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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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到对方这话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试探自己，反正听了很难受的少年人哪里还坐的住，一脸无奈地起身，站在对方面前撩袍跪下，“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吕布，哪里干的出这种事？父亲怪我之前出言不敬，责罚便是了，何必说这些。”

言罢，并指默念，一转手便是长剑在手，举过头顶，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老爹，语气颇为诚恳地认着错。

对自家公子那把神出鬼没的长剑，左将军是有深刻印象的，因此也没过于疑惑，让他未曾料到的，不过是自家小狐狸的这个态度，“你别多心，我若是想试探你，也不必等到现在，只是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毕竟危险，有时候会多考虑些。”

“那您可别指望本公子到时候会苟活，大不了咱俩一同战死沙场，什么托付后事的鬼话，小爷才没兴趣听你说。”虽是作派恭敬，但语气却依旧如常，轻笑一声后，少将军满不在乎地回着话。

“你小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在这里轻言生死，如此放肆，对得起谁？”看着少年提起生死，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刚刚忧心自责的老父亲，也不由冷了脸，皱眉斥责了句，心说自己平时太惯着这小子，也未必是好事。

“不是老爹，我这也没说错，若是你们都被曹操杀了，您就当真放心把两个可爱的小丫头交给我？反正也不是亲生妹妹，本公子可未必是二叔那种千里走单骑，一点歪心思不起，就想着给你送老婆的正人君子。”

少年人这边，却突然想起后世电影里那些搞笑的改编，什么关羽爱上刘备他老婆之类的狗血剧情，一边轻笑一边戏谑地吐槽着，却没看自家老爹听到他那德国骨科的混账笑话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没知趣停下不说，反而又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要我说，老爹你本来就是仗着这救命之恩，连这等小事都要……”

少年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翻在地，带着些惊恐的神色，一边吃痛地捂住挨了一脚的胸口，一边看着成功被自己惹急了的军阀老爹，顶着张堪比三叔张飞的脸，一脚踢起掉在地上的赤霄，拔剑出鞘。

“…………卧槽…”虽说他的确有想拱火的打算，但也是万万没想到，一向没边儿地惯着自己的老爹，如今因为几句泼皮话就能起了杀心？

被踹趴在地上的少将军，心里直呼失策失策，想来这老混蛋酒还没醒，自己刚才依仗着四下无人，厚脸皮买个乖哄哄人就算了，递剑给他做甚，真是石乐志。

“刘封！老子平时就是太纵着你了，你小子且听听，自己刚刚说的还是人话吗！”一向好脾气的左将军，如今被触了逆鳞也是火大，提着剑指着自家刚刚爬起来跪好的公子，连名带姓地厉声怒斥着。

言罢，一把将长剑掷在少年人面前的地板上，单拎着剑鞘冲着少年身上抽去，在长剑震颤翁鸣声中，怒极而笑，“若生死都是小事，老子今天就干脆打死你好了，也省着总听你这没心肝的小混蛋，成天到处嚷嚷这种混账话！”

只是，虽然嘴里骂的凶，但听到自家公子吃痛的哀嚎后，饶是左将军喝多了不是十分清醒，而且被气得有些上头，心里还是跟着狠狠地抽了一下，皱眉停了手，略一思索，把自家小狐狸拎起来拽到榻上，掀起少年人华服衣袍，冲着身后招呼着。

“卧槽！老混蛋你疯了不成，下这么重的手！卧槽，疼死小爷了！”

自从入府后便被宠坏了的小孩，如今才知道原来老爹之前揍他竟然还是收了力气的，心中满是怒意和委屈，心说，小爷真是莫名其妙和你跑一趟襄阳，不过是宴席间几句应付刘表的话，谁能想到，竟然还真能惹得你如此动怒，说起来，谁才是那个没心肝的？

情急之下也来了火气，怒吼着，“凭什么关张赵就能陪你同生共死，我说一句沙场同归你都不让！小爷不服！”

毕竟不是小时候，如今的少将军习武多年，虽说不一定打得过自家老爹，但跑路的能耐总是有的，更别提对方手里拎着的那“刑具”，可是他自己随时可以收回去的魂剑。只是还没等他挣扎起身，身后的军阀父亲就停了手，深吸一口气，依旧没忍住，咬着牙骂着。

