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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朝将人按头狠敲一顿后,长舒一口气,感到神清气爽:妈的,太特么解气了!

他出完一口恶气,便毫无同理心地坐去桌案前,兀自咕咚咕咚喝茶解渴——讲了太多话喉咙都干了,徒留身后被骂了一顿的顾归尘,抱着脑壳茫然坐在褥子上。

他的头发被洛朝弄得乱糟糟,鼻头被闷久了,有些红。

他单手揉着被敲了最多次的后脑勺,望天出神:哦……我好像,被退婚了呢……

洛朝本想同他解释“老子压根就没答应过你!”,奈何憨憨太过死脑筋,怎么也和他讲不明白……最后,闹得口干舌燥的,只好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狠狠撂下一句“你被退婚了!”。

顾归尘被震得一懵,睁圆眼睛愣在那里,乌溜溜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生平第一次求婚成功后,居然没到半个时辰就被无情悔婚。

伤心过度中,他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要忍住泪水,并扯过洛朝的枕头,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去,缩在床角发呆。

洛朝瞥眼拿余光一瞅,见他眼角通红,似乎难过得不行,心中又骂几声“大憨批”,也不去理他,自去书桌前看话本子。

顾归尘埋在枕头里低声呜呜呜,回忆起方才洛朝敲他脑壳时,十分气愤,不停念叨“你他妈居然想当妾?”,随之而来一顿暴揍……便自叹自怜道:

原来,我连妾的资格……也没有么?

大概,我没有那么好看吧……

又呆怔了一会儿,他心中唉声叹气,无奈道:看来,只能当通房了。

他思及过往在顾氏看见的,种种通房丫鬟、男宠们的悲戚命运……感到愈发忧愁了:

若哥哥姐姐们知道我如此自甘堕落,必然会气得要将我赶出门吧……

顾归尘一想到自己将成为顾氏嫡脉之耻,就悲伤得不能自已,在脑内同每一位亲人轮番上演伦理大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便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得说点什么话,才能求得哥哥姐姐们的原谅,不要将自己逐出顾家……

如此忧伤了足有半个时辰,他才勉强止住愁肠百结的担忧心绪,鼓励自己道:

唉,诸事须向前看。

他骨底实在是个极有韧性的人,做任何事情都绝不会轻言放弃,有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儿……否则,前世也不可能怀着“弑帝证道”的妄念,固执了千年之久,换任何别的什么人来,即便有着和他一般的遭遇、难解的心结,也早该放弃了。

且他性子往深里探究,是个非常积极的人,不到无可挽回的至深绝望境地,无法被轻易击倒崩溃。

他觉得,眼下境况纵然困难,可也并非没有改善的途径:

天下万万种目的,只要有方向和路,便相应有抵达的法子;

即便没有路,只要我愿意走,走得多了,也就有路了。

他的顽固程度,可见一斑。

顾归尘想通了,心里念叨了一堆股劲儿的话,哀郁之色尽去,气色也精神起来,当即便去了自己的外衫,一下掀开洛朝的褥子,窝进去,躺平,且将自己捂好。

他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唉,只好慢慢挣位份了。

好在,通房到侍妾,也就一级,好似我得了新剑谱,从入门到开悟剑意,也就一阶……只要肯钻研肯用功,想必也不难。

如此安慰自己半晌,他忽然又想到前世看过的各类杜撰的《后妃纪》,惊悟道:

不对,洛九陵可是帝尊啊……后宫的位份之别,要复杂得多。

他搜肠刮肚,试图回忆——通房在宫里,算个什么位份?

结果想了半天,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便放弃了:

罢了罢了,就当是最低的位份吧……慢慢地往上升也就是了。

万事要往好处想……说不定呀,以后还能捞个贵妃当当,勉强也算载入史册了。

一旦位份高了,家主老夫人族叔族姑什么的,也就不好将我赶出门了。

唉,虽然这事依旧丢脸……不料我有一天,还要靠争宠媚君,来挣得身份,不至于没脸进顾氏的门。

哦,我或许还得向族内长辈们请教一下,内闱晋升的种种手段……十五往年和我闲聊,还说七族内宅,妻妾间的斗争,动即要死人的,遑论宫里呢?

保命肯定比位份要紧。

他胡思乱想了一大通,最后还鼓舞自己:任重道远,须加倍用心才是。

洛朝若能听见他的心声,只怕会气得将他头拧下来,并暴喝:

没有贵妃!通房更没有!

你在想p吃!

如今,洛朝撑着脑袋,哗啦啦翻书,半天没看进去一页,心里也在迷惑:

顾丽丽是又摔坏脑子了?

