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至灵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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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洞天开启的时间是十五日之后。

这种资源丰富的秘境产出多，所以休息期也格外长。这次也只开放一个月的时间，错过进入的时机，可能要再等上五到十年。

谢霄是典型的行动派，粗略估算了一下师侄的修炼进度，挑了个阳光正好的大晴天，跟沈衡打了个招呼后，直接带着庄岑御剑出了门。

至于路远那边的态度——抱歉，二师兄的意见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没在走之前特地去路远跟前晃悠，故意气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抵达灵枢洞天附近时，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三天。

谢霄在附近随意找了间客栈，付过灵石，拉着庄岑穿过满堂修真者上楼时，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好好向师侄科普过他们所处的修真界。

小师侄的日常除了修炼，找他指点如何才能更好地修炼之外，好像就是帮他收拾院子，听他扯皮了。

扯皮都扯些什么呢？无非是除妖降魔的陈年旧事。

快筑基的修士，一些常识都不清楚，谢霄觉得自己起码要承担一大半的责任。

心中暗道罪过，他赶紧开小灶弥补：“修真门派大部分都不入世，隐居在山上或者秘境里，用阵法隔绝窥探。通常来说，和凡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派人寻仙缘收弟子，以及让弟子下山历练，除妖降魔。”

“修真者人数不多，但也没有那么少。虽然免了吃喝拉撒一类的，但像丹药啊，法宝啊，依旧会有人缺乏，千方百计想要得到。”

“刚好，也有人不缺丹药法宝，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以此为契机举办了集市。”谢霄说的尽量简洁，“但有些人动不动就闭关十年百年的，随机性也比较大。后来就修士直接提议建立城池，效仿凡间开店的方式进行交易了。”

“秘境资源多，又极容易发生争斗，所以城池一般都会设立在大小秘境处，方便修士往来进入。”

不过他说的只是和平时期。

动乱年代，修士们背靠秘境，也方便补足资源召集人手，与那些试图占领凡间的妖族作战。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多提了一嘴，“凡间有衙门，这里则由城主负责管事。城主又通常和各个大门派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城池分布图，也可以看作是势力图。”

楼梯口依然有不少修士，谢霄也没有刻意遮掩说话声，被听了个全。

当下就有修士眼神轻蔑，故意放大了音量，讥讽道：“不然怎么让那些土包子夹紧尾巴做人呢。”

他说话时直直看着谢霄和稍微落后半步的庄岑，土包子指谁，明显至极。

话音未落，与他同行的修士中里便炸开一阵哄笑，话音渐低，但从快活的气氛来看，嘲讽薄鄙的行为显然没有因为他们已经上楼就停止。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几个字，突然被一群小辈鄙视，谢霄也不生气，而是挑眉问庄岑道：“意不意外？”

庄岑下意识又想喊师叔，可想起出发前谢霄的叮嘱，期期艾艾地叫了声阿兄。

谢霄来灵枢洞天是用的假身份，为了防止被认出，还特地改换了一番容貌。

还没等他开口说不意外，一身短打，少年装扮的谢霄就率先呵了声，耸着肩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修士也是人，逃不开七情六欲。”

道无高下，人多有私。

何锈之那日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没想到换了身份，站在比较低的立场，变成了被踩的那个，反而有了几分新的体悟。

“小阿岑，要是我给你一个机会惩治这些人，你会怎么做？”谢霄唇角挂着吟吟笑意。

没有要考验庄岑心性的意思。

他只是突然想到前世很著名的打脸升级流和莫欺少年穷之类的桥段，想看看庄岑的反应。

庄岑肯定不会让那些说谢霄坏话的人好过。他已经在心中记下了那群人的样貌——尤其是领头修士的。

既然他们说师叔土包子，那就让他们自己被埋进土里，成为馅料，才算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只是谢霄面前不敢这样说。

庄岑假意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确定道：“或许我会教育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不要随意评判吧。”

答案过于正常，谢霄反而有些失望。

他兴致缺缺地哦了声，然后才小声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最起码要当众决斗打脸，然后狭路相逢的时候把他们吊起来，掌嘴之类的来一套，最后再不经意间泄漏身份，留意下一个轻飘飘的高大背影才对啊。

是不是他把庄岑教太乖了，导致师侄现在都不怎么龙傲天。

庄岑：？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当带着疑惑的目光落到谢霄身上时，他又表现得好像什么没有发生一样，风轻云淡。

