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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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里出来，从琛摘下口罩，清新的空气窜入鼻腔让她瞬间醒了醒神。衣服上还残留有松香味道，她不悦地皱了皱眉，缓步往办公区走去。

一下午的实验让她有些头昏脑涨，好在新绕制变压器的测试结果与期望值近乎一致，也不枉费她的费心的计算。

发现有从浙的未接电话，没有迟疑她立刻回拨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传来从浙温柔的声音。

“刚做完实验，你和嫂子去吧，报告还没做完，得早点回去写。恩...好。”

挂了电话，从琛扯起嘴角笑了笑。稀松平常的一通电话，却将她的疲惫一扫而光，心底更是漾起层层暖意。

从山庄回来后，她和从浙之间隐形的壁垒一点点消失不见，两人之间的亲情迟到了太久，但爱与本能却似乎从未缺席。

揉了揉太阳穴，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年底临近，工作和年终总结一股脑填满她的作息，以至于她白天兢兢业业修图改图测数据，晚上还要回家熬夜敲文档。

圣诞节的余韵开始蔓延，从琛没有詹娜挖空心思想着和男友甜蜜约会的余裕，眼下尽快将年终报告完成才是她最大的夙愿。

道路两旁梧桐树的叶子泛黄卷，一阵冷冽的冬风吹过就扑簌簌落下来。圣诞节的彩灯五彩斑斓，路上成对的情侣牵着手经过，脸上的笑意足以将冬日的寒冷驱除殆尽。

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从琛收回目光，双手灵活地操作着方向盘，将车稳稳停在拉面店前的广场上。

大概是节日的关系，店里的人很多。进门时她和宫前先生打了照面，径自找了靠角落的位子坐下。在拉面上桌的间隙，她又开口要了份金枪鱼寿司。

“这么多人，我们去吃法国菜吧好不好。”

轻柔略带撒娇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在店里响起，起初从琛也没在意，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直到宫前先生讶异的惊呼声传进耳朵，从琛这才抬起头看来人，只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合身的西装衬得江恒远身量挺拔，身侧依偎的是小鸟依人的叶慕晴，正揽着他的手笑得神采奕奕。

从琛低下头，呷了口汤汁，熟悉的声线挑拨起她的心绪，她垂了垂眸不动声色地将溅到桌上的汁水擦干净，然后继续安稳吃面。

嘈杂的店里人来人往，宫前先生带着蓝色小帽，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想起江恒远的名字，倒是江恒远记性好率先认出了他，神色看起来有些意外，“宫前先生，好久不见。”

“原来是江先生，欢迎光临....这位是？”视线落在叶慕晴身上，宫前一郎的表情有些怪异。

“这位是我女朋友。”

宫前看了他一眼，开口，“江先生好福气。”不熟练的中文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你好。”叶慕晴大方打招呼，身子倾向江恒远，看起来更加亲密无间。她也不恼了，一声“女朋友”就够让她心花怒放，无论是格调高的法国餐厅，还是不起眼的拉面店，只要和他在一起，在哪里吃饭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还有位子么？”

叶慕晴笑得甜美，浅黄色的套装更显得她皮肤白皙，容颜精致。动人的眉眼环视店内一圈，视线定格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嘴角浮起一抹轻浮的笑意，郎朗道，“那里有空座。”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江恒远星光般的眸子跳了跳，随即恢复平静。不同于叶慕晴的奚落，他深沉的眼眸里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柔黄的灯光下，角落里的她低垂着头，纤长卷翘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柔顺的秀发披散着，却也难掩她姣好的侧颜。

“若是你们想和那位小姐拼桌，我需要征求一下她的同意。”宫前一郎迟疑开口，隔着几米远从琛都能感受到他的刻意维护。

宫前先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和江恒远那段关系的人之一，如今看见江恒远的前女友现女友共聚一堂，他善意的担忧让她倍感温暖。

宫前一郎走到桌前，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从琛觉得这事实在难为了他，主动开口，“请他们过来吧，我很快就走了。”

“呼”

见他松了口气，从琛忍不住笑了笑。猜想他大概受了他中国妻子的影响，误以为自己成为了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群演。只是真遗憾，她可没钱付演出费。

眼前这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她甚至连个端水丫头的戏份都没有。

想到这个说法，从琛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却有些苦涩。

身前阴影落下，遮去了大半的灯光，纯白浓厚的汤汁晃了晃随即恢复平稳，见两人落座，她客气开口，“叶小姐好。”

叶慕晴看了她一眼，语气没由来的阴阳怪气，“圣诞节也一个人？”

得了这个反应，从琛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只是浅笑，没有接话。

大概看她不说话，叶慕晴继续开口，像带刺的玫瑰，“从小姐在哪里高就？”

她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从琛皱眉，心里虽谈不上有怒气，但不舒服总是有的。搁下筷子，她面色淡淡回她，“谈不上高就，只是在舒服的地方待着。”

