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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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林生，你成熟一点。”苏尧垂下眼帘，避开许林生炽热的视线，也想要避开自己内心不可避免地被许林生化开的部分，她的手还贴在许林生的胸膛上，感受着在这肌肤之下艰难跳动的心脏。

苏尧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她微微地张了张嘴，过了良久之后才说道:“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我们的过去。”许林生与苏尧肌肤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苏尧有些慌张的断断续续的呼吸，许林生的心脏开始钝痛，他忍着愈演愈烈的疼痛对苏尧说道，“我要的是我们的现在。”和未来。

许林生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当他的心脏就像是一个破碎的零件只能艰涩地运转的时候，当他的实现愈发地模糊，他的眼前只剩下苏尧模糊的剪影，耳边只剩下“嗬嗬”的喘气声的时候——

他被迫吞下了“未来”二字。

苏尧借力将许林生扶在沙发上，然后颤抖却精准地找到许林生口袋中的药瓶，将药给许林生送了进去，然后帮许林生顺气。

有那么一瞬间，许林生觉得自己在苏尧面前简直就已经是赤.裸.裸的一个人了，他身体的毛病，他危险时的状态苏尧一清二楚，他有一种无处遁形的赧然，苏尧看着虚弱的许林生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许林生刚刚发病的时候的样子算不上好看，但是却给了苏尧一种真实的感觉，白皙柔软的小手不停地滑过一扇优美弧度的背脊，许林生的气息渐渐地被安抚了下来。

“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明天不是要去游乐园吗。”苏尧笑着说道。

“……好，我们一起。”许林生话音未落，两个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惊讶，和相同的怀念。

……

*

金黄色的秋。

高二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未来的考试了，书桌上也摆满了书和复习资料，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伏案学习，落叶的沙沙声跟教室里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相互呼应，本应该平静无波的自习课却染上了几丝不知名的兴奋——

然后这样的兴奋就像是火星开始，慢慢地蔓延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许林生……许林生!”苏尧小心地用手肘碰了碰许林生的腰，结果她约过课桌中线的手就被许林生的手给迅速地握住了，苏尧只能压低声音又唤了一声。

许林生把玩着手中如同艺术品一般光滑嫩白的手，像是古代抚琴那样拨弄着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带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嗯？”

“你知道吗，我们要去秋游啦，学校有通知，高二是最后一次秋游了，高三因为要学习所以就不会再举办了……”苏尧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听说这次是去游乐场，游乐场…游乐场最浪漫了。”

苏尧和许林生虽然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也确定了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苏尧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到许林生，她都还是会少女心乱撞，那只代表粉红色泡泡的小鹿每次都误打误撞地傻傻地倒在许林生的身边——

碰瓷，傻乐，不亦乐乎。

许林生听到苏尧的话之后把玩苏尧的手一顿，他装作不在乎地问:“游乐场有什么好浪漫的？”

“两个人去游乐场一起可以做很多事情呀，比如一起过山车一起大摆锤，一起跟吉祥物拍照什么的。”苏尧之前从来没去过游乐场，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许林生一起在家学习、逛花园和公园。

但是苏尧跟世间所有的女孩一样，对游乐园还是会有憧憬和期待的，那个地方似乎就承载着她年少时冒险刺激的梦境，还有旋转木马的梦幻与浪漫，这是她最初的憧憬。

许林生将苏尧想玩的、提过的项目暗自记了下来，等到高二全体出发到游乐园的那天，许林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苏尧一起找到过山车，想跟苏尧体验她所喜欢的东西。

但是令人难过却又顺理成章的事情发生了，患有心脏病的人不能乘坐过山车，也不能乘坐大摆锤，诸如此类的刺激性项目都要跟许林生说再见了。

苏尧和许林生站在一边，有人在队伍末尾喊苏尧:“苏尧!你玩不玩这个过山车!可好玩儿了!”

