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岁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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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萌过上了在家写连载悬疑小说的悠闲生涯,偶尔和陈茉莉坐火车去羊城拿货，她爱上了摆地摊,发誓要成为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搞得步萌都不好意思告诉她，他们家已经是个万元户了。

张海山和张展宏父子,接了县里一个万元户家的装修工程，户主姓李，家里是开荒种棉花的,他的事迹还上过江城时报。如今在县里建了一栋洋楼,他的朋友向他介绍了张海山，这也算张海山做装修工泥瓦匠以来，接到的最大的私人工程,因为老板说不差钱,但务必要让他满意。

这个时代的人,买房建房的意识都比较薄弱,国家的政策也不完善,很多人想要住进城里的房子,多数是想着工作单位的分房。会花钱特地装修的，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张海山是忙得焦头烂额,提出了好些方案，奈何他品味和眼界都有局限，也不是说不好,很符合时下百姓的品味,但更高端的,就超出了他的见识范围。

于是，他就想着请自家无所不能的外甥女出山了。

步萌也加入他们的装修团队，不过她不懂技术层面的，只能做个美术顾问。

步萌花了几天时间按照户主李老板的品味，设计了好几套方案，还真有一套颇合他意，当场就拍案定下了。

“雪莉，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没见你接触过装修这方面的东西啊！”张展宏有些郁闷，他跟张海山学习有两年了，这种被小学生超越的感觉真不好。

步萌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说装修技术，我连刷个漆都不会，但是论装修设计我肯定比你强，因为你对这方面的概念太浅薄，见到的稍微上档次的装潢就是国营饭店，我不同，我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照片和图画，特地翻阅过各个国家各种风格的装修，比如这李老板，他上了年纪，比较古板，你看他的衣着和用的东西，都是老旧简单的款式，时下人喜欢的欧洲富丽堂皇的华丽风格，并不符合他的品味，所以他选中了以简洁大方，舒适自然为理念的，北欧风的设计方案……”

张展宏听得很认真，步萌也很耐心地掰开揉碎了和他讲。张海山父子着实对她们母女不错，张展宏是真把她当妹妹，若是能让他重新拾起对读书的兴趣，那对整个张家都是好事。

现如今的学历，在普通人眼中也只是意味着能有工作分配，以后福利好，生活体面，可是当你的经济不再支配你的生活时，精神领域的空泛是另一种折磨，学习最终的目的是拥有不断学习的能力。

隔天，步萌就抱了一大堆的书让张展宏看，都是一些建筑方面的书，从世界建筑发展史到每个装修项目的理念和技术，应有尽有。这些都是市面上没有的书，都是步萌从系统商城上特地挑选的，别的位面的著作。

张展宏下了一跳，“雪莉，你从哪儿来的书？”

“大风刮来的。”

张展宏：“……这得多少钱啊，买这么多，什么时候看得完啊？”

步萌将书放在他书桌上，放不下，还堆了一些在柜子上。“都是给你看的，多贵都值得，我跟你说，这世上只有买书是最划算的，你只要花一点钱，你甚至能买到别人一生的心血，只要肯下苦工，把这些都融会贯通为己用，那就是谁也抢不走的财富……”

步萌一边给他灌鸡汤，一边拿出便签和笔，给他标注好要看的顺序。

张展宏的房间有点暗，但她的侧脸依旧白如皓月，她的声音平静清浅，背脊挺直，动作一丝不苟的，认真得就像小时候训诫他的教导主任。

他忍不住笑了，大手按在她的头上，猛抓了一把，把她梳得整齐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现在的村霸都这么啰嗦，这么爱操心吗？”张展宏笑着，觉得有个妹妹真好，恩，他得给她攒嫁妆。

又被叫村霸，步萌不爽了，刺了他一句，“你要是不读书，以后你喜欢的女生被人壁咚的墙就是你砌的！”

张展宏：“……”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好恶毒的样子。

步萌见他懵逼的样子，愉快地走了。

因为步萌最近跟着张海山的装修团队去工地跟进工程，回来还要写小说，就没有空陪陈茉莉拿货摆摊了，于是她就拖着张蕙兰去了，两个妇女同志的眼光简直惨不忍睹，哪怕步萌已经交代过要拿什么样的货，她们却依旧踩了雷，好在现在的贸易不发达，这批货虽然磕碜，但也还是卖出去了。

于是步萌就搜罗了很多港版的杂志，让陈茉莉多看电视，尤其是了解香港的时尚风向，实在不行就照着明星穿的同款买。

后来，家里就出现了画风清奇的一幕。

步萌有空就看书，写小说。张海山父子捧着步萌给的书磕绊地学着。陈茉莉爱上了看电视，对香港流行的曲目和明星穿的爆款了如指掌，还能去村头树下和其他妇女同志吹牛，每次都能收获了一票羡慕嫉妒的眼神，每天活得有滋有味。张蕙兰除了坚持她的做糖卖油渣工作之余，就是每天完成任务般，捧着步萌给她的杂志看，起初还有好些字不认识，但步萌教得很耐心，后来步萌还给她选了一些趣味的人文和地理杂志，她的半生都埋葬在三花村老关家，步萌希望她往后的人生，更宽广，更精彩！

