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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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王爷的恩赐果然不一般，周婉然本以为她回周府会像她来王府时那样，一顶小轿，四个轿夫，还是从园子的那个角门出去，天黑前再被送回来。

可角门还是那个角门，但眼前的排场却变得不一样了。

只见门口站着一匹健硕的大马，马背上绑着鞍，后面连着的便是一辆比原来那顶小轿宽敞一倍的马车。

马夫在前面牵马，后面还站着一个下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礼盒子。

马夫见周婉然出来，连忙拿出马车上的小凳，供周婉然踏上马车。

这一系列的待遇，周婉然自是从小就享受过的，本不足为奇，但此刻她以王府妾室的身份，座上这辆马车，怎么着都觉得还是那顶小轿子来的安心舒适。

因为碧络在闭门思过，同周婉然回门的就只有采青一人，一路上还是经过那几条街道，时而熙熙攘攘时而安静非常。

直到马车停在周府门口，马夫跳下车放下小凳。

采青扶着周婉然走下车，大气恢宏的前门，牌匾上周府两个字历历在目。

“这正门怎么变样了？”

周婉然记得以前周府的大门虽也算得上大气，但绝对没有眼前这般的高调奢华，

金粉书写的周府两字，就连牌子上也是由镀金边包裹。

还有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高高悬挂在两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是威风凌凌。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周府吗？她怎么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想必小姐离开后，这里又重新翻修了吧。”采青说着。

“从新翻修？”周婉然苦笑，“是啊，他的女儿成了敛王府的眼线，父亲在大宰相跟前是立了头功了，自然是要加官进爵好好封赏的，只是父亲您还真是沉不住气，才刚升迁就这么大排场，日后女儿要是再为您立功，这周府岂不是都住不下您，您定是要住进皇宫里去了不成？”

“小姐，谨言慎行。”

采青知道周婉然是一时经受不住打击，说的都是一时的气话。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东西都搬进去。”采青吩咐着旁边的下人离开。

“小姐，我们也进去吧。”

周婉然平复了一下情绪，其实她早就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该如此激动的，只是有时候有些事，她自认为她能够承受，但当事情真正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会发现有时候还真高估了自己。

采青扶着周婉然踏进周府的大门，刚一进前院，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管家张伯，张伯热情的上前招呼周婉然，这让周婉然觉着这冰冷的院子里，尚还存有一丝温情在。

张伯说此时老爷正在翰林院当值，他得知小姐回门，一会便会赶回来。

周婉然本就不关心父亲在不在，她心里甚至更希望他不要回来才好，也免去了一些麻烦。

走进正厅，二夫人胡氏正坐在上坐，俨然已是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周婉然见她坐了母亲的位置，又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尤为觉得刺眼，但眼下她新媳妇回门，父亲不在，胡氏也是她的长辈，她不能不敬还得恭敬。

“婉儿见过二娘。”

周婉然恭敬的屈身行礼，做足了本分。

胡氏这几天刚接管府里的事宜，本就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时候周婉然回门，她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呦，这不是我们的婉儿回来了嘛，这进了王府就是不一样，别看是妾，这和王爷沾了边，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似从前那般娇滴滴的柔弱了，当真是找对了主子，鸡犬都能升天了。”

胡氏话音刚落，厅里的奴婢就偷掩着口，传来咯咯的笑声。

周婉然自知此时胡氏刚接手周府，正是得意忘形不知自己是谁的时候，但二夫人终究是二夫人，即便是暂时掌管了周府又能怎样，有朝一日母亲沉冤得雪，再回周府，她胡晚莲还不是得乖乖的把周府奉上。

“二娘说的是，妾室终归只能是妾室，婉儿为三皇子的妾室，您为父亲的妾室，既然都是妾，您刚才的话又怎能是说给我一人呢，您又何尝不是？”

周婉然神情自若的看着气急了眼的胡晚莲。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顶撞长辈，我要去告诉你父亲！”

胡氏气的咬牙切齿，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为人妾室，没有八抬大轿，没有明媒正娶，一辈子也没能穿过大红。

即便如今她掌管了整个周府，但府里所有的人还都只能管她叫二夫人，别家府里举办正宴老爷宁可一个人去，也不肯带她。

而各家夫人举办茶会，更是没有人邀请她，所以她一看到周婉然就会想起王氏，只要王氏还在一天，她就永远是她成为正室最大的块绊脚石。

“二娘，我哪里有顶撞你，我不过是阐述了事实而已，况且是你先这般比喻我的，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周婉然自知就算胡氏闹到父亲哪里，她也不会受什么责备，她方才敢这样顶撞。