“老子在这扒了心给你讲，想你小子又不傻，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以为这些年阳奉阴违作的死，为父不知道？若是不服，现在就滚，从此寇公子与刘某再无半点关系，自可过你那逍遥日子去！”

这话说的也是狠，让刚刚还怒气冲冲炸了毛的小狐狸，瞬间愣住了，恍然明白，原来被对方拿着两人的情谊开玩笑，心里竟然会疼成这样。

之前在刘表面前，自己虽是想着巧言解围，但在老爹听来，却是这么多年的悉心照顾，陪伴教导，全都被自己这个被他当做至亲的小混蛋，毫不在意地一言否认，估计当时心都凉了。

怪不得，怪不得一向逆商爆表，以打不死出名的乱世军阀，今天回来后会是这副郁闷难过，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情势会如此发展的少将军，瞬间红了眼睛，他是存了拱火的意思，但如今这个情况，却让一向伶牙利嘴的少年，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只得转身低了头。

曾经名扬荆楚的麒麟才子，因为愧疚难过，回话的声音一时之间也带了哭腔，“父亲既要责罚，安之受着便是，岂敢不服，只是如此诛心之语………”

“你小子也知此言诛心？”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公子，没留情的一巴掌裹挟着满满的怒火，瞬间让少年疼得一哆嗦，不敢再说下去，咬牙忍着身后的捶楚，硬是疼得满头大汗也再不吭一声。

虽说是抱了阴沟里翻船，如今要倒了血霉的想法，但少将军却没像他想的那样，真被打个半死，没过多久，就被自家老爹从身后一把抱起。

原是冷静下来的左将军，看着自家小狐狸疼得都有些发抖，却咬牙死撑着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下手，扔了手里的“凶器”，长叹一声。

说起来，自家臭小子说话一直是这个口无遮拦的德行，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真是晕了头，怎么能为了几句话就把孩子打成这样，“想和你说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赶上心情不好，你又来拱火，…………。”

少年人却不答话，想要转身走开，却因为身后的伤，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引得身后的“罪魁祸首”是一阵揪心懊恼，后悔自己刚刚情急之下没控制住分寸。

“如今这个样子，别驾那里也不用去了，平白害二舅担心，我料蔡瑁估计今晚会带兵来此，父亲尽早准备一下，咱们趁着夜色早些离开吧。”

嘶，老爹这次怎么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想着一会的剧情，可是骑马逃命这种事，面对着意料之外的场面，少年人也是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想想清楚，非要故意去触老爹的逆鳞。

本就是情商爆表的军阀，听着少年人的语气，也大概猜出几分自家公子的意图，他其实早就想收拾这小子了，不舍得罢了。

如今看着自己心情不好，若不是故意的，这小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

他就说自家小狐狸虽然一身狂傲之气，却向来只有对旁人呲牙咧嘴的习惯，今晚看着自己状态不好，这小子不是故意过来拱火给自已出气是什么？

说起来，只这样哄过女朋友的少将军，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招只适合攻击力不强的阿仁，自己无非是强词夺理一番转移话题，故意气得小姑娘一阵粉拳，两人打打闹闹后也就纷纷大笑，重归于好。

只是如今自家军阀老爹的武力值，可不是少女的小拳拳锤你胸口，想起刚才完全失控的场面，少将军也不由摇头苦笑，自己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把乱世枭雄当女朋友哄，何苦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

“我又不傻，怎么就听不出您的心意，但忠义二字当头，舍生取义，便不应该是有违孝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孟子就曾说过，无非是选一个更看中的罢了。”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位面使者，估计着就算自己真凉了，也不过是重回十殿地府，接受任务失败的结果。

他怕的是死吗？他怕的是在这没手机没电脑的乱世里，再没什么人，能让他有理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要是兄弟们都死了，他还一个人在这人命不如狗的地方晃悠个什么？

更重要的是，除却这些年难得的温暖让他这个亲缘薄的人十分珍惜，这些年来，少年心里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了些猜测，只是不太确定罢了。

转身抬头，看着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和自己至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乱世枭雄，少将军勾了勾嘴角，“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端午节，拿屈原这话出来，倒是应景。

“再说，您可是提着高祖的斩过白蛇的人，有本公子在，怎么还会担心打不过曹操？”

“如今虽然暂驻荆州，但手下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义士，更有好多荆州本地的士子、乡勇，抛家舍业的投靠追随。”

“这乱世里，君子在野，小人在位，说来不过是时机未到，潜龙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