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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帝后成婚的第二年了。
入夏的天气开始闷热,李夕月换上了亮纱的袍子,逗弄着两个月大的小阿哥。
孩子吃饱了奶,小手小脚舞动着,玩了一会儿眼睛又开始眯缝,大概又要睡了。
李谭氏看着小外孙,实在是满心爱不够:“阿哥实在是长得太好了!一看就是福相!”
这是皇帝亲生的第一个儿子,朝野内外都默认这就是未来的皇太子了,李谭氏荣耀得不行,照顾孩子比自己女儿照顾得还精心。
本来,皇后李夕月所安排居住的宫殿是永和宫,但是从她被皇后凤舆抬进来不久,皇帝昝宁嫌养心殿伺候茶水的人不合意,以“请皇后指教茶水”为名,把她叫到养心殿后寝宫里常驻;没两个月,李夕月晨起呕吐,月信不来,御医诊断是怀孕了,照理应该和皇帝析居,但皇帝说担心皇后身子骨,怕挪动来挪动去出岔子,于是皇后继续在养心殿住了下去;及至娃娃生下来,从来对小孩子不假辞色的昝宁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下朝后雷打不动要来看孩子,看完才叫起或引见,叫起引见结束又来看孩子,自然名正言顺地不让李夕月带着儿子住出养心殿去了。
李夕月扶额:“额涅,你看自家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我觉得这大饼脸真是不好看……”
“什么大饼脸!”李谭氏很生气,“这叫富态!他比你小时候可俊多了!你看,这眼睛多大,睫毛多长,皮肤多白,酒窝多深!”
李夕月摆摆手:“好的好的,他这长得像他阿玛,比我俊。”
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不在这儿讨没趣了,皇上马上要下朝,我看看茶房的茶水准备得怎么样了。”
主管茶房的大宫女现在是宜芳,一头是汗在炉子边烧水。
一抬头看见李夕月,抹了抹鼻子上的汗珠笑道:“皇后来了?”
她曾经叫过李夕月几个月“姑姑”,所以自诩是皇后的亲近人,平日更是熟不拘礼。这会儿说:“已经到了‘蟹眼’,是不是泡君山茶正好?说万岁爷这几天有些暑热,还要喝些凉茶。”
李夕月娴熟地看了看水花,说:“君山茶就是这个水温。凉茶可别给皇上喝,他胃寒,还是要用姜茶好——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郎中开药方。”
宜芳吐吐舌头:“万岁爷可是最讨厌喝姜茶的了!”
“没事。”李夕月说,“你备着就是,喝不喝我来想办法。”
昝宁下午的引见结束,出了西暖阁就看见他的皇后正在东暖阁门口打起了半边帘子,露着半边笑脸,正在等着他。
他的步子不由自主就走过去了,揭开另半边帘子,看着她淘气的笑容,笑问道:“你干嘛呢?”
李夕月说:“你又要去看儿子啊?”
昝宁说:“是啊,他在睡午觉还是吃奶?”
“睡了,我额涅陪着呢,你放心吧。”
又拉拉他的袖子嗔怪道:“你现在满心就只有孩子了么?都不问问我!”
昝宁笑起来:“你不是哪儿哪儿都好好的吗?我该问你什么呢?”
他似乎想起什么来,凑在李夕月耳边低语了一句,惹得李夕月捶了他一下,又红着脸滚在他怀里。
昝宁每天最享受的莫过于和娇妻爱子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光,顿时眉间松弛,抱着她的腰说:“我知道你之前受苦了,不过都两个月了,人说月子坐满两个月也都能恢复了的呢。你但想想我这一阵孤独的苦?”
李夕月说:“那你可不能赖我!我一次都没不许你招幸其他人,喏,皇后之宝我天天擎等着钤印招幸嫔妃的劄子,你只要唤人送来,我就一定盖章。”
“不赖你。”他说,“我就是不想其他人,你就当是我的怪癖吧。”
“怕她们拧手巾一样拧干你?”李夕月掩口葫芦笑。
昝宁笑道:“还是你拧干我吧。”
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吻她,双手一边顺着腰一路往上。
李夕月也没法好好享受这个吻了,痒得“咯咯咯”直笑,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闹了一阵,才低声问:“我是不是胖了好些?”
才生育完的身子有些羞于见他,特别是感觉他的手指一小把一小把地揉她的小肉肉。
没成想他的手却坏坏地往前而去,好好地揉了两把才说:“胖得挺好。”
挨了她一口咬。
转换话题又问:“亮纱袍子你穿了两层干什么?不嫌热?”理直气壮解外头一层的扣子:“看你这阵子每天还忙着刺绣做衣服,肚兜上绣了什么花样?”
李夕月忙着拦他的手:“嗐,这阵子都是给咱儿子做的小衣服,哪有空给自己做?肚兜都是旧的,哪件的花样你没看见过?”
“这么辛苦干什么?”他说着,“皇阿哥的针线上人有四十个,他一天穿一身新的都来得及做。”
他一边批评她,一边兜手把她打横一抱,评价道:“胖好像是胖了点,不过我还抱得动。”
胳膊肘推开门,直接到最里面斋室的床榻边把她放下。
这司马昭之心,自然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李夕月被他又是亲又是抱的,也已经神思昏昏、无力抗拒了。自打怀孕到生完坐月子这一年间,两个人即便躺一张床上,也一直清水似的,这终于可以开禁解馋,她也扛不住自个儿内心勃勃蓬发的欲望。
她的肚兜果然是旧的,洗得微微褪色,上面是可爱的猫戏蝴蝶图案,用旧的襻带解开不顺,眼见那心急的男人眉头就皱了起来。李夕月赶紧说:“这些年国库还不够丰盈,旧衣衫只要能穿,干嘛急着换新的?咱们自己带头,改改旗人那些奢侈的、玩物丧志的毛病,倒不好?”