步萌对现状很满意，每个人都在努力，然后进步！生活充满热情和希望！

日子就这样忙碌着，张家村村委却接到了城一中来的电话，是徐校长打来的。

徐校长新学期一开学，就等着步萌来学校报道了，只是这都过了半个学期，依旧不见人影，他心痒痒地就忍不住打了张家村村委部的电话。

步萌无奈，以她的水平，直接参加今年的高考都没有问题，可如今关琳娜正上高二第二学期，步萌想和她参加同一届高考膈应她，那么只能等明年，她本想高三的时候再参加学校的入学考试，因为现在让她去上学，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步萌将她的打算和徐校长说了，再三保证她在家也会好好学习，可他还是不同意，以他的思想，没有比学校更好的学习摇篮。

两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步萌还卖了惨，最后校长妥协了一步，步萌要去学校参加这届高二的期中考，要是她的成绩能让校长满意，他就同意步萌在学校挂名回家自学。

得知步萌终于要去城一中参加考试了，家里的氛围紧张得她好似要高考一般，虽然步萌从没有复习之类的概念，可步萌一进房间，陈茉莉就会恋恋不舍地关掉电视，害怕打扰她学习。张蕙兰每天送油渣后，都会踩十几里路去临江镇，买步萌最喜欢的河鲜。

张海山因为工程的进度很少回家，但一回来开口就问学习怎样，还隐晦地去打听要是考不上一中，塞钱进去要塞多少。张展宏总是给她买一些文具，但以他的直男品味，都是买一些印着港星海报的，在步萌眼里看起来很土……

……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的风总是那般的轻柔，就像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脸颊，让人顿生幸福之感。春天是个充满澎湃生机的季节，步萌在这一天来到了城一中。

张家一家人都陪步萌来考试，搞得步萌哭笑不得。

冤家总是路窄，他们在城一中门口遇到了关琳娜和曾氏。

之前陈茉莉就说过，她在摆地摊的时候见过曾氏几次，后来步萌了解了下，曾氏在江城最繁华的贸易区开了家店，也叫曾氏饭店，与镇上那家是一样的规模，看来关琳娜是想打品牌，搞连锁！

“你们怎么在这？”曾氏见到步萌还有些发怵，但更多的是恨意，想起她对自己女儿做的事，她就绷不住想要上前撕了步萌！

关琳娜一言不发，神色淡漠，一双眼如暮霭沉沉，远远看去像一汪死水，至于这平静暗藏着多少汹涌和龌龊，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茉莉的战斗力可是连夏氏都敢单挑的，“你家开的啊，我们不能来？”陈茉莉嗤了一声，一副随时准备撩袖子干架的样子。

曾氏是八面玲珑，她最擅长的就是挑拨夏氏，如今她的依仗加打手的夏氏不在，见陈茉莉的凶悍，她欺软怕硬的性子一下子就怂了。

一旁的关琳娜见自己亲妈没用怂包的样子，虽然本就没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废物’，她吃了几次亏，也算是了解了步萌的性格，没有一击必中的实力，她是不会再上去硬碰。况且，她一见到步萌，就会想起那天满身的污秽，胃里就泛酸，她能忍住不和她拼命，都多亏她多活了一世，更能忍！

步萌先是去校长的办公室报道，徐校长特地给她安排了几个老师来监考，其中一个是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充满着朝气，穿着干练的衣裙，斯文亲切的热情昭示着她对工作的热爱，所谓为人师表，不外乎如是！

“你是关雪莉吧？我姓莫，教英语的，很高兴见到你。”莫老师笑容恬淡，也没有老师对学生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将她放在平等位置，像个朋友般打招呼，不会过于亲切，却很自然，让人很放松。

“你好，莫老师，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步萌同样友好。

“你之前向学校提供的英语资料很有用，对学生的单词记忆很有帮助，我代表所有学生感谢你。”

“不用，应该的，感谢一中给我这次机会。”

……

步萌和几位老师简单对话了一番，就进入了考试，考卷是特地出的，因为徐校长对她的要求很高，卷子考查的内容不仅囊括了高二所有的知识点，甚至有很多涉及到高三的，但这些对于步萌来说都是小意思。

步萌以很优异的成绩取得了老师们的认可，莫老师忍不住问道：“关同学，你的英语的听力和口语都非常好，你说你是自学，请问你是怎么自学的？”

她问得直白，但并没有恶意，甚至掏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这问题还真把步萌给难住了，她学的是正统英语，在国外生活过很多年，而且在她的年代，信息交流很普遍，想学好英语，练口语都不难。而现在的学生，顶多听听广播，家里有收录音机的人都少之又少……

