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天涯亡命，挚友齐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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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你昏迷的日子，我反思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情……没想通是为什么。”慕悠悠仍旧没有抬起头来，她将宫绦一甩，失落地叹了口气。

顾北征侧身用力，想要坐起来，慕悠悠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即伸出双手，将她搀扶坐起，枕头横在她身后，以便顾北征靠着能舒服一些。

顾北征看到慕悠悠重新坐好，便伸出右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道：“你问吧。”

慕悠悠默默蜷回手指，声音比方才更低，“我娘既然把随身金刀交给了你……你就是宣明王承认的王储，那些旧部臣僚和王者权力早就和我没关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呢？是因为我娘的……知遇之恩吗？”

“是，但不全是。”顾北征坦言。

可慕悠悠听到这话，却不解地抬起头来，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对上了顾北征的眸子，“还有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北征却突然间犹豫了起来，她仿佛怕慕悠悠知道后，两人的关系会走向冰点，于是话还没说，她的眼中就染上了一层失落的神色。

“还有什么？”慕悠悠见她吞吞吐吐、说话不爽，便又重复问了一遍。

奇怪！顾北征向来说话办事雷厉风行，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现在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慕悠悠微微蹙额，心中不解。

顾北征略作思量，最终无可奈何地垂眸一笑，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右手，朝慕悠悠招了招。

慕悠悠本以为顾北征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关乎生死的大秘密，便想也没想，直接倾身前去，将一张小脸凑到人家跟前，然后侧耳，等着她将秘密告诉自己。

顾北征眼波流转，仔仔细细审视着此时此刻的慕悠悠：这五年以来，王女对自己误解颇深，每每在市井相逢，两人总要互相斗个百八十回合，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静静地看过她了。

慕悠悠的小圆脸上还残存着一点点孩子气，平眉浓密，完全可以不做任何修饰，杏眼灵动、柔光似水，唇形嘟嘟，像个惯会调皮惹事的孩子……

与宣明王不一样的是，慕悠悠从始至终都怀有一颗童真善美的心，而她的母亲……早在孩提时代就饱受着奴役和非人对待，所以那份坚韧与不屈缔造了后来的一代女王。

顾北征想到此处，内心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向慕悠悠坦白，小妮子能否理解和接受……至少，她希望慕悠悠不要再为此疏远了自己！

顾北征一笑，淡然抬起右手，轻轻抚着慕悠悠的小脸，缓缓凑上前去，小心谨慎地落下一吻……

慕悠悠感到自己被顾北征吻了一记，瞬间愣成了木头桩子，她一动不动，心仿佛也因此而停止了跳动，她不敢呼吸，怕极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就傻傻地维持着这个动作，眼睛瞪得老大，无意识地看向前方。

停了片刻，直到慕悠悠察觉到顾北征轻轻的喘息扑在自己脸上，她才猛然攥紧了拳头，一把将这个倒霉的死对头推开，而后腾地站起身来，抬手捂着自己被亲的左脸，眉头拧成一团。

“顾北征！你神经病吧！我看你是晕的太久昏了头！这么消遣我有意思吗？我问你的话，你不说就不说，我记着你曾经为我和娘亲做的事儿，也不会再对你动手！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慕悠悠跳着脚，又恢复了以往哔哔赖赖的样子，气得直指着顾北征，唠唠叨叨吐槽个不停：“顾北征，我告诉你！你今天耍我的事儿就此揭过，欠你的人情，我会慢慢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慕悠悠甩下这番话，立即转身跑出了屋子；顾北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有缓缓合上的房门，不禁一声长叹，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顾北征不知道的是，她们两人间的这场闹剧还有后续，眼下正在屋外小院中上演——

慕悠悠冲出屋外，迎面便撞上了梅左衣与麻姑两人，她一时反应不及，踉跄着退了两步。

“少主，何事如此惊慌？”麻姑一把扶住慕悠悠，语气之中带着三分严肃。

慕悠悠一怔，下意识扬手擦了擦自己刚被亲过的小脸，然后侧身直指着厢房，眼睛却心虚地看向别处，“我看顾北征可能还没好彻底！麻烦梅姐姐再去看看，瞧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说完，慕悠悠便蒙着脸匆匆跑开了。

麻姑循着慕悠悠跑去的方向注视了一下，转而又将目光投向梅左衣，微微皱眉问道：“刚刚这一出……是不是前不久才发生过的？”