昝宁笑道:“是不是这阵子在用心读徐鹤章开给你的书单,学着做一代贤后呢?”
李夕月皮了脸一笑:“那是,读不好书你打我怎么办?”
昝宁想说“我才舍不得打你呢”,但行动却是解了她的裤子说:“不错,不好好读书就该打呢。”
都一年了,两个人动作都有些生疏了,来势又急,李夕月就尤其惨,“哎哟哎哟”叫唤着:“我的爷,您得轻一点,我生孩子疼怕了。”
一边说,一边悄悄把肚兜边儿往下扽,遮着自己肉肉、松松的肚子。
她的举动昝宁看在眼睛里,他退出身子,重新躺在她身边,轻轻地抚弄她。她因紧张绷紧的肌肉渐渐松弛,昝宁才凑到她耳边说:“真是,哪儿我没见过,还使劲遮呢?”
李夕月红着脸:“没以前好看了……”
以前她虽然不是纤瘦那一拨的,但小肚子平平的、紧紧的,肌肤也是滑滑溜溜的,生完孩子之后——真自卑啊。
他湿湿的嘴唇落在她耳边,喷出热乎乎的气息,和他的笑语一样温暖:“傻丫头,美不美,看的是这吗?”
他捻捻她的耳垂,拧拧她的脸蛋,在她解开了一半的肚兜上画圈圈,最后戳戳她胸口的位置:“我要是那等只看皮相的俗物,或许当年就看不上你,而该去喜欢颖妃齐佳氏了。”
笑笑又说:“不过那样,你肯定也看不上我这样的俗物咯?”
那又湿又热的密吻一点点落在她的肌肤上,红晕如霞光般渲染着她,从脸到肩。
他掌心里练骑射磨出来的薄茧慢慢滑动到她的侧腰和肚子,对那里的小肉肉爱不释手。
不管是亲吻、抚弄,还是他挠心窝子的话语,都带给了李夕月战栗的感受。
以色侍君,色衰而爱弛。
她并不是。
心灵到位,一切水到渠成。
如久旱的田地得到甘霖,只嫌不足意。
这种颠鸾倒凤,是真的忽而这方做主,忽而又那方翻身。
李夕月月牙般的眸子微微睁开,小酒窝里全是笑的蜜意,掐掐他宽阔的肩膀说:“虽然你不嫌我,可我嫌自己没腰不好看。”
“那怎么办?”他停下来虚心求教,“毕竟你才生完两个多月,总得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吧?”
“我多活动活动,自然会瘦一些。”李夕月一个媚眼,脚趾头挠他的腿。
昝宁笑起来,嗔一句“坏东西”,就任凭她翻身做主,在东暖阁斋室窄窄的床上打个滚儿,然后骑在他身上。
“昝宁,入秋了咱们去热河骑马吧。”她气喘吁吁间还发妄议。
“先把我伺候好再说。”他闭着眼,享受她的主动。
但她多日不这样动弹,稍倾就累得俯身下来,披散的长发一下子覆了他一头一脸,她拨开长发,与他耳鬓厮磨间撒娇:“伺候不动了,得到热河练练才行。”
他指教她:“这么点颠簸都耐不得,怎么驯服得了那样的高头大马?”
抱住她的腰,给她先来个颠簸。
她叫一声,笑一声,垂下头来,长发又覆了他一脸,沐过的长发带来玫瑰油摄人心魄的芬芳,还有她薄汗蒸腾时摄人心魄的气息。
热热的浴水送进来时,斋室的床帐紧闭,四处的冰碗水汽缭绕,水果的芬芳幽幽地飘散。
小太监只轻轻说一句:“万岁爷,水到了,奴才告退。”就主动退了出去——轮不到他伺候主子洗沐。
李夕月等最外头的暖阁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来,才说:“腿软,伺候不了皇上了。”
“我伺候你。”
……
闺卧里的私语自然没有人听见。
入夏的午后,凉棚给殿宇遮着阴,茉莉花的香气浮在空气里,暧昧的水声与笑声从隔着几道门的斋室传出来,已经近乎听不见了。
李贵似乎倦得要打盹儿,缩着脖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对一旁值侍的小太监说:“你们呀,是赶上好日子了。再早三五年,这主子的脾性可没那么好,身边人天天看他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对就给主子作筏子了。你们呀,还能跟主子嬉皮笑脸的,嘿嘿,规矩越发稀松喽。”
小太监亦笑道:“奴才今年才进宫的,觉得主子和主子娘娘都是极好相与的人。”
李贵“嘿嘿”两声,眉梢一挑。
小太监道:“师傅,那边的凉榻,正好吹吹穿堂风,又不很冷,又舒适,你小睡一觉吧,这里奴才来伺候。”
李贵腿还是有点瘸,被扶到了榻边,躺在竹篾的凉榻面上,那小太监很会伺候,拿一张薄毯子给他盖上,又拿一把扇子给他轻轻地扇。
李贵闭着眼,享受着这清凉,轻轻说:“我也老了,该和万岁爷告老还家了。他天天都能笑,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不知道,他还在做阿哥的时候,苦啊。”
小太监不由笑了:“做阿哥的时候怎么会苦?吃不愁、穿不愁,大家捧凤凰似的捧着。”
李贵摇摇头:“你只晓得咱们做太监老公儿的多是命不好的,不然也不割了那。话儿进宫来。哪晓得投胎不由人,这投胎到皇家的,也是命不好的人。世间命格最好的,不是大富大贵,而是那种中户人家,不愁吃穿,父母和睦,疼爱子女,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
他夸张地长叹一声:“叫人称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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