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骨底其实非常高傲的人,怎么会说出“我愿意嫁给你当妾”这般话的。

更让他惊悚的是:

顾丽丽难道喜欢男人?还是个零?

不然怎么会一口一个“嫁”字,毫无尴尬不适?

天呐!老子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憨批直男啊!

洛朝自认为看人极准,他从来觉得:

顾憨憨脑子里压根没有情爱那根弦——论恋爱撩人技巧,放到现代去,这憨憨应该是个天残!

这丫脑门上的钢铁直天线,它根本不接收恋爱讯号啊!

他对着书桌琢磨了半天,最终认定了:顾丽丽试图嫁给自己的动机,必然是想找个合适的身份,以正当理由将自己一直困在身边。

可问题来了,要求个正当身份与资格,方式千千万,为何非得是道侣关系呢?

一个憨批直男,为什么能把事情往如此诡异的方向去思考?

洛朝早忘了自个儿曾撂过何等狠话了——他这人,气话向来说完就忘。

因此,他接受了顾丽丽不仅是弯的、还是零,这个惊悚无比的事实,承认自己不慎看走了眼;

也大致推断出了对方的嫁人动机,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到底是怎么想到如此奇葩的方式的?

憨憨的脑回路果真与众不同!

洛朝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个时辰,依旧没什么头绪。

抬头一望窗外,夜色也深了,便收拾了一番,叹口气,打算先休息,有事明儿再说罢。

他半寐眼打着哈欠,一边正要掀开被子躺下,一边环顾屋内,心里还嘀咕:顾丽丽呢?今天怎么不坐在小板凳上当看守了?

谁想,他才半个身子进了被窝,刚要躺下,脑袋还没沾上枕头呢,无意间转头,张开眼时竟猛地看见一张笑颜:

“卧槽!”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忙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归尘眨眨眼睛,神情迷惑,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语气理所当然:“暖床呀~”

这是通房的本职工作!

顾归尘昔年在顾氏,一众兄弟姐姐们虽未娶未嫁,可长辈们房里的二三事,却难免会看到不少。

即便伉俪情深如家主和凤娘,也不得不收下老夫人送来的几个通房丫头——

这些婢妾们,早被严格规训过,心里只认主子,行事皆极为本分小心的,暖床端水等等事务一概包揽,且事事做得妥帖有分寸,比如寒天里,屋内的地龙怎么烧,须提前多久开始暖床,还要点香薰,熨床褥等等。

最开始家主不肯收,她们还险些要跳井撞柱,是凤娘不忍,才将她们暂时收来当侍女用的。

至于顾氏别的支脉里头,因着人丁兴旺,光中域祖宅族地里住着的几十来脉中,每一脉便可有上百来房了,说是隔三差五便要死个通房小妾,绝对不为过。

因此,顾归尘对自己通房生涯的规划是这样的:

一要保住命,我是个医修,想来不难的;

二要尽职尽责,努力求得晋升的机会——这点他是有些犯难的,毕竟也没经验,只好照猫画虎,按着曾经的见闻来办事。

洛朝却给他气死了,脑仁一阵疼过一阵,觉得脚下快站不稳晕过去了,他一拍床板,额角青筋暴凸,神色一阵扭曲,喝道:“谁要你暖床的?下来!”

说着便去扯人,顾归尘自然不肯,他扒住床头的木栏,抱紧洛朝的被子,难得泪眼汪汪的:

“通房也不行么?”

他想:那我岂不是只能当外室?真如此,可太惨了!

洛朝扯了半天没拉下来,转头还见顾归尘一脸委屈,愈发气得头昏脑胀,拼命深呼吸,心中不断念叨: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我不和憨憨生气!

谁想,才稍稍平复了些许怒火,顾归尘竟再度语出惊人,还带了哭腔:

“我不想当外室,呜……我哥哥姐姐们要被气死的……呜,真的不可以通房么?”

洛朝眼前一黑:

通你妈的房!外你妈的室!

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居然还敢爬床了你!

顾丽丽你就是欠收拾!

他暂时止住扯人的动作,又向人招手微笑道:“你头过来!”

顾归尘心知他要敲脑壳了,迅速把自己捂到被子里,疯狂摇头,这意思是:我不过去!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洛朝撸起袖子就跳上床,一个劲儿抢被子,在怒火加成下,他竟很快扣住了顾归尘的脖颈,这次也不用书卷了,直接捏起暴栗,照着脑袋猛敲:

“还通房!还外室!你他妈,脑子被猪啃了!”

老子就是娶一头猪也不会娶你!