梅左衣听完一乐，手中折扇一握，欣欣然道：“有人要来求我了！”

麻姑看着她这副得意神情，默默后退一步，上下左右打量着梅左衣，而后问道：“你在这做什么白日梦呢？”

“白日梦？”梅左衣声调上扬，直接贴到麻姑跟前，“白日梦也能成真了！不信？姐姐只管等着瞧。”

梅左衣这边话音未落，慕悠悠便攥着一双小拳头气呼呼折返回来，可是看她生气的样子，倒更像是跟某人置气逗闷子，根本不像真的生气了。

“瞧！这不就来了？”梅左衣信手将折扇一合，轻轻点着慕悠悠会来的方向，目光引着麻姑一同看去。

“那个……梅姐姐，我方才走的急了，想问姐姐一件事。”慕悠悠停到梅左衣跟前，刚刚憋着的气一下子泄了，两个拳头也松开了。

梅左衣轻轻歪头，看着她问：“少主且说说看。”

“唔……姐姐知道有什么祛疤的灵药吗？”慕悠悠抬起头，巴巴望着梅左衣，心里默默念叨着：顾北征！姑奶奶说了要还你人情，就一定会还你！

麻姑听了慕悠悠的话，忽将目光看向梅左衣，神色之中有些惊诧。

梅左衣得意洋洋朝着麻姑一挑眉，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再也掩饰不住笑意。

慕悠悠等了片刻，也没听见梅左衣答复，于是含含糊糊问她：“梅姐姐……现在是有什么不方便吗？那我先……先出去走走，等会儿再……”

梅左衣不觉间莞尔，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了慕悠悠，“这里有一瓶无痕膏，均匀涂至疤痕处，三五月便可见成效。”

慕悠悠一边听梅姐姐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顺手掏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白瓷小瓶，附带两张药方。

“这里有两张方子，纸页泛黄的那张便是无痕膏的配方，不过，这剂药膏只能祛除五个月内的新疤痕，陈年旧伤的祛疤方子在那张新纸上。”梅左衣说着，抬手点了点那页新纸，“可是这张方子上所列的东珠、雪莲等稀有药材，咱们西夜并不产，如果想要长时间取用，恐怕要去太昊国找找路子。”

“太昊？”慕悠悠忽然瞪大了眼，她似乎此前并没有要去宗主国太昊的打算，梅左衣这么一说，好像有些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话音落去，慕悠悠一丝不苟地将无痕膏以及两张药方装回了锦囊，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地面，眉心微微一沉，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就在这时，平三气喘吁吁径直冲来，麻姑一步上前，将他扶稳，语气之中略带警惕：“何事如此惊慌？”

“金忠义……金忠义和柳三秀带了大队人马堵在谷口！他们扬言……说是不交出逆臣顾北征……还有少主，就纵火焚谷！”平三说着，喘了三喘。

“凭他一个没根儿的东西也敢口出狂言？”麻姑上前一步，左手一甩，弯钩应势弹出，谷风袭人，撩动她的粗布披风，一朵梅花离枝飘落，慢悠悠撞在麻姑的弯钩上，刹那间一分为二、残破坠地。

梅左衣追上前一步，左手搭在麻姑右肩，“麻姐姐莫急，小妹随你一同前去！”

麻姑回眸，目光中颇有些欣慰和得意，而后唇角上扬，与梅左衣四目相对，微微颔首。

“还有我！”慕悠悠这次也抢在了两位姐姐身前，积极请战。

“可是少主……”平三想要劝慕悠悠留下，毕竟金忠义手下的暗影卫可没那么好打发，若是混战中众人保护不力，以致王女受伤，那他们心中实在难安。

慕悠悠扬手示意平三不必劝说，“三哥喊我一声少主，我便没有理由一直躲在你们身后！暗影卫那帮人也纠缠了我五年，我多多少少还算熟悉他们的招式套路，说不定能帮上你们呢！”

麻姑看着慕悠悠，右手轻轻拍着小妮子的胳膊，“不错，还算是颇有你娘年轻时的风范！”

慕悠悠一笑，道：“我正巧有事要找那个娘娘腔呢！”说着，她便转身朝着谷口走去；梅左衣与麻姑迅速跟上，平三则前往山洞通知其余众人。

看来这处梅园幽谷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