话说出口从琛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当，很快她就看见了叶慕晴的冷笑，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

“也是，各人有各人该待的地方，不合适的也没必要硬凑。”话中带刺，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从琛知道叶慕晴的弦外之音，像她这样的工程师，兆奇想招多少有多少，也不差她一个。

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从琛微微侧目却发现江恒远正安静地看着自己，透过来的目光熟悉到让记忆瞬间复苏。

她回避，直接选择忽视，这个男人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你们慢用。”

毫不迟疑地起身，从琛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依旧客客气气，浅笑，身姿却站得笔直。

“宫前先生，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把寿司打包，谢谢。”向宫前投去安心的笑，从琛没有多说话拿了小票去结账。

直到她走出门外，叶慕晴的注视也未停下。从琛不以为意，脚踩油门车子就像离弦之箭射_了出去。白色车身如流光一闪而过，显得肆意又潇洒。

窗外引擎声霸道，像是刻意的挑衅。叶慕晴冷着脸看着从琛开着新款玛莎拉蒂离开，再次证实无论从哪方面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喜欢。

“呵，也不知道哪来的钱买这样的车。”她忍不住酸道，隐晦的含义明显。

似乎是没想到叶慕晴会往那处想，江恒远不悦地皱了皱眉，脸色同样冷了几分，“你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想成什么人？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什么人。”叶慕晴沉声反问，面色看起来不善。

察觉她的怒气，江恒远柔了柔声，看起来公式化地解释，“从浙是他的哥哥。”

叶慕晴脸色变了变，有些难以相信，“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是从浙的妹妹。”

因为震惊叶慕晴久久没有回神，她自然知道从浙是谁。当年从伟国做电子器件发家，在改革的浪潮中总能准确把握时态，经商本事一直为商界中人津津乐道。

而作为他的侄子兼如今未来科技的负责人，从浙的经商能力毫不逊色，这些年将主产电子业打理的有声有色，甚至可以说更上一层楼。

如今兆奇的物料供给大部分来自他们的公司，每年维持着稳定的合作关系，只是她早该想到的，宁远市姓从的，又有几个？

窗外天气暗沉，呼啸的冬风更是将叶慕晴的心情也吹得七零八落，意外，太意外了。

将车稳稳地停在地下车库里，从琛解开安全带，侧头看见副驾驶座上的花束，让她不由想起中午闹的笑话，即使现在想来脸色还是有些微红。

今天行政处的小吴抱着花拐着弯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时，她还傻傻以为人家是来当媒人的。等听完她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这是公司给单身女性的圣诞节的福利。

若不是她一到公司就一头扎进实验室做热测试，她也不会忽略了内部网上的通知消息，以至于差点会错了情。

纯白色的花朵不染纤尘，花瓣仍带着新鲜的水珠。大概是她太瘦的缘故，一束花捧在怀里竟也就抱了满怀。

在灯火辉煌的这一天，这束鲜花至少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孤单。

锁了车，从琛并没有急着就走，清亮的眼睛在车库里快速扫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车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这样的日子他都出差，倒是勤勤恳恳。

电梯到了一楼，有业主上楼。她往电梯右侧靠了靠，年轻的前台看见她，忙叫住她。

“从小姐。”

以为有她的包裹，从琛出了电梯。前台的小妹对业主很熟悉，人也热情，见她捧着花，眼中露出艳羡的小女孩神情，“你的花真好看，男朋友送的吧。”

从琛呆愣了一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青涩脸庞也不忍打破她对都市爱情的向往，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谢谢。”

“噢，对了，你们楼层的灯已经叫师傅来修了，马上就到了，待会走的时候请注意安全，小心撞到。”

从琛微诧，“过道的灯坏了？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好的。”

“是的，一早有位先生报修的，估计是您的邻居。”

了然地点点头，从琛也没放在心上，客气回她，“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明天见。”

“恩，明天见。”

按下了电梯楼层，电梯门合上，稳速的直线上升，一眨眼就到了。

门缓缓打开，一眼看去果然不是平日里亮堂的模样。从琛粗粗一看，发现主灯坏了一盏，只留下一盏小灯支撑着，大理石铺就的过道冷光盈盈。

楼层一层四户，从琛租的是电梯左侧最里的那户，离电梯口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在走廊里形成回音，配合着诡异的气氛，顿时让从琛想起老式香港鬼片的场景，握着钥匙的手也紧了紧。

转过拐角，视线变得越发暗沉，从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前进的脚步一滞，她慌了神，暗影交错之间，自己门外分明有一个人影。

红色的亮光忽明忽暗，微弱的不真切。

“谁在那里。”

提高了音调，从琛冷喝，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成防备状态。

低沉的嗓音陡然响起，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下一秒熟悉冷冽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烟味袭来，简短而有力的两个字只一秒便足以让她乱了心跳。

“是我。”

一颗心提起又放下，从琛瞬间卸下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