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逃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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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窗格发出极轻的“咯”一声。
阿梨微微一惊,抬头去看,却见屋里已经多了一人。她紧张地看了眼房门,外头院子里,沈童还没进屋,正在与沈书岩低声说着话。
“你来做什么?”阿梨下了地,有意无意地走到青年男子与房门之间。
青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散漫地走到床边往上一躺:“你用不着这个样子,我只在这里过一夜而已。”
阿梨捏了捏拳头,极力压低嗓门,声音带着轻颤,像是厌恶,又有点像是害怕:“我说过……别再来找我了。我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他嘴角微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那是你的血,你的骨肉里天生就带着的,你要和我们断绝关系,除非是死了。”
阿梨的眼皮垂了下来,眸子里的光彩也随之迅速消失。
青年睨着她,语气轻飘飘地道:“要是我被抓住,他们就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阿梨冷冷瞥他一眼,没有接话。
停下之后,她忽然察觉到,外头沈童与沈书岩的说话声已经停了,便警觉地朝男子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别说话,随后走到门后,凝神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阿梨,你醒着么?”
却没想到沈童就在门外叫她。阿梨一惊,退了一步,回头朝男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她这屋极小,陈设也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底,屋子里面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地方。
男子厌烦地掀了下上唇,从牙缝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切!”,无声地跃下地,转眼就从窗户钻了出去。
阿梨快步走到窗前,半探出头朝外看了眼,这两道墙之间的窄缝只有半尺,他壁虎似的贴在墙壁上,离地三尺高处,就像完全没重量似的。
阿梨用警告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小跑回门后,先深吸一口气,接着拉开门,打了半个呵欠后急忙掩住嘴,歉然道:“萧夫人,对不住,我刚才睡着了一小会儿。”
沈童微笑着摇头:“不妨事,没等多久,昨夜经历了那么多,我们都累了。”
她回头朝沈书岩道:“这位,就是在岛上救了我的阿梨姑娘。”
沈书岩朝阿梨躬身作揖:“多谢阿梨姐姐!”
阿梨脸红了,急忙侧身让开他这一礼:“别别别,这怎么敢当?我受不起的,小侯爷叫我阿梨就好。”
沈书岩直起身,收起笑容,郑重地道:“阿梨姐姐救了我姐姐,就是我的恩人,对恩人自然是要敬重一点的。”
沈童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阿梨屋里的窗户:“别站在这里说话了,阿梨,来院里乘会儿凉。”
阿梨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急忙吹熄了屋里的灯,出屋后立即回身把门关上。
沈童牵着她的手,经过院子中央的竹榻却不停留,径直往里屋走。
阿梨惊讶地停步:“……萧夫人?”
沈童举起手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她别说话,接着笑道:“有件裙子我穿起来偏短,做了之后一直没穿过,你来试试,要是合适就送你了。”
到了主屋里,沈童让沈书岩关上门,低声问阿梨:“你屋里的是谁?”
阿梨脸色微变,强笑道:“哪儿有什么人啊?”
她迟迟开门只是让沈童有些纳闷而已,但她画蛇添足的解释才让沈童真正产生怀疑。
今日之事的发展,事关阿梨往后的生死自由。阿旷与阿飞去追查真正内奸,到这会儿都还未回来,就连沈童都因思虑不定而难以入睡,阿梨怎可能这么放松地睡起觉来?
再见她神色变化,沈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浅浅笑了笑:“你说没有,我就信你。”
阿梨:“…………”
“经历了岛上那一遭,我就有点杯弓蛇影了,这几天总爱胡思乱想瞎操心,你可别嫌我烦哪。”
“不不,哪里的话……”阿梨心虚地摇着头。
沈童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行了,既然没有外人,我们还是去外头院里吧,乘着凉等行远他们回来。”
阿梨试着往后拽自己的手:“萧夫人,别……”
沈童却攥紧她的手,直往外走。
阿梨急了,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握住沈童的手腕:“萧夫人,别出去!!”