她如今重活一世，早以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怕事，任人宰割的周婉然了，如今她身负父亲仕途的希望，大宰相寄予的厚望，又是三皇子敛王的女人。

这种种身份，就算有人想动她，那也要先考虑考虑自己有几条命可以搭。

“周婉然，你如今身份地位我是动不了你，但你娘一个人在大安寺，那里偏僻凄苦，这人吃五谷杂粮，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保不得生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病，又不能及时医治，你说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病死，饿死……”

胡氏此刻是在威胁她，周婉然知道，但保不齐以后她心生记恨会拿母亲出气。

当初她只以为把母亲送走，远离这里的是非就会保她周全，但经过这一遭事，看清了人心险恶，如今想来是她当初太单纯了。

她托父亲照顾母亲，就等同于让母亲在那里自生自灭一般，想来父亲心里应该是期盼着母亲染上什么不治身亡的病，他也好可以再娶。

不过事如今，她倒是可以将母亲托给胡氏照顾，虽不能指望她照顾的多么精心，但保母亲平安，想还是可以的。

“二娘就这么期盼我娘死吗？我娘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晚莲听后大笑，“你娘就是阻挡我坐上大夫人位置上的绊脚石，你说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婉然自知胡氏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只叹胡氏太傻，跟了父亲这么多年，竟还没看透父亲的本性。

“二娘如今掌控全府，权利如同大夫人，这样难道不好吗，为何非要坐上大夫人的位置才肯罢休？”

“不坐上那个位置，别人永远称我为二夫人，就算掌控了全府又如何，我还是不能随老爷去正宴，还是不能参加夫人们的茶会，我还不是要被人看成妾！”

胡氏说红了眼，俨然这么多年她做妾室受了不人的少白眼，“只要你娘死了，不再占着大夫人的位置，我就可以做名正言顺的大夫人，你觉得这不是我要让你娘死的理由吗？”

周婉然没想到胡氏居然会认为，只要母亲死了，她就会坐上大夫人的位置。

“二娘你有没有想过，父亲早就休了我娘正室的身份，她现在如果在周府也不过是个妾的身份，周府现在根本就没有大夫人，我娘她不挡你的路。”

她入王府的前晚，父亲亲口和她说只要她嫁进王府为妾，他就让她母亲为妾室留在周府，是她怕母亲在周府不安全，所以才提出让母亲去大安寺，而母亲到底是正室还是妾，左不过是父亲一句话的事。

“二娘，父亲让你掌管了周府，难道就没跟你提过让你做正室吗？”

周婉然的话让本得意忘形的胡晚莲怔在了那里。

这几天，胡氏不止一次的提出让老爷立她为正室，毕竟是她生下了周家的独子，她自认为她担得起周府大夫人的身份。

但老爷一直以王氏为由搪塞她，她还真的傻到以为是王氏挡了她的路。

“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又给他生下唯一的儿子，难道我还做不得正室这个位置吗？”

周婉然笑道：“以二娘对周家的贡献，自是做得的，但二娘家势薄弱，对父亲在仕途上没有一点助力，自是不在人选中。”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大夫人自然是要娶对他有用，能够在仕途上帮助他飞黄腾达的人。

当年父亲还只是秀才时，母亲以府尹大小姐的身份下嫁给父亲，王家一路帮父亲走到如今翰林院大夫的位置。

而胡家世代不过是商贾人家而已，在仕途上帮不上一点忙，反过来遇到官司找门路，还要求父亲帮忙。

胡氏这样的家世，就算她再生十个儿子，在父亲哪里也不过只能是个二夫人的位置，何谈大夫人之说。

胡氏仍趾高气昂，“那你说，你父亲不让我做正室，他会娶谁做正室？”

周婉然笑道：“那自是能够在官场上帮助父亲，能让父亲飞黄腾达的官家小姐，就如我母亲那样。”

周婉然的话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胡氏显然一直依仗着自己生下了周府独自，自认为正室是她的囊中之物，却从没想过这些。

曾几何时周婉然其实也和胡氏一样傻的可怜，但直到父亲逼她给三皇子做妾后，她便看清。

原来父亲宠她，爱她，不过是在圈养他的一颗棋子而已，他的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和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