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边城际遇，感情萌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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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悠悠引着戏班众人，来到了一片杂耍艺人露绝活儿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双臂抱着，歪头瞥向了不远处的悬空绳索。

“就这儿吧！”说着，她就要抬脚。

沅芷兰一把拉住慕悠悠，纤长的手指渐渐滑进那只小手，眉头微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杂耍可是吃童子功的，这太危险了！要不……你换个别的吧。”

慕悠悠回身，冲她抿唇一乐，然后双手拍了拍沅芷兰肩头，“兰姑娘你就放心吧！哦，对了，你会耍枪吗？”

沅芷兰不解其意，直勾勾盯着慕悠悠，眼睛眨啊眨的，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慕悠悠乐颠颠跑到一旁卖艺的小兄弟面前，拱手执礼，道：“劳烦这位小兄弟，借你手里家伙什一用，可好？”说着，她瞟了眼人家手里的长/枪。

小兄弟瞧她也是个挺有趣的姑娘，于是拱手还礼，将长/枪递给了她。

慕悠悠接过长/枪，随手打了个枪花，然后回到沅芷兰身边，嘱咐着她：“等下你用枪杆借我个力，往那个方向就好。”说着，她回身指了指绳索下面搭起来的简易说书棚。

沅芷兰顺着慕悠悠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后会心一笑，伸手接过长/枪，拉开了架势。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们纷纷议论着这个小姑娘，有人说不可貌相的，也有人一个劲儿摇头咋舌，表示并不看好的。

慕悠悠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退到了离沅芷兰十步远的地方，她和兰姑娘相视一笑，然后背过身去，将自己带着的布帽掉了个头，蒙住眼睛，并且抻着两侧的系带，紧紧打了个结。

“你说这小姑娘……她能行吗？”一个汉子皱着眉头，动了动手肘，磕了磕身边的瘦高个儿。

“我看悬！那绳索位置拉得太高了，而且附近这么多摊位占道，地形太复杂了。”瘦高个儿连连摇头，指着周围解释道。

“谁说不是呢！就咱们这儿能耐最大的杂耍班子，也不敢在这地方蒙眼玩儿！”不知是谁听到他们的议论，也随着附和……

慕悠悠渐渐沉下心来，深呼吸了两次，然后扬手示意沅芷兰：自己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原本乱哄哄议论的人群，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大伙儿都在屏息凝视，紧紧盯着慕悠悠的一举一动。

倏然间，慕悠悠旋身后空翻，一、二、三！沅芷兰见机长/枪侧打，左脚踢中枪头，右手控制枪尾，枪身一下向绳索方向飞转。

慕悠悠跃身飞起，脚尖正好踏中枪杆，然后借力跳得更高，身影掠过杂耍班支起的大鼓，直接踩着说书棚的木柱，再度腾空旋身！只见她毫不犹豫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高悬半空的绳索，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吊在了那条大绳的正中央。

“好！”人群猛然齐声喝彩，紧接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慕悠悠双手用力，将自己送了上去，继而找准平衡点，直接坐在了大绳之上，自信满满地乐呵着，双手抬起，将自己的帽子解下重新带好。

沅芷兰远远望着绳索上的慕悠悠，她只觉得这样自信爽朗的小姑娘，更像是浴在日光中的小仙女，那张小脸上的笑……似乎晃得自己有些眼晕。

慕悠悠顺着固定绳索的柱子，直接滑了下来，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到沅芷兰面前，露出一口小白牙，歪头问着：“兰姑娘觉得我这本事，能在班子混口饭吗？”

沅芷兰一时间不知要怎么答复她了，只是勉强扬起唇角一笑。

可一旁的班主却哈哈笑出了声，他一边拍着手，一边叫着好，然后迎了上来，“姑娘果然好本事！我这儿正缺你这么个人才！若姑娘不嫌弃，就留在我这班子里吧！”

慕悠悠一拱手，将长/枪递给戏班打手，示意归还，随后应声道：“乐意之至！”

说完，她轻笑着一转身，想也没想就牵起沅芷兰，打算直接返回戏班子，“走！咱回戏班子！”

