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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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这孩子的意义么?”声音冷清,他收回手插在兜里,“虽说我们现在离婚了,但这孩子是在婚内怀的。你是明媚正娶,也是爷爷亲自挑选的孙媳妇,这孩子毋庸置疑是最有资格作为贺家继承人的存在,我需要他。”
豪门固有豪门的争斗,贺家这片海面下自然也有暗潮涌动。
这番道理,不言自明。
但当沈年发觉真相远比他的想象更加冷酷时,他感觉到一阵寒冷,心口在发颤,“这就是你的理由?孩子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工具?”
这样的结果甚至不如短暂的一时兴起,兴起至少是有感觉的。
沈年的身体微微发颤,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失望。
贺淮宣紧紧将手藏在兜中,默然凝视。
任何一个决定都不是仅仅考量一种因素的结果,所有可见的、隐藏的、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理由中,这一理由显然是最为严肃、意义重大,是值得双方商谈下去的契机。
桌面谈判的核心法则,首先要留有洽谈的空间。他是个优秀的商人,他也有自己的一套临场反应。
贺淮宣:“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享受身份带来的优越同时就该有牺牲,如果你说他是工具,那也是我,我没有觉得不开心,你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
沈年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贺淮宣慢慢靠近,伸来手捏住沈年的耳垂,轻轻摩挲。
第一次酒席上,他的耳垂还是软软一片。同车那次再靠近时,柔软的耳垂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孔。这是为了剧中的不良形象,特意打的耳孔。
“不是富贵豪门,难道就不会活成工具了么?看看你,不也是一出戏中活生生的道具?更不要说那些没有创造性的工种,那是真正的社会齿轮,工具人。”
贺淮宣接二连三的反问直击沈年灵魂,耳边手指摩擦耳垂,伴随着沙沙的细微声响,杂乱地更让他无法静心思考。
沈年低头,视线垂在宽厚的胸怀,思绪开始变得缥缈,不想着如何反驳,只是发懵想胸怀的温度应该是怎样的,是像火炉炽热还是像冬阳温暖,他已经不太记得。
“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很可怜。”
他像是中了咒一般发怔,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一声轻笑响起。
不知这份脆弱会换来什么样的嘲笑。
“就算少两份爱又怎么样?”那人语气很是傲然,“那样的孩子长大依然很优秀,会有更多的人爱他。”
沈年的心脏震了一下。
贺淮宣是在说谁他不知道,但听到这番话,他像是被用力拥抱了一下,身体的血液温热起来。记忆里鲜活起来的是曾经在机场、在舞台、在世界的每一个城市,粉丝等待着,说着喜欢,说着加油,说哥哥是信仰。
殊不知她们才是自己一路风雨无阻的初心。
低落的情绪渐渐消散。
贺淮宣最后在他的耳垂上轻柔捏了捏,收回手来插入口袋,神情正经:“我不是说不会给他爱,我也不能保证给他的感情一定会让你满意。不过,沈年,我们做个约定,给我两个月,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我是不是有资格要这个孩子。相应的,这两个月里你安心稳胎,不要动去地下诊所打胎的心思。”
打胎?
原来还有黑诊所这个选择,怪不得贺淮宣跟他跟的这么紧。
“你在盘算什么。”沈年的眸子里闪现精明的光,贺淮宣眼皮就受惊地跳一跳,“两个月既不会显怀,打胎对身体也没有伤害,就多两个月不行吗!”
贺淮宣语气着急,他不冷静的时候傻里傻气的本质就浮现出来,沈年便重回上风。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沈年说道。
“什么要求。”
刚刚被摸过的耳垂有些发烫,活跃的血细胞似乎在体内愉悦蔓延。
沈年又觉得鼻尖微痒,只不过这次不是被空气的浮尘骚扰了,是雪后森林的清冽味道,像一只手细细碾碎了松针,气味一丝一丝渗透而来。
“你不要介入我的生活。”
贺淮宣:“……”
这似乎是在变相拒绝他的提议,不出现怎么展现他优秀的当爹技巧?
