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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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阿允觉得全身上下都凉了个透，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很疼，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不只是谁喊了一句“和他们拼了”，原本就僵持对峙一触即发的两方人马瞬间就动起手来，一时间混乱的呼喊、刀刃相接的声音、□□被砍到或打到发出的闷响响彻了这个大殿，血腥的气味弥漫在鼻尖。

阿允身形一动，一挥刀就杀了围住她的那群护卫中的两个，她斩的是他们的喉咙，两颗人头打着转飞出去老远——就像她在心里一遍遍预演着要杀了斩夏时的情形。

“看来你练的还不错。”斩夏夸了她一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下死在阿允手上。

没有停顿，阿允像个杀戮机器一样，身手灵敏地躲开对手的攻击，然后挥刀，招招致命。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脑袋是空的，眼睛麻木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她的刀下。

别怕，只是杀人而已，斩夏杀了很多人，他一点都不怕。阿允心底不断重复着，就像当初，拿那个无辜的侍女开刀练胆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几息之间围住阿允的所有人都倒下了，阿允一身嫁衣，沾了血也看不出，她站在满地的血泊和尸体中，像一朵开的妖艳的花。

她两步跑到斩夏身前，和斩夏交起了手，她用尽了全力，可斩夏只是轻轻松松的应对，像是没有丝毫压力。

周围攻进来的奴隶们也渐渐处在了弱势，大半的人死去，只少数还活着——可那也是去了半条命苟延残喘。

赢不了？

只是一群奴隶，饥寒交迫骨瘦如柴，要怎么打得赢兵强马壮、正处于巅峰的枭阳？

斩夏看周围，暴||乱已经被镇压下来，对着阿允不屑地道：“你看看，结束了。”

阿允没有停下手里的攻击，要赢枭阳很难，她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一点，仅凭武力是赢不了的，所以他们早有准备——

大殿上层的回廊上，突然有人投下了几个小盒子，那木质的小盒子一触地便摔得粉碎，冒出了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是毒。

是舆鬼练了那本毒功以后，拿着巫族人的血炼出来的，舆鬼说这毒对巫族人没有用，对别人却有一触即死的效果。这毒应该是入口的效果更好，可惜找不到机会给枭阳的人下毒，只能用这种法子。

果然，毒气扩散开后，那些刚刚还留着一口气倒在地上的伤员一个个都死了，剩下的人力，修为差一些的捂着肚子咋地上翻滚挣扎，好一点的还能勉强站立，脸色却一个个都变得煞白。

斩夏抬手，看到身上沾了黑雾的地方渐渐被侵蚀，体内的灵气也开始流失。

又一群人冲进了大殿，这次，是巫族人。

厮杀又再度展开，这次却不是阿允这方兵败如山倒了，双方呈现出一种势均力敌的形势，并且巫族人渐渐占了上风。

斩夏脸上终于出现了意外的神色，他一挥手，几道铁链甩出，把阿允和好些个跟他在同一个方向的人不分敌我都打得飞出去，不少人又撞翻了其他没来得及躲开的人，有些个倒霉的，直接撞在了别人的刀面上。

阿允撞上了柱子，摔在地上时她吐出了一口血。抬眼，就看到斩夏闭眼正掐诀，他身边冒出了一圈黑色的火焰，旋转着越烧越烈，眼看着那一圈火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龙卷风，斩夏睁开眼睛，黑色的火焰向四周喷发出去，将空气中的黑雾烧了个干净，而触到这火焰的人，只要是身上流着巫族之血的，也瞬间被烧成了灰。

眼前是炼狱般的场景，被烧灼的族人挣扎着扑倒阿允面前，尖叫着伸出手像是像碰她，但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阿允，就化为了灰烬。

震惊到不知该如何，阿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当火焰渐渐平息，场上除了枭阳的人，活着的巫族人只剩下阿允一个。

“说了要你听话，可记得？”

斩夏走到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又道：“舆鬼说得不错，九幽冥火确实对巫族人有奇效。”

阿允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艰难的消化着他话语里的信息。

周围枭阳的人开始收拾战场、医治伤者。

斩夏的皮肤上开始浮现一层细细的鳞片，他皱着眉头，这毒似乎有点霸道？他转头问下人：“那几个投毒的，可抓到了？”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压来了三四个人，都是十多岁的少年，斩夏问：“就这些？”

“是，还活着的就这些”。

“这几个也不用留了。”斩夏摆摆手，几个侍卫立刻抽出刀，噗噗几声，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阿允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尖叫着扑上去要与斩夏拼命。

斩夏轻轻松松就把她制服了，拿链子把她困住，打横抱起就往外走：“我们去看看其他人可好？”

