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星河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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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索间，忽觉有人拉扯，转头一看，却是小叶那丫头正低着头站在一旁。

“野……野人，你能不能再去打条鱼来，我……我和少爷还没吃饱呢……”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断断续续的，可见是鼓足不小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凌晓风向前望去，见大石上已空空如也，一条鱼早被主仆二人消灭地干干净净，顿时乐了：“小叶兄，刚才是谁打死也不吃呀？”

“哎呀，你这野人怎么如此多话，叫你去你就去，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向导，凡事都要听少爷和我的！”小叶鼓着嘴气呼呼地将他向海边推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凌晓风哭笑不得，只得又去抓了两条白玉鳟，两女吃的眉开眼笑，完全忘了不久前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钩弯月斜挂在半空，倒影在海面上，随着海波时而破碎、时而聚合，每当有轻纱般的云彩遮住月牙儿，那漫天的星幕似是得到了表现的机会，争相挥洒着光芒，等不了多久，月儿便嫌它们喧宾夺主，轻盈地从云彩中跳出来，那群星便乖巧地退居幕后，心甘情愿地当起衬托。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凌晓风功力深厚自是不惧，可两女重伤未愈，吹不得冷风，他便按着在雪山时建造雪屋的样子，盖了一间大大的沙屋。

小叶一开始十分不情愿，认为一旦钻进沙屋便会向野人靠拢，可最后架不住寒冷海风，偷偷地溜了进去，便再也不愿出来了。

凌晓风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替她们守夜，虽然他不是君子，但也不至于占两个受伤女人的便宜。

听到二女的呼吸声渐渐轻了，他蹑手蹑脚地沿着江边向上游而去，百余里外有一片树林，他想趁着夜晚造一艘船，明早便可以出发了。

他离开后不久，小叶机灵的双眼便从沙屋里探出来，四下里一看，轻声道：“小姐，他不会真的偷偷溜走了吧？这野人倒也有些本事，又能抓鱼又能建沙屋，当个打杂的手下再合适不过了……”

陆子言幽幽一叹：“叶儿，凌兄此人虽有些轻滑，却非言而无信之辈，他既然答应我们，明早必定返回。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你说的总是对的，既然他还会回来，你还担心什么？”小叶奇道。

“我担心……他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了！”

“什么？那他会不会去告密，万一小姐被抓回去，那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叶脸色煞白，陆子言见他会错了意，忙道：“我们素未谋面，他又怎知我的真正身份？我是说恐怕他已经识破我们是女扮男装了！”

小叶的嘴张成了o型：“这怎么可能？明明没有破绽啊！”

陆子言摇摇头，脸颊爬上了两抹嫣红，细声道：“我依稀记得，当时船毁之时我看到远处有一叶扁舟，上面似乎是有人的。落水之后，朦胧中感到有人在拉我，还碰到了我的……”

“碰到了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叶见她停住不言，好奇地催促道。

陆子言瞥了她一眼，脸红如血，哪里敢说出口，急忙转移话题：“他救了我们，虽言语上有些过分，可始终与我们保持距离，连我邀请他同住沙屋也拒绝了，若不是知晓我们的女子身份，又怎会如此？”

小叶听得连连点头，继而便是大怒，咬牙切齿地道：“这个野人，明明知道了却还要装傻，小叶兄小叶兄地叫个不停，真是无耻之极！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陆子言莞尔一笑：“他是个聪明人，这是在维护我们的面子呢！”

小叶面色一变，猛地跳起来，颤声问：“小姐，那他……他有没有看到你的……”

陆子言转过身，轻轻地揭下面具递给小叶，借着如水的月光，她看得分明，在面具光滑如镜的内面上有四个清晰的指印。

“这是！他……他竟然敢！小姐，他见到了你的真容，绝对不能留在世上！”小叶惊恐万分，双眼中却射出了肃杀的寒光。

陆子言将面具取回，凝视着那四个指印，悠悠地道：“小叶，还记得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真容时的反应吗？”

“小姐，你……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小叶脸现羞愧之色，似是难以启齿。因为当年小姐在她面前摘下面具时，吓得她当场晕厥，醒来之后便高烧不止，大病了半年才复原，这是她埋藏在心底永远不想提起的痛，既痛恨自己，更心疼小姐。

陆子言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我出生的当晚父母便不知所踪，我想他们定然是嫌弃我这副样貌才将我抛弃的吧……爷爷说，这辈子绝对不能将面具摘下，不能让任何一人看到面具后的脸，否则对方便会大难临头。我不相信，直到你的出现，我才知道那种丑恶是多么令人厌恶，十五年了，这面具都不曾摘下片刻，就是怕别人重蹈你的覆辙……”

“小姐，不是的，叶儿那时候不懂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那些追求你的男子，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俊杰？”小叶急忙劝解道。

陆子言不屑地一笑：“他们？他们看上的只不过是我的能力！”接着垂首低语，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除了爷爷，他是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男子，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半点的嫌弃，若不是这四个指印，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谎话！”

小叶挥舞着小拳头，哼道：“他是个野人嘛，哪懂得什么美丑？”

“也许吧……”陆子言望着辽阔的夜空，渐渐地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完美的侧脸在星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神圣，小叶看着她，不知不觉也痴了。

“喂，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床！”

耳边传来凌晓风不耐烦地催促声，陆子言和小叶睁开眼，脸色羞红，昨夜睡得迟了些，竟然让野人嘲笑了。

“小姐你真说对了，野人果然没跑！”小叶嘻嘻笑道。

陆子言眼中同样有些欣喜，探头一看，便见那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艘坚固的木船上，手中提着两条肥大的白玉鳟，朝着她嘿嘿傻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