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碧云天（01）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传闻唐国公李渊与夫人窦氏感情深厚，想来是不虚的。

今次夫人寿辰，唐公李渊大摆酒席，前有男宾，后有女客，倒是难得的喧哗热闹。

去唐国公府赴宴这日，徐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柳氏又不大爱见人，高伊便只带了嘉弥。至于长孙晟和长孙无忌，也得李渊相邀，去往前厅。

嘉弥随高伊前往后宅，被人领着入了大堂，今日的寿星唐公夫人窦氏正被众星环绕，优雅谈笑。

眼见高伊和嘉弥母女前来，她亲自起身相迎。

窦氏早年被舅舅周武帝宇文邕养在北周皇宫，悉心教养，故而举手投足端庄大气，矜雅自持，她虽年过四十，却容貌秀美，娉婷婀娜，风韵犹存，举止优雅从容，令人神往。

窦氏率先握上高伊的手，和善笑道：“我知妹妹素来不爱这等场合，生怕请你不来，如今妹妹愿意赏光，倒让这里蓬荜生辉不少。”

见窦氏如此健谈，高伊也温婉含笑：“姐姐严重了，今日是你寿辰，我理当前来相贺。”

窦氏又握了握高伊的手，顺势将目光移向她旁边站着的女孩，模样虽然不大，却生得好生精致，唇红齿白，黛眉琼鼻，一双桃花眼不笑时都带着三分颜色，上扬的眼尾更为她平添几分娇俏。

女孩身穿水蓝色齐胸襦裙，前系红色丝绦，天鹅颈白皙修长，左右一对儿明月耳珰更是摇曳生辉，映着颊上肌肤，水灵灵的，颇为讨人喜欢。

见窦氏望过来，女孩乖巧行礼，声音稚嫩清脆，婉转动听：“嘉弥见过夫人，恭祝夫人海屋添筹，眉寿延堂。”

窦氏含笑抚了抚她的脑袋：“原来这便是嘉弥，好生清秀可人。”

随后邀高伊母女二人就坐，介绍身旁之人给她认识。

嘉弥随母亲在案前就坐，正觉无聊，忽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狐疑转身，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正含笑看她。

女子身材高挑，模样不似寻常闺阁女儿家那般柔婉，气质出尘，眉宇间颇显英气。

迎上嘉弥不解的目光，女子笑着介绍：“我是李家三娘子，李霓云。近日常听二郎说起你，难得有机会见着，他总夸你长得可爱，我瞧着竟是所言不虚。”

嘉弥恍然了一下：“原来是李三姐姐。”

李霓云伸手牵她起来：“这边都是大人，你待着想必也无聊，我带你去偏厅，那边有同龄姊妹可以说话。”

嘉弥应了声，起身随她一同前往偏厅。

偏厅里这会儿正有两个女孩在玩双陆，李霓云见了有些奇怪：“怎的剩你们两个了，其她人呢？”

一个女子偏头看过来，与李霓云年纪相仿，模样恬淡温和，看起来淑婉柔顺，平易近人。

听李霓云问起，她笑道：“方才几个姐妹说要玩什么曲水流觞，一道跑了，便只剩我们姊妹在这儿。”

语罢，她目光移向李霓云旁边的嘉弥，有些好奇。

李霓云把嘉弥介绍给她，又对着嘉弥介绍到：“这是荥阳郑氏的长女，郑姝静。”

随后又指着榻几对面一位年纪稍小的女孩，笑道，“那个是她妹妹，郑姝音。”

听到自己的名字，郑姝音抬眸看过来，明眸皓齿，杏眼桃腮，水灵灵的眼睛眨巴几下，望向嘉弥，开口间声音甜脆可人：“你要一起玩儿双陆吗？”

郑姝静起身，拉嘉弥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道：“刚好我也歇歇，你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便一起玩儿吧。”

她说着，去一旁同李霓云说话。

嘉弥闲来无事，索性便坐在郑姝静的位子上，与郑姝音玩儿起双陆。

嘉弥不擅长这个，连着输了几回，惹得郑姝音好生快意，欢喜之余不忘安慰她：“没关系，我年纪比你大，能赢你很正常的。何况，我双陆本就玩儿得很好。”

嘉弥薄唇轻抿，凝神观察棋局，并不言语。

跟着郑姝音玩儿了几回，她渐渐摸出门道来，不觉间小胜一场。

郑姝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棋盘，重新打乱：“这次是意外，再来，再来！”

嘉弥继续陪她玩，又接连赢了两局。

郑姝音双颊粉嘟嘟的，小嘴儿噘着，眉心紧蹙，抬起圆溜溜杏目望一眼嘉弥，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很佩服地赞道：“你学的好快呀，每一局都进步很大。”

