着箱子跟随“主人”的金发“恶魔”。

伊莉莎抱怨道：“还有一次，学生在魔药室里睡着，药水煮过头引起了爆炸。”

她伸开手想比划一下那朵蘑菇云，“就这样，嘭地一下……”

遗迹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鸟兽顿时惊叫着分散离开，响声落下时，林中传来翅翼拍打的余音。地面和不牢固的墙体一阵摇晃，震下来几块碎石，还在地上滚动。

“……”伊莉莎指着远处那朵巨大的蘑菇云，愣愣地说道，“就像那样。”

“厉害了，开光嘴。”阿黛尔一手捂着脸，一手搭在了伊莉莎的肩膀上。

西恩大步走上前，嫌弃地把伊莉莎朝自己身边一带，躲开了精灵少女的手。在阿黛尔要回击之前，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地说道：“过去看看？”

阿黛尔心想，这冷漠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说别乱管闲事嘛。

唯一一个在正经地探索遗迹的伊莉莎，看着远处担忧地点了点头，说道：“过去看看吧，也许有线索呢？”

于是这一行三……呃，一人一神一半精灵，跨过了纵横生长在遗迹中的遒劲树根，穿过古旧建筑粉化衰颓的残垣，来到了马尔苏里郡的另一边。

才刚刚接近，他们就听见了吵闹声。

目光触及的范围内隐约有着红光，和扑面而来的热浪一起提示了火灾。被爆炸波及的林中树木正在燃烧，远处还有嘈杂的人声，远远地便能听出慌乱来。

伊莉莎下意识地想救火，可她往前挪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用不出魔法。她回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一起来的两人，不等她的示意，阿黛尔和西恩已经动起了手。

阿黛尔念诵起繁杂冗长的咒语，森林里幽绿的魔力在她身边聚起，环绕着掀起了上升的气流，让半精灵的发丝和衣带都轻飘飘地扬起。

西恩一抬手，整个马尔苏里郡的水流逆冲而上，像倒悬的瀑布一样挂上天空。魔力撤去的一瞬，瓢泼的水哗啦啦地坠下来，将整个森林都淋了个透。

这场面甚至比爆炸还要惊悚，波及范围也大，马尔苏里郡活像是发了一场洪水。

被整个浇透的阿黛尔停止了咏唱，目瞪口呆地看着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