“额……我会音标，我音标学得很好，所以发音准，我经常去新华书店听他们播放的广播，有很多都是英语磁带……”

步萌随口胡诌，顺便卖惨，又感动了一票老师。

啊！多么刻苦，多么不屈，多么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啊！

……

步萌走出办公室，在楼梯的转角又遇见了关琳娜……

这孽缘，该怎么形容？

她身边还站着几个女生，除了上次摆地摊见过的那两个，还有一个步萌也认识，是原主的初中同学，因为是镇上的姑娘，本就瞧不起农村的，还有点嫉妒原主的长相，其实原主沉默寡言，愤世嫉俗，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性格，和很多同学甚至是村里小伙伴的关系都不好。

“关雪莉？你怎么在这？”肖吱吱见到昔日就同学有些诧异，但绝不是欣喜，很明显，她不喜欢关雪莉。

步萌不想理她，绕过就想走。

肖吱吱眼尖地看见了步萌抱在怀里的书和刚考的卷子，是老师让她带回家的。

“你来考试？是要来我们学校上学？”

肖吱吱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她回头看了眼关琳娜，见她脸色不好看，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因为她也是三水镇上的人，这两人的事她多少都知道，她不喜欢关雪莉，却也不喜欢关琳娜，关琳娜在一中声名太盛，学霸女神，呵……

要是这两个人在学校里掐起来就好看了。

“请你让开。”步萌不耐烦，她家里人还在等她呢！

肖吱吱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道：“这么急着干什么，还没有放学呢！你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吧？这么着急走是没有考过？”

说完，她又朝关琳娜看了眼，“你可以跟你姐多学习呀，她每次考试可都是年级前三，前几天还拿了江城英语奥赛一等奖……”

还没等她说完，步萌猛地就蹲下了，把头埋在膝盖里，这举动突然得下了所有人一跳，接着就见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悲戚地哭泣，又似在埋头偷笑。

“呜呜呜呜……”步萌压抑的哭声传来，众人懵逼间，就听到她哀哀戚戚地哭诉。

“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我舅，他们那么爱我……我对不起老师，校长，他们那么信任我，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党，对不起为新时代牺牲的先辈……我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呜呜呜……”

众人见她哭的这么悲戚，这夸张的表演让人一时不知所措，就连打算肆意嘲笑她的肖吱吱也哽了一下，还有一个比较善良的女孩，准备上前安慰步萌，她不认识步萌，只觉得这同学可能入学无望，想来是很难过痛苦的。

步萌状似不经意地松开了手，抱着的卷子滑落，纷扬散开，上面的分数历历在目。

众人：“……”个死学婊！

好想上去踩一脚！然后旋转跳跃，碾压！！！

好想打死她！考满分还跟死了娘一样，特么装给谁看。

步萌抬头，起身，捡起卷子，面上一点泪水也无，平静淡然得好似她刚才的表演是她在精分。

步萌成功学婊装逼一体事完成，看着关琳娜难看得像活吞了一吨蟑螂的表情，满意地点头，见没有人再拦她，她悠悠然地走了，拍拍屁股，留下学婊独有的香气！

……

出了校门，步萌跟家人分享了她入学的好消息之后，张海山大手一挥，就带着一家人上国营饭店壕了一顿。

张家是喜事连连，老关家却好似被引爆了炸弹，因为‘曾氏饭店’东窗事发了！

没错，就是步萌搞得鬼。

她雇人在夏氏跟前吹耳边风，无非就是，“那曾氏饭店是你大儿媳妇的吧？我见她在饭店里训她大哥，训得跟孙子似的！”

“恭喜夏老太，您儿媳妇生意做得可大了，在城里都开了分店，我见她穿得很体面，带着金镯子，和城里的大户在打交道呢！”

“夏老太啊，那曾氏饭店的饭菜可真好吃，我去过，你亲家那曾大哥说，那店里的菜谱都是你大孙女提供的，你可真有福气，有这么能干的大孙女！”

这些话听多了，就是夏氏再蠢，都心有所觉了。加之，她不蠢！家里的状况她心里门儿清。

她大儿子关忠国在这一代的名声是彻底臭了，根本找不着工作，又拉不下面子去做个体户，可如今还在家吃好和好，还有钱出去晃荡找乐子！曾氏也穿得花里胡哨的，关琳娜就更不用说，那穿的用的，就算她这老婆子不懂，可有眼睛的人都能分得清档次，那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说是曾氏娘家资助？呵，这种话骗鬼都不信！

于是，老而为贼的夏氏就亲自调查了，她没有直接去问，也没有去店里闹，而是找人盯着城里的店，又亲自暗戳戳观察镇上的店，有一次她躲在曾氏饭店对面的凉茶铺子，亲眼看见曾氏在店里指手画脚的，她那所谓店主的大哥在她面前点头哈腰的，夏氏就什么都明白了……

夏氏的控制欲有多强？大房一家子瞒着她，其中还包括她最疼的儿子，最疼的孙子孙女…她差点没当场气得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