沈童故作诧异地回头:“为什么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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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梨把门关上的声音,青年男子便从窗户钻回屋里。
今夜十分晴朗,月光明亮,屋里即使不点灯,也能看得清东西南北。他大咧咧往床上一躺,把双手枕在脑后,便合上了双眼。
院子里传来有人走动与说话的声音,他眼皮依旧合着,连睫毛也没颤一下,但朝外的那只耳朵却像兽耳似的动了一动。
听对话,是萧夫人身边的丫鬟领着沈小侯爷去歇息,两人很快穿过院子,声音随之消失。
不一会儿,又有人出去。
这一个落脚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一点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这人至少有一百四十斤以上的分量。但步子碎而急,是个女人。另外她走路带着份小心翼翼,不如小侯爷那般洒脱随便。多半是个中年发胖的仆妇。
又过一会儿,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匆匆传来,是那名送沈书岩出去的丫鬟回来了。
这院里来来去去的丫鬟仆妇不少,他边听边数着走过去几个人,是男是女,胖瘦如何……权当是打发时间解闷。
不久之后,屋门发出一声轻响,随后朝内推开。
青年早听出阿梨的脚步声,纹丝不动地躺在原地。
阿梨闪进门,迅速掩上房门。她身上果然换了套崭新的衫裙,袖襕上有着精致的刺绣,绣线里混入极细的银丝,随着她的动作,偶有一丝细碎的光芒闪过。
青年头也没转,斜眼睨着她,脸上浮起讥讽的笑意:“换一身这样的衣服,就以为自己和她们成了一路人了?”
阿梨没搭理他的讽刺,冷冷地道:“你天亮前就走吧!萧夫人院子外有家丁轮流巡逻,且都是两个人一起巡,你出去时记得避开他们。”
“嗤,还用你说?”他早就看好了萧家家丁巡逻的规律,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来,但至少说明夕璃这丫头没打算在这方面蒙害他。
“有什么吃的?快饿死我了!”
“吃的?”阿梨打开桌上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找出一块不知放了多久的糕点,又干又硬,表面都有裂纹了。
青年:“…………”
“我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吃的吧。”阿梨讪讪地将干硬的糕点扔回盒中。
过了一阵,她才回来,带回一碗白饭,碗边堆着些咸菜,“咚”一下放到青年面前桌上。
青年低头,凑近过去仔细闻了闻,视线却不离阿梨的脸,盯着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
阿梨弯了弯嘴角:“怕里面下了毒?那就别吃了,吃糕吧。”
青年突然探手,手指像毒蛇一般扣住了她的手腕。阿梨没躲也没挣扎,依旧挑眉,冷笑着看他。
青年用另一手执筷,将米饭挑开,没见碗底有什么异状,又将饭与咸菜翻拌了一下,上下混匀,这才将碗朝她面前一推:“你先吃。”
阿梨轻声冷笑,连菜带饭扒了一大口,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接着又低头去扒饭。
“行了。”青年把碗拉过去,松开她的手腕,端起碗吃了起来。
阿梨冷眼看着他把饭吃完,收起空碗走到门后,拉开门正要出去,就听外面有人进了院子。
这人步子迈得很大,走路时有轻微的皮革摩擦声,还有身上所佩武器与铠甲随着步伐相互撞击的声音。
阿梨刚刚将门拉开道缝,看到进来的人,急忙把门又掩上了,回头紧张地看向青年,示意他保持安静。
青年无声地用口型示意:“萧旷?”
阿梨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回桌边,小心地把碗放下。
青年戒备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但萧旷并未在院中停留,径直回了主屋。
依稀能听见萧夫人叫了声“阿旷。”
萧旷低声应了句什么,但隔着门扉,又拐了几个弯,语声变得模糊难辨。
阿梨等了片刻,不见院里有人,就又拿起了那只空碗。
见状,青年拽住她,神情微显狰狞,手上的力道也重:“不要再出去了!”
阿梨回头看他一眼,显然萧旷的归来,让他变得更为警惕而多疑了。她把碗放下,拍了拍手在桌边坐下了。
青年在她对面坐着,侧耳细听主屋的动静,但之后只有丫鬟们进出的声音,送茶水送饭菜打水……
阿梨打了个呵欠,困倦地眨眨眼睛。
青年不耐烦地低声道:“困了就去睡,别在这儿碍眼。”
阿梨颇为听话地走去床边,合衣躺下了。
青年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盯紧她的每一个动作,看着她躺下,把双膝蜷至胸前,双臂缩在身前,如同婴孩般蜷缩起来的睡姿。
直到她合起双眼,他眼睛里那种厉色才消失,随着微皱眉头的放松,那眼神似乎也随之变得柔和了一些。
默默看了会儿安静睡着的阿梨,他收回目光,望向面朝小院的窗户,不无讽刺地想着,萧旷就在那儿,这两天带着士兵满城追捕他们,却不知他此时就在自己家里,中间只隔了两道墙。
等到萧旷入睡后,他摸黑进屋,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卧床,用袖中的薄刃小刀在喉管上轻轻一抹,事就成了。
等屋里乱起来,紧张的家丁冲进来,惊慌的丫鬟点起灯,照亮床榻上的尸首,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趁乱离开了。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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