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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不过虞容璧也没想着要姜瑶月说什么。

他说完便闭上了嘴,重新将心中记了多年的往事死死封住。

直到有一天或许他自己都忘了。

他背着姜瑶月,沿着宫墙慢慢往前面走着。

头一次有些希望宫墙没有尽头。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皇上还是没有放下。”姜瑶月本来不想再说,于他和太后来说,她终究是个外人,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回去的路这样长,她怕他一直记在心里。

“既然无法释怀,不如换一种方式。”她索性豁了出去,“皇上只需把太后当成嫡母,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要是让太后或者朝臣听见了,姜瑶月不被废也要被扒一层皮。

虞容璧闻言依旧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很久,他才道:“那你又是为何相信的?”

姜瑶月的耳尖突然发烫,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搓揉了两下,一边道:“我......”

她停下又想了一会儿,心中很是纠结。

姜瑶月一直很清楚,有些话在虞容璧面前能随便说,有些却不行。

但是她不知道这次该不该拿出她往常挂在嘴上的那套冠冕堂皇的话。

明明她不是这样想的。

“臣妾......”

见她突然支支吾吾,虞容璧的心也忽地提起。

最后,姜瑶月深吸一口气,终于认真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虞容璧哂笑一声,似是自嘲,语气中却带着点松快:“自然是真话,难道你常说假话?”

只要她肯说,只要她开了口,她就没有敷衍他。

姜瑶月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赶紧道:“真话就是......”

她又仔细想了想,才鼓起勇气道:“真话就是臣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真要问个原因出来,大概就是皇上这段时间常在承乾宫,和臣妾在一起,反正在臣妾这里,是从没有看见皇上用什么丹砂的,连听都未曾听过。皇上若觉得这个理由勉强,那么除此之外,臣妾也并无话说了。”

这回她一口气将话说完了,说完之后自己又有些气馁,趴在虞容璧背上又不作声。

深夜不睡果然使人思绪迟钝。

她有那么多让人听了舒坦的话,却偏偏挑了心里话来说。

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若有朝一日虞容璧对她厌烦,所有这些怕是都会变成愚蠢的笑话。

不过她自己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至少不必违心说出那些刻板的话语。

姜瑶月抿嘴笑了笑。

她没有瞧见,虞容璧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浅笑。

他知道这是真话。

虽然就算她说了假话,他也依旧会心甘情愿当成真话。

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

人总是得寸进尺,永不知餍足的。

鬼使神差地,他竟又少见地不依不饶问道:“那么假话呢?”

姜瑶月没料到今晚的虞容璧如此难缠,假话自然是顶好听的,片刻之内,她能看着虞容璧的眼睛将假话说得情真意切。

然而真话既出,假话又有什么意义?

她从前那些真假掺半,装模作样的话,虞容璧又会看出多少?

但是今日她的嘴巴仿佛不受她自己控制,像是中了什么蛊毒,虞容璧问了,她就会回答。

“臣妾与皇上夫妻本为一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毫无保留地相信皇上。”她贴在虞容璧的耳边说得真切,又轻声道,“这个答案,皇上喜欢吗?”

虞容璧失笑,只是摇了摇头。

姜瑶月攀着虞容璧肩膀的双手又紧了紧,声音越发小下去,软软糯糯地,还带了些她自懂事起就刻意隐瞒了起来的稚气。

“臣妾的底都给皇上探去了,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往后?”虞容璧一愣,他倒是从没想过往后,“你总是在想往后?”

姜瑶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皇上想的是过去的事多些,臣妾却更关心以后的日子。比如......宫中以后会有多少妃嫔,皇上会有多少皇子公主......”

“还有,”她突然顿住,语气中是明显的沉重与低落,“臣妾什么时候会......离开。”

她到底没有说出那两个字眼,宫里讲究的就是一个吉利,她也不想自己来咒自己。

虞容璧听明白了她所指之意,竟有一瞬的心慌。

姜瑶月是皇后,自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离开不了这个地方,离开不了他的身边。

生是这里,死也是这里。

他没想过以后,可姜瑶月的话让他不得不往她说的方向去想。

但是很快,他就遏止住了自己的杂乱的思绪,沉声道:“当局者迷,你方才还对母后说过不要去假设没有发生过的事,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多思起来?”

