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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挥洒,月华如练,窗外的枫树稍头顶着一轮弯刀似的弦月,投来清冷明亮的光辉,与屋内的烛火两相交融,形成一种似暖还寒的奇异色彩,映在尹秋沉静的睡颜上。
这是一个久违的冬日月夜。
不知是何处泛起了哗哗的水流声,尹秋昏沉间听到那动静,略微清醒了些,她很是费力地掀了掀眼皮,视线里充斥着一团朦胧的红晕,有些看不清周身景物。
颈侧还残存着痛意,胸口也隐隐作痛,尹秋头疼欲裂,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才逐渐清明过来,视野缓缓变得清晰。
不像是寻常房间,更像是一处宽敞的大殿,她倒在一张柔软的暖榻上,目之所及俱是轻柔薄纱所制的绯红纱帐,在那晚风中翻飞起伏,像一片片晃荡的烟云,染红了尹秋的眸光。
这是哪儿?
尹秋浑身酸疼,吃力地撑起身来,揉着眼茫然四顾。
她呆呆地打量着此处,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她才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画面,先是丁怜真的脸,尔后又是一处云深雾浓的断崖,紧接着便是温朝雨朝她袭来的手,再之后的事,她就死活也不记得了。
莫非这里是紫薇教?
尹秋彻底清醒过来,心中顿时涌出浓浓的不安和恐惧。
水流声还在耳边回响着,似乎还伴随了不少女子们的欢笑声,尹秋咽了咽口水,从榻上小心翼翼地跳下去,撩开重重纱帐往外走。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道很是刺鼻,尹秋腿脚绵软,气息羸弱,没走几步就感到呼吸急促,扶着一张木桌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睫四处观望,这才发觉斜前方的纱帐外晃着不少人影,定睛一看,那地方乃是一方汤池,热气缭绕,宛如云蒸霞蔚,里头挤了好些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正在池内嬉戏打闹,娇笑声不断。
那些女子个个貌美如花,身姿曼妙,只着了一件可有可无的纱衣,那纱衣沾了水,便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该遮的地方丁点也没遮住,一眼看去,白花花的手臂,袒露无遗的胸口,比尹秋在寻春院里见过的场景还要令人脸红心跳。
瞧见这一幕,尹秋不由地愣住了。
这就是紫薇教?还是说……温朝雨根本没带她来紫薇教,而是把她扔到了什么青楼?
思索间,耳中的声音又发生了变化,笑声还在继续,却是忽然间多了几分低低的喘息,还带了些不可言状的呻|吟,尹秋又看了看,瞧见那些女子相互拥抱,挤作一团,个个仰着脖颈,嘴唇微张,神情迷醉又享受。
尹秋霎时间明白她们并非是在戏水,而是在做别的,禁不住脸色一变,慌忙移开了视线。
完了,真的是青楼。
温朝雨带她来青楼做什么!
温朝雨……温朝雨呢?她人在哪儿?
尹秋下意识迈开步子,要即刻逃离这地方,然而她一转身,就见眼前站了个面带笑意的红衣女人。
这人不知是何时来的,毫无动静,她神色从容,立在那窗下的月光中,一身红裙柔媚得像是一汪春水,不施脂粉的脸孔白皙清透,眼角眉梢却又像是点了胭脂,含着动人的桃红,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十分温柔,美得摄人心魄。
尹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两步。
“好看么?”女人看了她一阵,忽地轻声问道。
尹秋眼神慌乱,没有说话。
“别害怕,”女人的声音很低沉,朝尹秋凑近几步,指着那汤池说,“你看了老半天,好看么?”
眼风里还游移着那些乱晃的人影,尹秋面上发热,瑟缩着头:“你是谁?”
女人笑了起来:“你不妨猜猜看?”
尹秋端详她几眼,两手背在身后攥着衣袖,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人反问:“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尹秋蹙着眉,不确定地道:“是……紫薇教吗?”
女人点了下头。
虽然心里有过猜想,但得到证实的这一刻还是免不了感到心惊,尹秋神情讶然,艰难地开口道:“那你是……?”
女人笑得很亲切,说:“你爹是我义弟,按照辈分,你得唤我一声姑姑。”
她是紫薇教教主南宫悯?!
接连受到冲击,尹秋心头震撼,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是祸躲不过,紫薇教找了她这么久,终于还是得逞了。
“你把我抓来,是要做什么?”良久,尹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冲对面的人问道。
南宫悯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这话不对,什么叫把你抓来?我是你姑姑,紫薇教就是你的家,把你带回来是天经地义。”
知晓了她的身份,又得知了此处是何地,许是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意外,尹秋反倒很快冷静下来,且她发觉南宫悯言辞还算温和,并不是可怕之人,便镇定着道:“我早就没有家了,你别骗我。”
“骗你做什么,”南宫悯目光怜爱,冲尹秋招招手,“来,到姑姑这儿来。”
尹秋不动。
南宫悯便主动行到尹秋身前,拉着她的手道:“从前的家没有了,如今又有了新的家,既已回来,姑姑便会待你好,不必紧张。”
她的掌心冰凉,不带一丝暖人的温度,尹秋纵然极力安抚自己不要惊慌,但她终归年幼,心志不够稳定,被南宫悯这么一碰,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碰我,”尹秋迅速抽回手,神色戒备,“我跟你不熟的。”
“那你跟谁熟?”南宫悯柔声责备,“我可是你姑姑,怎能对姑姑无礼?”
