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旧识名伶，断交回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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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火星翻飞、赤龙狂舞，浓稠的血腥气猛然迎面，顾北征倏然盯着手中的金刀和她的主上，泪已在不知不觉间滑落……

宣明王苏氏奋身扑刀，双手死死握住刀身，那柄象征着西夜女子希望的金刀，就那样被她自己攥着……穿胸而过。

“西夜宁死孤一人，也绝不能再生动乱……山河飘摇二十载……我们不能……再内耗下去了……”苏氏红着眼角，唇边淌着鲜血，勉励笑着对顾北征如是说。

顾北征咬牙，将那柄金刀从苏氏身体抽离，而后一步上前，立即抱住了那如飘絮坠落的她，“微臣……遵旨！”

大殿之外，一行人匆匆闯入宫中，为首的是个年近三十的虬髯壮汉，方脸浓眉刀疤眼，手里操持着一柄银槊，一身甲胄更显得他狠厉暴虐。

此人便是赫连城，那个打着拥立苏氏为王的旗号，在宗主太昊国的秘密支持下，联结同来朝贺的八大权贵氏族发动叛乱的领头人。

宿卫营百余人集结成一道人墙，随着对方步伐渐渐逼近，大家安步后退。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顾北征从燃着的宣明殿淡然走出，火椽落下，正式埋葬了西夜女主王朝的一世繁华；众人不约而同朝顾北征看去，只见她满脸污渍，左手攥着宣明王金刀刀鞘，右手握着金刀，而金色刀身之上，却裹着一层鲜血。

顾北征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面色一如平常，唯有走近可辨出她眼角尚有未干清泪，她就这样淡定走到赫连城面前，抬眼看了一下。

赫连城身边的“盟友们”被顾北征这一记眼神所杀，竟不约而同地向后撤了半步，与此同时，他们还将手里武器提至胸前，生怕顾北征会突然对自己出手似的。

不过，他们有此一惧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西夜就算连五岁孩童都知道一句民谚：西夜女主欲称王，安定天下用两强。

所谓“两强”，一是指跟随苏氏沙场搏命的镇国将军张绍之，而另一位，则是为宣明王苏氏监察百官、手握无数黑料，且杀人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宿卫使顾北征。

想想传闻中顾北征干的那些凌迟、剥皮、拆骨、人彘……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她一个看着刚过双十年华的姑娘，居然有着夜叉一般的凌厉手段……

赫连城倒是没退，他只站在原地，眸如鹰隼般紧盯着面前的顾北征，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两人的相视，惹得周遭气氛十分凝重，空气都好像凝结。

片刻后，顾北征率先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她右手手腕翻转，将金刀横在面前，双手恭敬捧起，慢慢单膝跪地……

“臣……宿卫使顾北征恭迎将军。”

此话一出，宿卫营的兄弟姐妹一片哗然！

“头儿的意思是……我们降了？”

“王上之死不会是……头儿干的吧……”

“不！我不信头儿是个背主献媚、曲意逢迎的小人！”

“臣……愿领宿卫营两万人马从此为将军效力！”顾北征说罢，将手中金刀拖得更高，而她的眼中、面色，依旧没有分毫波澜，完全让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赫连城是想将顾北征纳入麾下的，毕竟她手里所掌握的那些黑料，可以成为自己日后制衡八大权贵氏族的底牌；可现在，苏氏死得不明不白，顾北征投诚信用无凭，他实在是不敢轻易信了她的话。

就在赫连城对宿卫营投诚一事未置可否之时，一个洪亮声音突然闯入众人耳中。

“顾大人想要保命，投诚本无可厚非，若您要捎带上宿卫营两万人马，还要问过我手中这杆长/枪答不答应。”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似已过不惑之年，可一身豪气冲云，黑金甲胄和他手中同色长/枪相映，眸子如烈火一般喷薄着敌意。

他有一个令众人不敢不敬的名字——张绍之。

“镇国将军不该在前线防范太昊来犯吗？”赫连城方才一直隐忍未发，可眼下见到张绍之，他终于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他们若有动作，我当然不必回朝，可王上登基大典在即，他们却毫无动静，如此反常定有妖风，我则势必回朝。”张绍之提着长/枪，一边解释着，一边向赫连城走来。

“好惊人的嗅觉，我倒真是低估了你。”赫连城眉峰皱起，握着武器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攥紧。

张绍之的出现，赫连城不得不畏惧，毕竟一个是沙场运筹、拔城拓土的大将军，一个是野心贪婪、自大狂妄的粗汉子，现在宣明王苏氏已死，下一个新王人选……赫连城当然不希望落在别人头上。

