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边城际遇，感情萌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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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戏班的姐妹们映着晨光而起，慕悠悠却仍在蒙着脑袋熟睡，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推着自己；等她用力睁开了一双惺忪的眼，最先看见的却是沅芷兰如云似霞般绝美的娇颜。

慕悠悠醒了醒神，转而回馈给沅芷兰一记慵懒的笑，然后侧过身子面朝美人，直接架起手肘，支着脑袋慨叹道：“兰姑娘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怪不得会被人觊觎已久。”

沅芷兰浅笑着伸手，将她从铺榻上拉了起来，轻轻说着：“可我却傻着眼看了你一个早上。”话音未落，她便将慕悠悠的发带递交给她。

“能被美人认可，算是阿慕的福气。”慕悠悠笑着说道，立即起身接过发带，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自己的脑袋。

沅芷兰走到桌前，探出食指试了试早就给慕悠悠准备的洗脸水水温，“这水晾了一会儿，水温正好。”

慕悠悠束着袖口走到沅芷兰身边，脑袋一歪，就冲人家傻乐，说着：“兰姑娘可真是个贴心小可人儿，谢谢啦！”

沅芷兰抿唇一笑，轻轻戳了下慕悠悠的脑壳，“一大早儿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生怕人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吗？”

这边话音方落，班主就在门外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全都收拾收拾快点儿出来，过阵子王老爷寿辰，人家可是出了重金点了咱们班子排新戏！”

沅芷兰听罢，脸上那一丝丝笑容忽然僵住了，眼神也空洞地看着前方。

慕悠悠快速洗完了脸，正拿巾帕擦拭着，却无意中瞟见了沅芷兰僵住的表情，于是她收敛着动作，轻声问她：“你怎么了？那过寿的王老爷是啥人物啊？”

“他就是你昨天气走的那位富商。”沅芷兰这么一说，慕悠悠就马上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

戏班子住所院中，班主抱着一个新本子，一旁候着个猥琐小厮，身边还跟了两个汉子：一人端着新戏服，一人端着壶好酒。

慕悠悠一出屋门，一眼就认出那小厮和俩大汉是昨天跟着富商闹事的泼皮，于是下意识将沅芷兰掩在身后，心中警惕着站到了队列中。

“喏，这是王老爷送来的本子，大伙儿先读读故事，然后咱就试戏定角儿。”班主说着，便将戏本递给萍姐，示意她读给大伙儿听听。

“初，戏班有女名蒴离，倾心贵公子而失身，以致未婚先孕。”萍姐帮忙读本，刚读出女主设定，声音便降了三分，而后用余光扫视着沅芷兰。

“蒴离十月怀胎生女，女婴反被转卖，母女从此相隔万里。她被逼重登戏台，辱于贵戚，囚于暗室，失心疯后举火自焚……”直到萍姐读完整个故事梗概，才发现写戏本那人到底有多恶毒。

那姓王的混蛋富商不是要过寿吗？谁家寿宴唱大戏会唱这种东西的？

大伙儿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看向了沅芷兰和慕悠悠：兰姑娘一脸无可奈何看着别处，总归不想瞧见跟那姓王的有一点瓜葛的人；而慕悠悠却已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小手直接攥成了铁拳。

“这老王八蛋是脑子让驴踢了吧！寿宴唱这，也不怕生了孩子没屁/眼儿！”

“他们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明摆着占兰姑娘便宜不成，就辱她倒贴权贵卖了身！”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阿慕昨晚才刚刚谈及母亲葬身火海，他今天送来的戏本就正好有这么一出？”……

戏班无论男女老少，窃窃议论之声无一不是帮“自家姑娘”说话的。

小厮背着个手，人五人六的走到沅芷兰面前，故意笑得猥琐，恶心着人家姑娘，“兰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可是已经定了你来唱蒴离的词儿呢！”

说着，他扬起手，勾了勾手指，那端着新戏服的汉子，就立马将东西送到沅芷兰的面前。

小厮捏着新衣裳的领口，将戏服提起，一件微光半透、短至露腰的玩意儿就被展示在众人面前，“你瞧瞧这绢帛，可都是价比黄金的上乘货色！”

沅芷兰盯着那件侮辱人的衣裳，急得眼中忽地蒙上一层泪花。

小厮装着好像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招呼着端着好酒的汉子上前，指着那杯酒说道：“对了，我家老爷还赏了姑娘一杯好酒，说是幽夜那边传来的新品，望姑娘赏脸一品。”

沅芷兰倏然转身欲走，小厮却突然猖狂三分，“兰姑娘！今天我家老爷这杯赏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班主！”慕悠悠高声喝道，不屑一笑，“那姓王的混账东西花了多少钱，让你这么迫不及待上赶着挨臊？”

“你……”班主被她一句呛得就要缓不过气儿，“你你你……你可别忘了！昨天是谁狗摇尾似的求我收留！”

慕悠悠听着他的话，一个劲儿扬手扇呼着空中传出的臭气，不觉间皱了皱眉，“您说昨天啊？求收留的狗儿我倒没见着，不过我倒是见着个不认骨头偏好金环红翡的，尾巴摇得比旁的都欢腾。”

慕悠悠此话一出，戏班子的大伙儿全都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你你你……”班主瞪着眼干着急，可他好像真的呛不动眼前这个小妮子，于是转向班子众人，“还有你们！笑什么笑！”

慕悠悠撇嘴一乐，优哉游哉走到小厮跟前，直接端起那杯赏给沅芷兰的酒，缓缓举高，倏然倒掉。

沅芷兰回身拉住慕悠悠，脸上忧色骤现，不住地轻轻摇着头；慕悠悠反倒回给她一个自信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过分担心。

“你——”

小厮还没说出第二个字，慕悠悠反倒杏眼微动，瞟了眼这个只会狐假虎威的奴才，“说到底，你家那个混账老爷三番五次骚扰兰姑娘，不就因为他出身‘士农工商’最末流的‘商’，所以只能在打上小山奴印记的女孩儿面前……找找存在感吗？”

“你——”

慕悠悠微微一笑，双手把住小厮的肩，掌中暗暗用力，“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末流的商贾，写的这个戏本子倒是还挺不错。”

小厮被掐住了脖子，突然之间慌了神，面如土色地急忙忙问着：“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内侍总管金忠义，宿卫使顾北征，你们家老爷连夜见了哪个王八蛋？”慕悠悠娇颜带笑，目光之中却暗藏着一抹狠厉。

她愤怒了，因为有人触到了她心里最不愿面对的那段记忆。

“宣明王女果然一语中的！”

戏班住所大门方向传来喝彩，可大家却并未不约而同循声看去，反倒是将目光齐刷刷投在了慕悠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