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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做完全身检查回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苏尧回到病房才发现许林生已经走了,连带着之前推进来的病床和其他存在过的痕迹一并消失了。
苏尧一愣,许林生又一次闯进她的世界,最后像是潮水一般退出了,她牵着宝宝的手,心里还是有些不可言说的失落的,但是更多的,确实对自己的一种嘲讽,笑自己依旧心怀希望,笑自己对许林生还是会心软。
“妈妈,那个叔叔的身体已经好了吗。”宝宝抱着护士阿姨给他送的玩具小恐龙仰起头问。
“嗯,他已经出院了。”苏尧对着宝宝笑了笑,宝宝看出了苏尧的勉强,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以为只是苏尧担心,像以往苏尧担心他一样,宝宝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出院了痛痛就飞走啦,妈妈别再担心了。”
“好。”苏尧看着宝宝振作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宝宝的身体也全面检查了一遍,医生说已经没问题了,我们也可以出院啦。”
“那真的是太好了!”宝宝听到苏尧说的这句话才真的忍不住雀跃起来,“宝宝想去幼儿园跟小朋友们一起玩了!”
“好。”苏尧俯下身亲了亲宝宝的额头,笑道,“小男子汉快去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吧,整理好之后我们就出院。”
“遵命!”宝宝抬起手学着电视剧里的人那样敬了一个不标准军礼,就欢快地去收拾东西了,苏尧看着像是小蜜蜂一样上下忙碌的宝宝,她手里拿着的病历本被她越攥越紧,攥到指节发白也没有松开。
医生跟苏尧说,宝宝的心脏位置确实有一点阴影,但是不能确定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或者只是这个时间段没有完全发育完成的结果,所以他们希望苏尧能定期带宝宝来医院检查,一旦确诊,就直接手术,这样可以保证宝宝以后的生活质量。
“医生,这个阴影……”苏尧咬着嘴唇酝酿了好久之后才说道,“之后真的能根治吗,我们经常来检查,等到时机成熟发时候动个手术就好?”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其实青幼年儿童的心脏内生长了良性肿瘤这种情况还是不太常见的,但是现在的医术比较发达,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情况,专家医生一般都还是建议手术治疗的,做了手术之后基本上能与健康人无异,但是日后会不会复发,还要看个人的身体状况才能决定。”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苏尧的眼底全是担忧,她不知道许林生为什么拖了这么多年没有手术,现在宝宝的身体竟然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让苏尧又惧又怕。
宝宝还在欢快地收拾自己的绘本故事书,还有自己喜欢的玩具玩偶和水壶之类的东西,苏尧深呼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撑住。
生活不会都是一帆风顺的,她只需要相信,未来能够更好就可以了。
“苏尧。”
就在苏尧在心里告诉自己撑住的时候,许林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的面容依旧清峻冷傲,但是眼底又藏了些许坚定和温柔,许林生说道:“我们谈谈吧。”
苏尧看着手中宝宝的病历本,又看向面色苍白的许林生,终于沉默地朝着许林生走去,她在门口站定,转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地在整理行李的宝宝,轻轻地掩上房门,在门口站定,她开口道:“说吧。”
“我想跟你一起照顾宝宝。”许林生看着苏尧说道,“我这边有成熟的私人医疗团队,他们可以随时检测宝宝的身体状况,争取第一时间能够让宝宝走出阴霾,人体的器官非常精密复杂,需要专业人士来检查和维护,我可以给宝宝提供最好的治疗……”
“不用了。”苏尧攥紧了手中的病历本,在宝宝住院的这几天,她又要忙公司的事物,又要照顾宝宝,精神上早就紧绷着一根弦,更何况从第一天见到许林生开始,她就有一件非常害怕的事情——
她怕许林生是来抢孩子的。
苏尧从门缝里看到宝宝的身影,抿了抿嘴唇,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许林生,道:“许林生,在你走之前,我怀孕了。”
许林生的手顿了顿,整个人僵直了一瞬,其实在他知道宝宝是他的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在他消失之前,他和苏尧就已经有了宝宝。
许林生的心有些乱了,他有些烦躁地把手伸进口袋,只摸到了一袋他刚买的糖,他深呼吸了几次,又平静了下来。
他不能原谅自己。
但是他现在不能把自己的脾气和无端的恼怒放在无辜的苏尧身上,苏尧值得最好的,但是现在的他,或者说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他,都不够好。
“……抱歉。”
“……呵。”苏尧从没想到过还能在这件事情上得到许林生的一句抱歉,这让她觉得又新奇又荒谬,她扯了扯嘴角,短促地“呵”了一声,“我其实是记得的,你说你不喜欢孩子,这辈子都不喜欢,我当时得知自己怀孕之后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你,你一直都很坚定……我就没告诉你。”
听苏尧这么一说,许林生也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跟苏尧一起住在小小的公寓里,两个人不缺钱,但是都莫名地觉得这个小房子住得安心,那时候的苏尧一直跟他幻想着以后,他们要一起活着,一起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这里的所有地方,都留下他们的脚印和热烈。
只是——
“百分之百。”
许林生不忍心打破苏尧的幻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用,他那段时间过得倍感煎熬,以往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苏尧下课一起回家,听苏尧说话,跟苏尧做坦诚相对的事情,但是在那时候,这些却都成了一种煎熬。
“许林生,我闻到糊味儿啦…许林生……许林生!”苏尧从沙发上跳起来,赶到厨房去,发现许林生像是在走神,灶台上的火都已经蹿得老高了,苏尧连忙过去帮他盖上锅盖灭火,有点担心地牵着许林生的手问,“最近你这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尧尧……”许林生无助地低下头,像是一只流浪的大狗狗。
“怎么啦。”苏尧拍了拍许林生的头,许林生终于忍不住,他狠狠地上前抱住苏尧,重重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样的许林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存可言,苏尧有些疼,但是她舍不得推开许林生,因为她感觉到——
许林生在哭。
那是他们最疯狂的一夜。
苏尧一直包容这许林生的无措与疯狂,她被动地承受着,也努力地配合着。她努力地配合着许林生,努力地让两个人都感受到该有的契合和战栗,许林生温热的眼泪和苏尧的泪水混杂在一起,苏尧不知道什么事情让许林生这么绝望,但是她也想帮帮他,也想抱抱他。
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却能够在相互依偎中找到彼此的温暖。
许林生抱着苏尧痛哭出声,他一直在说对不起,苏尧总是包容而又安抚性地摸着他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关系没关系。
没关系啊,我爱你呀。
年轻的苏尧想,只要你也爱我,那么在我们之间的一切阻碍,都无所畏惧。
只要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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