张绍之慢慢逼近赫连城，手中长/枪毫不犹豫地朝身侧一打，伟岸挺拔地站在了那个暴虐的莽夫面前。

就在此时，顾北征倏然起身，手中金刀快闪，直接和张绍之的黑金长/枪擦出火花，两人迅速见招拆招。

“镇国将军你脑筋想想清楚！”顾北征一声怒吼，直接将张绍之长/枪隔开，“太昊之所以忍到现在分毫未动，到底是真心相信权贵联军的实力，还是将你摸得太透，故意诱你连夜回朝？”

张绍之回身，长/枪横扫，顾北征旋身跃起，反手快攻。

“前线未调新的将兵统帅，你又仓促连夜而归，现在太昊想要吃下我西夜边防主力，简直易如反掌！”顾北征躲过张绍之奇袭，再度提刀与之相抗。

两人虽然未停拆招，可张绍之的眸中一亮，似乎已将顾北征的话听入了耳中，不过，他这样的细微表情变化，倒是没能引起赫连城的重视。

“我知镇国将军对宣明王情真意切，可你确实负了她一片苦心！”顾北征格开张绍之长/枪，反手迅速一挑，金刀刀刃向上快攻，张绍之来不及躲闪，便直接将左臂护在身前，凭借自己的玄铁护腕挡下顾北征夺命一击。

好在，顾北征一语双关的指责，张绍之真的听懂了，他为进一步确认苏氏之死的内情，直言问道：“宣明王之死果真是你所为？”

顾北征手中金刀和张绍之长/枪互冲，而后弹开，两人站定。

“是！”顾北征毫不犹豫地回答着，眼神、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张绍之闻此，一笑，合眸……

“张将军！”顾北征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额上冷汗直冒。

这个噩梦……已经缠着她五年了。

她倏然坐起，双手撑持着面前的桌案，眼皮微微抖动，心神慌乱，粗喘不已。

“啊——”宿卫营执掌的暗牢中忽然传来一阵惨嚎。

顾北征听到这种熟悉的声音，又看了看周围，目光最终定在自己描摹的慕悠悠画像上，心神才终于定了下来；她抬起头，不由得擦了擦汗，默默看向暗牢的气窗：原来还是深夜，想必刚才又入梦了。

顾北征看着桌案上已经风干的慕悠悠画像，不由得抬起右手，用两指轻轻摩挲着画中人的面颊，莫名的，她眼中染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那似乎是一种愧疚，也是一份恋慕……

呵！你这小家伙儿若能有三分像你母亲，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头儿！”

顾北征的思绪忽然被手下打断，但她并未表现出什么，眼神、面色仍旧是梦境中那般波澜不惊。

“这次向金忠义出卖秀姨行踪的那位……怎么办？”下属试探着问。

“老规矩，查查他对赫连城有什么不满，直接报上去该如何如何。”顾北征从座位中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腰身放松着，“对了，他最后到底是被剁了手脚还是剥了皮，让秀姨直接告诉金忠义去，让那老混蛋少在宿卫营身上动脑筋，否则这就是下场！”

“属下明白！”说着，他便直接下去执行了。

顾北征这头刚要缓口气，就听到暗牢中突然传来柳三秀矫情不已的声音。

“哎呦！头儿哎！这可真是大事不好了喂！”秀姨捯着步子，一下蹿进顾北征的休息间，瞧也没瞧，险些直接摔在顾北征身上。

顾北征反应极快，立即转身拖住秀姨胳膊，然后轻抚着她的背，帮她调理气息，“您着什么急？先缓口气再把话说清楚。”

柳三秀呼呼喘了几大口，一拍大腿一瞪眼，终于缓过了气：“不着急不行！慕悠悠那小丫头片子要倒大霉了！”

“你把话说清楚！”顾北征方才还让柳三秀别着急，但一听到是慕悠悠的事儿，下意识便将秀姨直接紧紧扶住，手上的力道还越来越大。

“哎呦！头儿！我这身子骨都要被您捏散架了！轻点儿！轻点儿！”柳三秀峨眉微蹙，十分夸张地叫起了疼来。

顾北征这才意识到，于是立即松手。

“还不是金忠义那个王八羔子，为着咱们在破庙跟他抢了功而怀恨在心！他把沅芷兰那个狐媚子献给赫连城了，也不知那女人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被赫连城亲自下诏废了奴籍，眼下她摇身一变，已经是宫中的瑶妃娘娘了！”

“这跟慕悠悠有什么关系？”顾北征眉心暗沉，立即追问。

“女人的妒忌心啊！她妒忌慕悠悠出身好、模样好、性子好，眼下怕极了赫连城亲审慕悠悠，再保不齐那老色胚看上了丫头片子，她刚刚得来的荣宠就全都化为乌有了！所以她现在已经带人杀去天牢了！”

“什么？”顾北征突然感到莫名的危机，她必须立即拿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帮慕悠悠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