“记住，以直报怨。”谢霄这样说。

刚刚那群修为都在筑基中期左右的年轻人最好还是祈祷不要在秘境遇见自己比较好。

不然他肯定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不讲武德，好好教教他们祸从口出的道理。

为此，谢霄甚至翻出了被自己丢进角落不知道多久的势力范围分布图。

灵枢城城主好像是天一宗的人？

谢霄反复确认，发现自己确实没听说过天一宗的大名。

不过天一宗的门派标志倒眼熟，就绣在刚刚嘲讽他们的那个年轻人肩头，显眼极了。

想到上青山，谢霄忍不住叹了口气。

同为十八线小宗门，为什么也要学着文人搞相轻那套呢？

但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特地去教训那些年轻人，能遇见就教训一下。

没办法，身为前辈，风范还是要有的。

庄岑最后还是决定修行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的自创功法。

谢霄本来是打算只开一间房，修炼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看着，以免出什么岔子。

可惜他师侄显然有自己的想法，还害羞，听见只有一张床之后连忙摆手拒绝，所以最后还是要了两间。

到了他这个境界，就连呼吸都在涨修为，谢霄一个人在房间，后悔为什么没有把本命剑也一起带过来。

周弄雪剑意过于刚烈，只一柄暂满无法完全承受，不能发挥全部实力，面对同阶修士必然吃亏，所以才另请名匠筑造了与之成堆的还缺。

他其实有两把本命剑，纯粹只是因为当年十八岁孤身闯入剑阁，那两把剑不仅叫得最欢，还特别漂亮，一时难以取舍，干脆全带走了。

出名的那把叫春水，剑身狭长，刃光湛然，挥之有潺声，故名之。不管是切磋还是斩妖除魔，基本都是春水出场。

可是另一把桃花，却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鞘，被认出的概率极低。

何况他想带上本命剑也不是为了比试打斗，只是无聊的时候希望有个东西陪着，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对他来说，剑跟人没有任何区别。

左右找不到新乐子，他只好撑开窗，手肘在窗柩上，支着下巴开始发呆。

距离秘境开放还有三天，要不然先悄悄进去转悠上两圈，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正常跟着大部队进去？

——这样显然对后面进去的人不公平。

谢霄迅速否决刚冒出的念头，转而思考起其他消磨时间的方法。

他翻出好像也是沈衡记录的那张势力分布图重新看了遍，最终决定去交易区转转。

谢霄换了姿势，以手支撑，从窗户外面翻了出去，身形轻巧，态度潇洒。

就是落地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撞到正迎面走过来的人。

这一连串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动作没得满分，谢霄自己也诧异。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冲险些被自己撞到的人打了个招呼，“这位道友，劳烦借过一下。”

被撞到的男人身形高大，只是微皱眉，倒是没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没有开口，稍微侧过身子，给谢霄让开一条道。

待到谢霄与他擦肩，他才极为隐蔽地伸出手指，状似无意地动了一下，悄悄瞄准谢霄。

指甲瞬间暴涨数倍，尖锐冷利，闪着金属光泽，直接划过谢霄腰部。

这么短的距离，就是防备也很难来得及。

一声闷哼，吃亏的却是意图偷袭的那个男人。

被勾到衣服之前，谢霄便已经雷厉风行地梏住了对方手腕，将腕骨捏的粉碎。

然后，他才缓慢地偏过头，斜斜瞥向面露惊惧的男人，轻轻呵了一声。

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睛沉着寒星，眸光亮得出奇的少年唇边还挂着笑意。

然而男人犹如面对洪荒巨兽，无法痛喊出声，大张着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发出哪怕一个字音。

就连嗬嗬的吸气声，也是不被允许的。

谢霄扬眉，语气漫不经心，“妖物？”

他态度自然地拉起那只软趴趴的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哂道：“准备用毒啊。”

手段高明，又是金丹期，可能连被袭击的修士都不会发现不妥。

就算发现，毒素也已经入体，来不及了。

“难怪我刚刚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没看到这边有人。”他随手把对方整条胳膊也卸掉，语气平静。

“你是什么妖？”

他半点不在意地甩开那条绵软的手臂，态度好像丢什么垃圾，晃身踱步，转而与男人面对面交谈。

伪装之后，他比这个妖族矮上一个头还要多，可是谢霄浑然不在意。

他态度自然地抬手，捏住男人的下颌骨，迫使对方低头看向自己。上前一步，又凑近了些。

释放出的气势只是限制对方的行动，远远不到把人镇压到当场化为原型的地步。

可在谢霄冷淡的/逼视下，男人的瞳孔还是逐渐溃散，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