尹秋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生出几分厌恶。
就是眼前这个人,灭了如意门上上下下,害死了她的亲人,将流苍山变作一堆废墟。
一个杀人凶手,犯下那样的滔天罪责,如今却能没事人一般跟她虚情假意,一口一个“姑姑”。
尹秋别过脸不看南宫悯,垂眸说:“我娘已经死了,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在意我的,你抓我来没用。”
似是对尹秋的反应感到些许意外,南宫悯看着她的眼神深了深,笑道:“你娘死没死与我何干?要找她的人是云华宫,不是我紫薇教。”
尹秋说:“别装了,我听师叔说过,你是以为圣剑在我娘手里,所以想用我把她逼出来。”
南宫悯挑了眉,大笑一声:“满江雪?”她语气玩味,“你以为她嘴里的话都是真的?”
尹秋一听她这口气是要开始说满江雪的坏话,脸色便沉下来:“师叔不会骗我。”
“那你可就错了,”南宫悯说,“我要找圣剑不假,但我可从没说过圣剑一定在你娘手上,倒是满江雪,之前假扮沈曼冬演了一出戏,又对外放话说圣剑在她手里,我紫薇教的东西,凭什么要云华宫替我保管?”
尹秋忽然想起那日下午,满江雪易容成了娘亲的模样在房里等着她。
“那又如何?”尹秋说,“就算师叔扮成我娘的样子,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更没有骗过我什么。”
“可她坏了我的事,也骗了我,”南宫悯说,“既然她说圣剑在她手上,那便交出来,你这么懂道理的样子,也该知道什么叫物归原主。”
尹秋睨着她:“那这和你抓我来紫薇教有什么关系?”
南宫悯笑看她一眼:“以剑换人么,如此显而易见的事,还用问?”
尹秋立即道:“那你先前还说没骗我,你明明就是别有用心,却骗我说带我回家。”
没料到尹秋心思竟会这般敏锐,南宫悯被她小小的摆了一道,不由地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她说罢,抬腿朝那汤池行去,“那我也就懒得演戏了,你那师叔什么时候拿剑来,你就什么时候走,且看她愿不愿意来救你罢。”
·
尹秋靠着桌沿,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时夜已沉沉,万籁俱寂,连风声也消减了。
唯有那汤池里的动静丝毫没有减弱,反倒愈加吵闹。
尹秋不知紫薇教在哪座州城,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料想一两日该是有的,满江雪也一定发现她不见了,就是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紫薇教。
师叔会不会很着急?
那什么圣剑真的在云华宫吗?师叔又真的会带着剑来救她回去吗?
万一云华宫并没有圣剑,师叔拿什么来换她?
再者圣剑若真是在云华宫,即便师叔愿意,那掌门又愿不愿意拿剑换人?
尹秋想到这些,头晕的更厉害了。
仅靠她自己是逃不了的,如今只能等待满江雪前来营救,但看南宫悯倒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尹秋暗暗想着,目前的处境还算良好,至少没有凶险,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待着,不给自己惹麻烦。
腹中空空如也,尹秋饿得两眼昏花,又口干舌燥,她抬眼朝前方看了看,见南宫悯立在那纱帐外头,静静注视着池子里的景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发觉她看的很认真,周身气势也与先前有所不同,眉目间没了笑意,整个人看着冷冰冰的,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
尹秋不能理解那有什么好看的,还能看的这么专注,她正想着该怎么叫一叫南宫悯,却见南宫悯若有所感地偏了头,朝她投来了视线。
“饿了?”
说这话的一瞬间,南宫悯又恢复到不久前的亲切和善,脸上的笑也挂起来了。
除了温朝雨,尹秋还没见过第二个变脸这么快的人,看来紫薇教的人都不大正常。
尹秋点点头:“嗯,饿了。”
南宫悯瞧了瞧她,说:“那你叫我一声姑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尹秋拧着眉毛,不作声。
“不叫就饿着。”南宫悯不理她了。
要对仇人亲昵地喊“姑姑”,尹秋就是饿死也不愿意,见南宫悯转过身去,她便靠着桌腿蹲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却变得古怪起来,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未几,便见南宫悯翘起了唇角,说:“都下去。”
池子里的女子们便都停了下来,纷纷起身披好衣裳,一一俯身作了礼,神态恭敬地退下了去。
人一走,这大殿就只剩下了尹秋与南宫悯两人,热闹消退,即刻变得冷清起来。
“想吃什么?”南宫悯款步走来,垂眸瞧着尹秋。
尹秋蹲在地上按着肚子,说:“都行,我不挑食。”
南宫悯无端轻笑一声:“你这样子,像极了一只急待投食的小狗。”
小狗?尹秋生硬道:“你怎么骂人呢……”
南宫悯笑笑不说话,也不伸手拉她,径直朝大厅行去,尹秋见状赶紧起身跟上,眼前一阵发黑,满脑袋金星直冒。
先前那些女子此刻已出了门,道道身影映在窗纸上,像一幅幅皮影画,尹秋瞥了一眼,问南宫悯道:“你……为什么要看她们洗澡?”
