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非同凡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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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煞神一般的魁梧背影正对着机关牛，双手比划着，机关牛也随之而动，两者居然是在比拼气力。许茜马上认出来是大师兄向波，见他练功入神，不便打扰，便静静立在一旁观看。向波的双手微微颤抖，浑身真气蒸腾，双腿牢牢地钉着地下，寸步不让，而机关牛则蓄力出击，一扑一动都声势惊人。大约相持了半盏茶的功夫，一牛一人相互接触的地方居然无风起火，机关牛不得不大大后撤了一步，向波收起气力，摆了一个守势，抹了抹把汗，道：“好厉害的凡俗之物。”

“但是大师兄还是赢了。”许茜笑道。自从向波用丹药救秦术，许茜就认识到大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古板，但并不难靠近。

“想不到这机关没有灵气，也可以有如此强的战力。”向波黑面肃然，他虽然醉心大道，但也是个武痴。

“你来了。”向波勉强对许茜挤出个笑容。见他一派严肃的样子，许茜便抱拳道：“师兄，听说你在鱼浦书院也修习过世俗武功，今日一见，果然武力惊人。”

“我刻意没有使用修为，若是用上一点灵气，这机关牛片刻之间便能被我粉碎。”向波道，“凡俗武功，到底是不值一提。”

许茜已经引气入体，能够感受灵气在体内游走时的惊人变化，赞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行逆天行事，天诛地灭，正是因为神通惊人，才万人趋之若鹜。”

“许茜，你可读书？”向波眉一皱，问道。

“读了一些奇闻怪志罢了。”许茜不爱读经，反而爱看一些地方异志，读一些轶事风情。这一个习惯也是受了秦术的影响，秦术博览群书，常与她说些小说人情，她虽驽钝，但世界那么大，她也曾想过去看看，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承受不暇，才生生磨灭了一分天真浪漫。

“你这么快引气入体，并不是好事。”向波道，“本来你还至少应该听你三师兄讲经一年,打好基础。路要一步步走，你从守魔塔出来之后立刻跟我回去，先读三个月的《南华经》。”

许茜：“……”

见许茜面露难色，向波又黑着脸道：“你可是担心你夫婿纠缠于你？你放心，我必然会对他严加看管，决不允许他误你前途。”

许茜不由得哭笑不得，只好转移话题道：“师兄，我正在练习一套家传的铁木拳法，能否指点一二？”

于是两人又交流一番拳脚，身为武痴的向波在实战中的经验居然比秦术还要深厚，许茜在向波的指导下拳法又精进了不少。两人对练了一个上午，中午向波接到传书外出办事，许茜便一个人在后院和机关牛对拳。这机关牛有一个大好处，那就是可以设定机关牛的力道，可以选择一牛之力，五牛之力，十牛之力，直至二十牛之力。向波直接选的就是二十牛之力，可见他的肉身也淬炼得很不错。许茜从一牛之力开始练起，发现自己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抵抗五牛之力，十牛之力就让她感到左右难支了。五牛之力，大概就是她的极限。这让她吓了一大跳，虽然说引气入体之后就不再是凡躯，但素来瘦弱的自己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这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到了下午，秦术也来看她练武，两人拆解招式，琴瑟和鸣，院落中的高大乔木的叶子也被劲风卷得片片飘落，都堆到了台阶处，院落中间倒是干干净净，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地面细细龟裂，尤其是秦术的脚下。

“你的敛息内劲似乎又有进展？”许茜忍不住笑道，“如果不用灵力，我根本控制不住内息。”

“内力是人之力，控制起来其实比灵力简单，你仔细体悟，不日就可以和我一样达到内劲犹如臂使的地步。”秦术停下手脚，笑道。

两人练习了一个下午，蔡经遥送来了请帖，邀请两人前去大司马府。于是两人换上赴宴的衣服，秦术按礼仪穿上滚边右衽开襟衣，许茜则换好自己颇为喜爱的窄绣大领五色衣和百缀裙，府上的车马早就备好，马夫是天栾城派来驻守福城的凡人，几个灰衣小厮开道，青石板路微微颠簸，不久便到了蔡府。

通过两道门，在一群婢女和婆子的接引下，两人才见到了蔡经遥，只见他头戴青丝，身着暗红衣，坐在一张虎皮牛角大椅上，数不尽的风流尽在眉梢，倒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郎。见两人来了，蔡经遥起身道：“秦兄，秦夫人，你们让我好等。”

两人于是入席，秦术坐右侧首座，许茜次之，厅中还有几个秦术相熟的公子，秦术都一一与她介绍了，无非是些官宦人家的少年。许茜颇为局促，只觉得手心一暖，原来是秦术握住了她的手。

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姬款款而来，跳起大胆而热烈的舞蹈，许茜见一个女子靠近了秦术，正欲皱眉，领舞的女子却突然停在她案前，坐在了她的腿上，高耸的胸部摩擦着她的脸颊，许茜不由得大窘，面如火烧。领舞轻轻一笑，勾起许茜的下巴，眼神里一片热辣和得意，扭动地腰肢，走开几步，又伸腿靠在蔡经遥席上。

宴席的温度顿时升高，蔡经遥低声笑道：“上酒。”

舞姬退去，酒过三巡，蔡经遥才道：“今日邀请大家来，是因为我这里来了一位异人，想要介绍大家结识。”

“蔡兄，莫非你又从哪个城寨发现了绝世美女？”一位公子笑道。

“美女常有，而中洲人难得。”蔡经遥正色道。

“中洲！”满座皆惊。秦术站了起来，问道：“你说可是传说中的中洲？诗书礼乐之乡？”

“正是。我们溪洲闭塞，千百年来只流传着中洲的传说。不料这回我见了这位异人，才知道中洲确有其事，因为他就是来自中洲。”蔡经遥得意道。

他亲自下座，将偏厅的一人扶了出来。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老人眼神矍铄，步履安稳，不弓腰不驼背，他宽袍大袖，衣着古怪，竟是留着长发并且束起，美髯及胸，带着冠帽。他眼睛一扫席内，便皱眉道：“一群男子竟都不如一个女人，一群酒色之徒，凡人凡体，只有这位姑娘才超凡脱俗，蔡小子，你们还在此喝酒吃肉，我若是你们这般年轻，早就掩面而去，羞惭告退了！”许茜一惊，不料这老者竟然顷刻间便识出了她的修为。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不同于暹罗医者的灵气内敛但依然可查，这个老人丝毫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毫无疑问，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席上的一个年轻公子不悦道：“哪里来的臭老头，竟然敢羞辱我们，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