闻言阿允忽然想起了什么，挣扎得更厉害了，斩夏却不在意，而被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逗得发笑。很快他们到了一个祭坛，祭坛中央是一个大洞，一眼看不到底，阿允知道那是枭阳做阴祭的时候投活祭进去的洞。几块诡异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那镜面里映出的不是祭坛的场景，而是小境中水天相接的景色——那是枭阳使用的小境入口，斩夏他们正是从其中一个入口到这里的。

祭坛再向外，没得几步就是几条通道，一群巫族人突然被从那些通道赶了进来——那群人都是些老人孩子、伤残病患，在阿允他们的计划中，舆鬼除了提供毒||药，还要负责找个安全的地方护住这群人，可是眼下，这些人却被舆鬼带头的一支队伍当作牲畜一样地赶了进来。

舆鬼背叛了，阿允脑袋一空。

“你这么不听话，是不是该罚呢？”斩夏见人都到齐了，柔声对阿允说着，阿允只是瞪大了一双满是惊惧的眼，看着他。

“我把他们都杀了？”斩夏笑。

“不……不要……”阿允终于哭了，她捂住脸，几乎泣不成声，“求求你……”

“那我不杀他们？”

阿允抬头，只见斩夏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考虑，没得几秒，他说：“这次就关你几日禁闭，下不为例。”

还没等阿允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斩夏一抬手，直接把她丢进了大洞里。阿允一面下坠，还听到斩夏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怕你寂寞，让他们都下去给你作伴吧。”

一声声尖叫从上面传来，其他的巫族人也被丢下去了。

阿允没死，下头有个阵法，能让掉下来的人不会摔死，而阿允成了阵眼——她一掉下去就被斩夏的锁链半道截住，然后将她捆在了洞低，她想走动，却总是被锁链拖回原位，并且只要稍微一动，九幽冥火就会窜出来。火势没有之前那样可怕，只能让她一个人受苦，却不至于烧死她。

刚开始的时候有不少巫族人尝试爬上去，可没得一会就掉下来，很快，上面多了一片雷，不时噼噼啪啪地闪着，阿允知道，这下是真的出不去了，巫族人怕雷劫，胜过其他任何部族。

在洞地的日子很绝望，四周都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开始的那段时间，族人还能互相鼓励，靠洞底的动物尸体勉强过活，尝试着各种方式想要出去，后来实在没有东西吃了，族人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阿允就坐在他们的屠宰场中间，有斩夏的锁链护着，没有人碰的了她，可她还是被这种疯狂的场景吓得许久合不了眼。

终于有一次，她睡着了，梦见了很久以前，少年时的斩夏逗她玩，拿了一块漂亮的玉佩问她好不好看，又说要赏给她，前提是要阿允亲一下他。她不敢忤逆斩夏，便亲了，斩夏却把玉佩藏起来让她自己找。

他说就在书房里，但是阿允把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要，只是好奇玉佩到底被藏在了哪里，斩夏却很高兴，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

梦结束了，阿允睁开眼睛，她想出去，想再看一眼斩夏，想得不得了。

哪怕下一秒就要拿着刀去杀他，或是被他杀了，阿允还是想见他。

想出去。

抬起手看看手心，几颗血珠子渗出，凝结成一把玄黑的弯刀。她被斩夏丢下来的时候，这把刀也被丢下来了，阿允最初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现在却明白了。

不远处几个族人在分食一具尸体，阿允慢慢站起来，对着他们举起了刀。

她还差一滴血。

纯血可以用，杂血呢？

可惜这几人身上都没有凝结出血珠，阿允坐下来学着他们刚才做的，开始吃他们的肉。

她一边吃一边哭，忽然发现了一件跟眼前这一切风马牛不相关的事——原来，她一直觉得斩夏笑起来好看。

===我是肚子疼然后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的分割线===

唐释睁开眼睛，看到一把弯刀插在自己的肚子上，而阿允抱着自己，闭着眼。

他动了动手指，费力地推开了阿允，然后慢慢地抽了出那把刀。

一看四周，阿允已死了，阵法破除了，幻景也不复存在，原来这洞底只是一个粗糙的石洞，面积倒是挺大的，不过和之前无边无际的幻境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被推开的阿允躺在满地的白骨里，闭着眼一脸沉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纯血的巫族人有强大的生命力，但若是受了被贯穿腹部这样的致命伤，也只有死路一条，唐释扯开自己的衣服，看到那道穿腹的伤口渐渐愈合。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翻开手心，阿允的血珠静静地躺在那里。四下寂寥无声，他却好像听到了阿允的声音——

“给你。”

是阿允要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