南宫悯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洗澡?”
尹秋“嗯”了一声。
南宫悯斜眸看了她一眼,说:“她们可不是在洗澡。”
尹秋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在洗澡,却又不晓得该拿什么词来形容,只好用了洗澡这两个字眼。
瞧见尹秋一脸疑惑与懵懂,南宫悯顿了顿,说:“你从前在青楼待过,这种事应该不必我来告诉你,嗯?”说完这话,她还特地补了一句,“何况你也不小了。”
对于她知道自己在青楼待过,尹秋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讪讪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看。”
“自然是因为好看,”南宫悯眼波流转,语调含着戏谑,“我养着她们,不要她们杀人,也不要她们做别的,为的就是一睹快活。”
尹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这人的嗜好真奇怪。
可说来也的确是怪,尹秋在弟子院时,听过不少同窗提及过紫薇教,都说教主南宫悯心如蛇蝎,手段狠辣,心思歹毒又冷血,任谁说到她的名字都是一脸惧怕,从前尹秋每每被温朝雨劫持,内心都十分恐慌,生怕被带来紫薇教,可她现在不仅真的来了,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南宫悯,却并不觉得有多怕她,还敢与她心平气和地谈话,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亲近之感。
难道是因为她和爹爹的关系?尹秋暗暗想。
可听满江雪说,爹爹只是紫薇教一个无名之辈,南宫悯怎么会认他做义弟?
尹秋立马又想起来——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要爹爹故意接近娘亲,好灭了如意门,毕竟她听很多人说过,爹爹那张脸生得俊朗,没有哪个女子见了不为之心动的。
娘亲到底也是个女人。
胡思乱想间,一大一小已前后入了大厅,南宫悯吩咐人上了饭菜,姿态慵懒地靠在了美人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尹秋小口小口进食。
厅中没点熏香,但那味道还是从内殿一阵一阵地传了来,尹秋闻得直皱眉,吃进嘴里的饭菜也都是那股子香味儿,如同嚼蜡一般。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满江雪,心想还是师叔身上的香味好闻,清清淡淡的,不像这里,闻久了叫人觉得沉闷。
忽略掉那道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尹秋若无其事地吃完了饭,搁了碗筷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南宫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这才开口道:“你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
尹秋吞咽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你要是想杀我,没必要这么费劲罢……”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真有点忐忑。
万一真就有毒呢?
说不定给她吃些要不了命但活受罪的毒,好逼着满江雪尽快交出圣剑,这也不是没可能。
可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
“你好像不怕我,”南宫悯浅笑,“你昏睡了两日,醒来后也不见你有多慌张,没说几句就跟我要吃的,怎么,你没听说过紫薇教是什么地方?”
尹秋对上她的视线,老实道:“听说过的。”
南宫悯看了她片刻,说:“那你怎么不害怕?”
尹秋怎么可能不害怕,只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她放下茶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大殿门还开着,夜风从外头涌进来,扑乱了尹秋的发,她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发觉院子里立着不少枫树,隐在昏暗的角落里,那随风舞动的枫叶,像一片片游离在夜色中的晚霞,透着几分萧索与孤清。
紫薇教也有红枫?
尹秋正想着,便听南宫悯的声音响在她耳畔:“那是你爹从流苍山移栽过来的。”
听到她的说话声骤然间离自己很近,尹秋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南宫悯不知何时从美人榻上起了身,坐在了她身侧。
尹秋往外挪了挪,说:“我爹也喜欢枫树?”
南宫悯歪着头打量她,说:“他不喜欢,只是你娘喜欢。”
尹秋目露疑惑。
“你爹原本打算着,灭掉如意门后将你娘带来紫薇教,”南宫悯笑得意味深长,“却没想到,你娘一剑把他杀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尹秋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是不喜欢我娘吗?”
南宫悯摇头,伸出手摸了摸尹秋的眼睛,说:“你娘一生追求者无数,可若要说最爱她的人是谁,非尹宣莫属。”
尹秋微微愣住。
“你这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你爹。”
南宫悯轻言细语地说着,看着尹秋的眼神一瞬变得深邃起来。
这样的触碰,令尹秋无法抑制地心生反感,她躲开那只表面干净却沾满了血腥的手,维持着缄默。
南宫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收回手入了内殿,头也不回地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是大年初一,许久没人陪我过过年了,你进来陪姑姑说会儿话罢。”
尹秋皱着眉,没有动身,她看着窗外那轮弦月,佯装的镇定自若荡然无存,只余满脸沉重。
错过了武试,也错过了和满江雪一起过年,一切美好的打算都泡汤了。
师叔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尹秋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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