姜瑶月的眼睛开始渐渐湿润起来,而后眼前一切开始模糊,她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流下来的泪水。

她像是对着虞容璧说,又像是喃喃自语,哽咽着道:“孙才人前几日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和妃也是,进华阳宫时还是活生生的,出去却是抬出去的,死得不明不白。”

虞容璧叹气:“早知就不该让你见到这些。”

姜瑶月闻言猛地摇了摇头,虞容璧再问她,她却是咬着唇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

她总不能拿做了个梦的事去和虞容璧说,那才是她真正昏了头。

虞容璧无奈,也不再勉强她,虽心中仍有疑惑,却只能当她是一日之内被吓到了。

听着姜瑶月的低泣声,虞容璧愈发于心不忍,又不知该怎样劝解,只好道:“你这几日先好好休息,不必再理外头的事,若有人问起,朕自会解决。”

姜瑶月也不答应,也不否定,她这会儿仍顾着自己哭自己的。

眼见着她的眼泪还没止住,虞容璧竟心急得沁出了一身薄汗,一时又怪自己,好端端地诱着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女子心软善感,是他没将姜瑶月的心情放在心上。

直到姜瑶月将虞容璧的鸦青色暗纹锦袍哭湿了一小片,她才停止了自己的低泣。

然后她定了定神,用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对虞容璧道:“皇上不觉得和妃的死有蹊跷吗?”

因对袁妙嫣了解甚浅,虞容璧不敢随意断言,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和妃死得实在仓促,太后一句自戕便将一切掩盖过去。

“永定侯府嫡出的矫女,何尝会用这等阴私下作手段?”姜瑶月道,“若是实在气急也就罢了,可是和妃与孙才人实在没有太深的过节,她没有道理非要置孙才人于死地。”

太后口口声声所言是虞容璧之体面,怕丹砂是自虞容璧那里而来。

但如果袁妙嫣真是被冤枉嫁祸的,那么丹砂的主人必定另有其人,在太后无法确定虞容璧与那个人有没有关系的情况下,若让那个人就此逃脱,才是真正后患无穷。

虞容璧明显也想到了这些。

罪魁祸首固然重要,可太后的所作所为也同样使人疑惑。

姜瑶月又接着道:“皇上还记不记得那回方才人毁了容,也是和妃不小心一鞭子抽的。皇上不知道,臣妾却是看在眼中的,当日臣妾前去向她问罪,她半个字都没有替自己狡辩,直接就认下了。”

“这样一个人,即便真是她下的手,也不会不敢承认。”姜瑶月一字一句道。

虞容璧却突然笑道:“你倒大度。”

姜瑶月的思绪急得被他打断,一时没转过弯来。

虞容璧侧头看见她愣住了,只好凉凉道:“罢了。”

不过等他说完这两个字,姜瑶月很快便回过神来,自然是明白了虞容璧在说什么。

无非是方才袁妙嫣被她捉来华阳宫,愤慨之下对她说的那些过激话语。

于是姜瑶月又再次对着虞容璧亮出了她那句良言锦句。

“在皇上心里,臣妾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

虞容璧再次败下阵来。

幸好此时说了一路,承乾宫已在眼前。

虞容璧赶紧道:“到了。”

姜瑶月还没注意,经他一提醒才发现,又想起自己还被虞容璧背着。

这要是就这么大剌剌进了承乾宫,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放我下来!”她急了,“皇上不要闹臣妾了!”

结果她越说,越挣扎得厉害,虞容璧就越是不动如山,越是将她捆得紧紧得在背上。

“你急什么?”虞容璧竟是懒洋洋道,“该知道的事,承乾宫的宫人们还有不知道的吗?”

姜瑶月的脸一下子变红了,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就来拿捏她了。

看样子虞容璧是不打算放下她了。

姜瑶月也不是什么恪守礼教的烈女,且虞容璧本就是她夫君,既然他那么爱背,那就让他背着。

看他还怎么拿捏住她。

姜瑶月想着便用垂在虞容璧身子侧旁的莲足,轻轻勾了勾他的大腿。

像是挠痒一般,只有一次三下,然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只见她又朝虞容璧耳边挪了挪,一开一合的嘴唇红艳欲滴,就要碰到虞容璧耳垂。

呼出来的气直将他耳垂的吹得发红。

“皇上背了臣妾一路,该是累了。今夜晚了,咱们回去便歇了。”她的声音轻轻的,似是在私语些秘密,勾得人心痒难耐,“等明晚,臣妾好好给皇上捏一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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