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时至落幕，却变得有人欢喜有人忧……

夜色降临，晚风微凉，戏班子的人忙碌了一天，可算熬到了休息的时候。

“阿慕，你今天那几个空翻真是漂亮！”慕悠悠身边的小姑娘向她竖着拇指，投来十分钦佩的目光。

“哎呦，你可不知道！我最后瞧你坐在大绳上，还敢双手离绳去摘帽子，可是把我吓坏了！”对面通铺上的大姐想起白天那惊险一幕，绘声绘色述说着自己当时的心情，还连连抬手抚着自己的前胸。

“可不是呢！我就没见过旁人这么玩儿的。”慕悠悠身边的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好被窝，然后立即钻进去歇着了。

慕悠悠听着同屋的姐姐妹妹，都快把自己夸成一朵花了，于是不好意思地耸肩一笑，“主要是吧……我当时话都说出去了，事到临头咱不能怂！对吧！”

大伙儿听罢，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彼此相视，哈哈笑着。

“对了，萍姐，我看你把戏班这么多人的日常起居、食宿住行打理得井井有条，去富户府上当个管家都绰绰有余，为啥非得在戏班子里做个洒扫？是因为赎不回自己的卖身契？”慕悠悠趴在被窝里，看着对面铺上的大姐，有些疑惑地问着。

她这么一问，方才屋中和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沉寂了许多，就连萍姐都默默低下了头，不答话，却接连叹着气。

慕悠悠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话，于是就想向萍姐道歉，不过她还没出声，通榻最里面的沅芷兰却先开口了。

“阿慕，我有一问，不知道能不能提？”沅芷兰的桃花眼一转，正好对上了慕悠悠的双眸。

“当然可以！”慕悠悠毫无心机城府，直爽地应道。

“你今天……用来帮我解围的那个物件……是自己家传的吗？我接触过不少富商巨贾，可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东西。”沅芷兰轻轻咬着下唇，默默看向慕悠悠，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好像挺怕慕悠悠故意回避自己问话的。

慕悠悠听她提到那枚朱雀金环，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了，然后小声解释：“那个东西……算是我母亲曾经的随身物件。”

沅芷兰看起来颇有心事，苦笑中透着一丝丝无奈，“那你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嫡亲女儿，所以……才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衷。”

慕悠悠看着沅芷兰一双明眸泛着泪光，觉得心头有些压抑，于是小心翼翼起身，轻轻抬手，想要为她拭去那抹眼泪。

沅芷兰轻轻捂住自己口鼻，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我们这些人生来就入了贱籍，是永生永世的小山奴，没有自由、没有快乐，就连自己要靠什么过活，都是生来就注定的，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萍姐的嗓子天生不适合唱戏，早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彻底唱废了嗓子，但因为她生来就是贱籍伶人，所以只能一生一世被困在戏班子里……”沅芷兰越说越哽咽，一行清泪潸然落下，慕悠悠见此，不知如何安慰沅芷兰，只能默默牵着她的手。

“你不知道的还有慧慧，她那一手的好绣活儿，要是能进尚服局当绣娘，一定能给王上、娘娘做衣裳！可她也是个贱籍伶人，所以那一手好本事，就只能给我绣个戏服了。”沅芷兰指了指慕悠悠身边的姑娘，心中似有无尽怨气，“要说屈才，这里的姐妹们谁不是一肚子的委屈和无奈……”

慕悠悠再度重新环视着屋中的姐妹们，她眉头紧皱，似乎渐渐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不用顾及那么多，能够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人为她解除了生而为奴的忧患。

而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阿慕，你要是有办法，还是把那个金环要回来吧！若有一天你家人来寻，也好做个相认的凭证不是吗？”沅芷兰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一直审视着慕悠悠的微表情，好似关心地向她提出了建议。

慕悠悠听到这番话，忽地将脸埋进了枕头，然后伸出手臂将枕头越搂越紧，长叹一声，嘟嘟囔囔地说着：“我打小就只有娘亲一个亲人，五年前……算是家中失火吧，娘没能逃出来……所以我……我就没有亲人了。”

沅芷兰看到慕悠悠的样子，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看似关切地安慰着：“抱歉……我不知道……”

“哎呀！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不想这些糟心事了！睡觉！睡觉！明儿一早起来，大家伙儿还得练功呢！”慕悠悠腾地转过了身，一把抓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沅芷兰熄了灯火，默默回到大通榻上躺下，而后收着指头盘算着五年前的大事，忽然，她心中一惊：五年前……不就是新王即位之年吗？那一年贵族府邸失火死人的，好像就只有……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唇角微起，安然合上眸子，和大伙儿一起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