嘉弥还未应答，郑姝音侧目瞥了眼，面露诧异：“咦，我阿姐和霓云姐姐怎的不见了？”

嘉弥闻声也侧目看过去，方才李霓云和郑姝静坐着说话的位置空空如也，案上的茶盏也早凉透，没了热气。

郑姝音伸了个懒腰，方才连输几局，这会儿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便对嘉弥建议：“不如我们俩去外面看看？”

嘉弥想了想，刚点头应允，一只手便被郑姝音拽着往外面跑。

唐国公府布局雅致，水榭楼台，阶柳庭花，怪石嶙峋。虽是秋天，后院里仍有袅娜花儿争相竞放，偶有贵妇三三两两携手而过，赏花谈笑。

穿过花园再往南，是一片翠湖，翠湖将唐国公府前宅后院间隔开来，站在湖边往对面看，隐约可见男儿们聚在一起或曲水流觞，或投壶射箭。

有些女孩们胆大，几个人结伴向对面眺望，时而低语几句，面露娇羞。

嘉弥被郑姝音拉着走过来时，恰有一抹女音落入耳畔：“听闻长孙四郎还未订婚呢，也不知长孙将军中意哪家的闺秀。”

随后又有女子道：“长孙将军功高，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长孙四郎模样出众，又颇具文采，想与他结亲的多了，只怕长孙将军眼高，不是谁都能做将军府的四少夫人的。”

郑姝音听着众人的谈话，轻扯嘉弥的衣袖：“有人看上你四哥了。”

她说着，抬眼望对面眺望：“哪个是他，我瞧瞧有多好。”

嘉弥指给她看：“柳树下面，穿墨蓝色长衫那个便是。”

郑姝音满眼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看，咂舌：“还行吧，不过我觉得你比你四哥好看。”

嘉弥与她相处这一会儿，观她心思纯净，很是活泼，也逐渐生出好感。此时听她这般说，笑道：“我们俩一男一女不说，我四哥还年长我许多，哪里比得出谁更好来？”

“怎么不能比？”郑姝音反驳，扭头打量嘉弥一会儿，又看向长孙无忌，点头，“就是你比他好看。”

说着，她突然指着另外一处：“快看你四哥旁边那个，是不是比你四哥生得好看？”

嘉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长孙无忌身边不知何时又站了一青年男子，身穿紫色长袍，剑眉凤目，鼻似悬胆，口若朱丹，沈腰潘鬓，俊美不凡。

此人五官有几分熟悉，仔细看来，却又未曾见过，嘉弥一时好奇：“那是谁呀？”

“你不认识？”郑姝音意外了一下，告诉她，“那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

难怪有几分熟悉呢，仔细看来，他那双丹凤眼，可不是跟李世民如出一辙吗。嘉弥心下了然，回神间郑姝音还痴望着那处，目含星亮，闪烁微光。

嘉弥眼珠滚动，在她腰间捏了一下，笑问：“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他看上去大你很多，说不定已经娶妻了。即便没娶，等你长大，人家也娶了。”

郑姝音双颊泛起一抹红晕，旋即嗔她一眼：“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呢！”

嘉弥眼底含笑，不置可否。

“不过李世子还没成婚呢。”郑姝音说着，偏头问嘉弥，“他都二十岁了还没娶妻，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嘉弥不解地摇头。

郑姝音小声道：“陈贵人膝下的二公主，早年颇得圣宠，指给了世子建成。可惜二公主福薄，十二岁那年落水身亡，香消玉殒。如此一来，世子的婚事便耽搁下来。我听说，陛下有意与唐国公府结亲，仍有让世子尚公主的打算，这才一直未娶，可能是在等三公主长大吧。”

她说着，轻叹一声：“三公主跟咱们差不多大，世子想娶妻成家，怕是还得再等几年，也怪可怜的。”

嘉弥听罢有些奇怪，问道：“陛下想与唐国公府联姻，三公主又年幼，那何不让世子早早成婚，将来让李二郎尚公主？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反正，李二郎长得也不错，三公主应该能看得上。”

郑姝音摇头：“这怎么能一样，李二郎又不能袭爵。”

嘉弥有些诧异地看向郑姝音：“你怎么对唐国公府的事，这般熟悉？”

郑姝音不以为然：“我们两家是世交，来往密切，故而知道一些。”

嘉弥抬眸看向湖对面，李建成已经走了，这会儿阿兄和李世民两人在柳树下说话。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李世民突然抬眼朝这边看来，隔着一片翠湖，恰好与她目光相撞。

他倚在树干上，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朝她勾了勾手指，唇角轻扬，笑容不羁。

此处人多，这人如此明目张胆地逗她，嘉弥双颊有些灼热，收回目光拉着郑姝音道：“咱们去别处吧。”

她刚转身，后面传来女孩们的疾呼：“呀，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