“行。”这一个字几乎是从贺淮宣牙缝里露出来的。
然而很快,他的嘴角挑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没问题。”说得轻快,胸有成竹,不知这片竹林里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
回归剧组之后的生活一如既往忙碌却充实,和蒋安的事只能暂时搁置。蒋安没再找麻烦,但是大江说蒋安会打听他的动静,不知道是憋什么大招。
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应对的办法。
下午最后一场戏是男女主的对手戏,其他人戏份结束了就坐在场边候着,等结束了,大家刚好一起去吃饭。
还没开拍,李萧昕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补妆。扑粉的时候,他闭上眼,一动不动,小虫子往他身上落,沈年就在一旁挥手帮他扇扇。
“沈年、萧萧,晚上一起吃?”隔着不远的休息椅,邢楠伸着脖子朝这边喊,“沈年你别再说吃清淡的了,你他妈是改过自新又不是遁入空门。”
大伙关系亲近不少。朝夕相处下来,真心待人总归是有感觉的,大家伙对沈年的印象普遍都是离婚之后学着重新做人了。
他们原本和沈年没有利益冲突,再加上耳闻经纪人的作为,抢番位的误会消除了,更是没了芥蒂,接受一个幡然悔悟的人对他们来不是什么难事。
李萧昕挺着脖子,嘴巴小幅动着,“那吃粤菜好了,有营养。”
远处又传来一声悠扬的哀嚎,“cao!都不想带你俩玩儿了!”
女演员倒是对此提议很赞同,“就吃粤菜吧,吃辣的明天爆豆怎么上镜啊。”
“得得得,粤菜就粤菜吧,那完了去唐坊呗。”嘴巴淡成鸟,夜生活还得丰富啊。
还没人回应呢,导演先火了,拿着个喇叭冲邢楠喊:“你明儿一早的戏,蹦什么迪!不许去!”
邢楠直叫冤,撸一把头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谁说蹦迪了,文导晚上在那儿去打个招呼喝两杯不行啊?啊?导演您给个话儿啊。”
导演身子猫回机器前,没在搭理他,算是默许了。
邢楠瞬间重生,满片场拉客“谁去?我算个人数找老板订桌。”
大伙儿听说文导在场,也想去社交看看,说不定能碰上一个合作的机会。
“我不去,我喝不了酒。”人群中突现一个唱反调的,声音温温淡淡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邢楠啧声头一下就瞥去沈年那里,“沈年你真出家啊?那你杀青以后退圈算了。”
沈年正在后勤堆杂物的地方拆矿泉水。撕开整提的塑料包装,抱了满怀的水走回来,自己留一瓶,剩余的放在大家休息椅附近,方便取水。
邢楠冲他招手,沈年拿起一瓶抛过去,一边道:“我只是不喝酒了,戏还要演。”
邢楠拧开瓶盖,隔着三五米翻他一眼,“你不和导演们套套近乎谁给你机会?就你现在那演技,除了本色出演可以,别的你还能演什么?你打算一辈子演婊里婊气的白莲啊?”
场记准备打板了,邢楠还在叭叭,气得导演揉了个纸团撇过去,警告他:“现场收声!你给我消停会儿!”
邢楠一口气喝了半瓶,盖子一盖,瓶子往座位上一甩,朝沈年过来搭上他的肩,“走着,给你找活儿去,就演那作逼样儿,你是轻松不费力,可演技没进步啊,观众也不喜欢,白瞎了你重新做人的决心。”
沈年默默叹气,他演这个恶毒男配和原主的性格实在太像,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他就是在做自己,劝他以后好好做人别这样了……
邢楠拍他的肩:“去了不喝酒也行啊,聊聊,摊上那么个经纪人,你自个儿还不努力?”
沈年感兴趣了,如果只是聊聊,那他很有需要,“可是……”
抬头就见邢楠恨铁不成钢地拧着眉,烦他也得说:“不敬酒文导不介意吗?”
“我罩你,怕什么。”邢楠啧嘴,轻轻呼了一巴掌沈年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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