那人话音未落，过山车上的畅快刺激的尖叫就像是为他佐证一般，嘈杂声如同海浪那样涨过来，漫过苏尧的感官，让她有些想要尝试这样的，但是没多久，她想要去排队的脚步顿了顿，苏尧回头看向了许林生。

少年孤独地站在原地，唇色暗淡，他垂头敛眉，仿若世界的所有喧闹都与他无关似的。天地如幕布，阳光如同灯光一般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之外的世界都是沉寂了，他是孤独的。

许林生没有看苏尧，他怕苏尧看到他眼里的渴望和自私的占有，苏尧会有自己的生活，苏尧也应该去探寻她想要探寻的东西，她值得最好的，许林生在自己的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许林生觉得自己分裂出了两个自我，一个在苦苦地希望苏尧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他而影响了自己，另外一个恨不得将苏尧牢牢地绑在身上，就像是一只巨兽，占有苏尧，让她和他在这喧嚣又繁华的世界中寻找到一个净处，相依为命。

许林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低垂着头，再一次恨自己残缺的身体。

一双黑色的布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许林生一愣，他抬头的时候唇被苏尧轻啄了一下，少女红着脸说道:“不去了不去了，太恐怖了，我们可以去逛逛，看别人玩也挺有意思的。”

许林生没有拆穿少女眼里的跃跃欲试和渴望，他卑劣地将这一束光占有了，不允许其他人来染指，也不想让这束光逃跑。

苏尧主动牵起许林生的手，照顾着许林生的情绪，他们两个人走走停停，倒是发现了一个好去处——

儿童游乐园。

儿童游乐园是这个游乐园之中的一个小馆，是爸妈们带孩子来的地方，项目安全系数高，刺激性虽然不强，但是可玩度很高，苏尧拉着许林生去排一个叫茶屋派对的游戏，人坐在茶杯里可以旋转也可以自转，速度很快，但是因为是在地面上的，倒是不至于让人害怕。

许林生本来还觉得这样的项目必定不好玩，但是当他和苏尧坐上去的时候，茶杯旋转，他们感受着离心力撩拨着他们的触觉，风调皮地凝成实质一般抚摸他们的脸颊，微微的速度感带动了激素的分泌，让他们在这样的项目中找到了难得的乐趣。

一次玩罢，就连许林生都有一种想要再玩一次的跃跃欲试。

他们果然又再玩了一次。

他们玩了少儿版的过山车，看了所谓的6d影院的电影，两个人被电影座椅震得散了架，苏尧出来还偏偏哈哈大笑的，觉得有趣得紧，让许林生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开始渐渐放晴了。

“许林生，我们去做摩天轮吧。”苏尧的眼睛好似会说话，她指着远处的庞然大物，眼底全是憧憬，“传说中在最高点……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呢。”

“你省略了什么？”许林生现在的心情也好转了，他有意逗逗苏尧，苏尧也知道许林生逗她，嘟起嘴嗔了许林生一眼，之后装作不理许林生了。

许林生上去牵她的手，她就躲，许林生要靠近，她就故意躲得远远的，苏尧倒是还会是不是地转头偷偷看许林生一眼，然后又故作高冷地哼着歌躲他。

许林生三步并作两步向前一捉，就将苏尧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一啄她的唇，心满意足地看着苏尧的唇染上微红的颜色，像是初夏的樱桃。

苏尧也不闹许林生了，两个人携手走到摩天轮面前，排了一会儿队，才如愿地进入到了有些窄小的空间内。

看似胆大的苏尧在摩天轮里倒是不敢动了，许林生想起身跟苏尧做在一起的时候听到苏尧炸毛般的声音快速响起:“啊啊啊许林生你先别动!这个箱子会晃的!”

许林生顿住了动作。

苏尧也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像是一只颤抖的小动物，苏尧乌黑的眼睛带着些许愧疚地看着许林生，声音里带着颤儿:“许林生，这个地方好恐怖。”

“别怕。”许林生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去握住苏尧的手，苏尧也紧紧地回握着，小姑娘渐渐适应了在摩天轮的小格子里的感觉，她有点怕小格子会突然掉下去之类的，但是一想到许林生在，她就无比地安心。

摩天轮的小格子渐渐逼近顶点，小姑娘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许林生。”小姑娘鼓起勇气说道，“你知道吗，在最高点亲吻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们……”

苏尧话还没落，炽热而又温柔的吻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苏尧还是第一次被许林生这样亲吻，觉得浑身酥软，甚至有些呼吸困难，她就像是水里的一尾鱼到了岸上，开始渴求地与许林生共呼吸。

苏尧毫不怀疑，如果这个隔间没有凳子的话，她现在怕是已经化成了一摊羞红的热水，软绵绵地晃在了地上，许林生的手揽住了苏尧的腰间，苏尧也回手环住了许林生的脖子。

两个人亲吻着，直到属于他们的格子西垂，才依依不舍地相互分开。

苏尧和许林生的眼里，都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