猪还能用来杀肉吃呢你能用来干嘛?!

你只能用来气死我!

好容易闹完这场,洛朝热得拿起话本子呼呼扇风:妈的,太上火了!

顾归尘双手揉脑壳,眼角泪花闪动,感到万分委屈。

两人只好坐到桌边,进行深夜会谈:

一个时辰后,洛朝又一次口干舌燥、眼晕脑胀的,他捧着菊花茶,一杯接一杯猛灌,意在消消火气——没办法,你和一个憨憨真的讲不通啊!

短短一个时辰,要如何根除憨憨脑子里那顽固的封建残余思想?

顾丽丽,就是欠一顿马列主义毛概邓论的洗礼发省!

洛朝双手托住茶杯猛虎叹气,眼皮耷拉着,像极了发现做不通群众思想教育后、陷入焦虑忧郁的基层老干部。

尤其是顾丽丽还总一脸忐忑地反问:“是我不够好看么?”

导致洛朝很想掐住他的脖子来回摇,并大声喝问——这他妈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

他灰心丧气喝了好半天茶,心叹:

讲不通啊讲不通,封建思想害人不浅啊害人不浅!

让顾丽丽这般高傲的剑修,都失去了尊严!

这般唉声叹气了许久,忽又忆及那个老问题:

嗯,这丫憨批怎的就非要嫁给我呢?

用别的更纯洁无暇的方式,来寻得困住人的正当理由不好么?

正疑惑不解呢,抬头见到顾丽丽与自己一般惘然的呆傻神情,突然,总被对方重复的“好看”二字炸响在脑海!

哦!老子懂了!老子终于想明白了!

顾丽丽,他一直暗中觊觎我的美貌!

洛朝心中惊呼不已,同时悄摸摸抬眼看人……又看一眼,再看一眼,继续偷看一眼……搞得顾归尘差点误以为他脖子抽筋,正在转脑袋活血。

洛朝心中如是嘀咕道:

嗯,这傻子极有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中,早已被老子的美貌折服!

所以,当他想办法寻求正当身份挽留我时,才会莫名其妙思考去“成为道侣”这条歪路!

尽管他意识不清不楚,一直傻傻的,对什么事情都不明就里,可身体行为却快过思维,将他心底深处的念头体现出来了!

好哇!这人不可貌相的!

我竟没想到,顾丽丽你看上去呆呆的,心底却有这等邪恶的心思!

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天可怜见的,洛朝如此想歪到爪哇国去,真不怪他太自恋:

只愿他前世站得太高,被太多人注视着,身边狂蜂浪蝶不断,其中不乏手段偏激的……曾经修为未曾大成时,更是被合/欢宗的人坑出过巨大的心理阴影。

想爬他床的人不计其数,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西江蛊术、南陆幻术、魔门媚术……有男有女有妖有老有少……恁是什么魔鬼神蛇,他都已见惯不怪,心如老僧般枯寂了。

他想:打发一个傻乎乎的顾丽丽,相较之下,倒是简单得多。

便郑重了神色,将前世用来拒绝应付江云忡等各方属下、各类势力逼婚的言论,对着顾归尘重新长篇大论灌输了一遍,掰扯来去,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老子不需要道侣,誓要当一个骄傲的单身贵族!

顾归尘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渐渐的,心里对“成为外室”这么个很卑微的目标,都深感艰巨起来,他扯住洛朝的袖子,暂时打断了对方语速极快的唠叨,委委屈屈请求道:

“外室也可,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我还可以学才艺的。”

……

洛朝给气得又敲了他好一顿脑壳,终于顾归尘不敢说话了,乖乖听他灌输——虽然因为语速太快了,大半话,他一时都没听明白。

洛朝好容易清晰表明了自己“单身主义”的坚定立场,觉得顾丽丽心里应当有点b数了——自己应该安全了?

不然,憨憨武力值辣么高,真要来强的,老子也莫得办法啊!

可抬头瞧见顾归尘傻兮兮的木愣表情,又深感不安:不行,单向保险不够,得上双重保险!

洛朝便一拍桌子,又开始对顾归尘灌输“保持单身的种种好处”……说得喉咙都疼了,扶额瞅瞅对面——还是傻乎乎的,唉,也不知这傻子听没听进去……忽而又想到:哦豁,顾丽丽是个剑修啊!那就好办了!

于是,他猛地起身,凑近到顾归尘眼前,一字一句笃定道:

“你是剑修!剑修不需要道侣,懂吗?”

顾归尘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便愣愣应道:“……哦。”

洛朝又郑重强调: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只会影响你出剑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orz新春番外正在施工中,在撸细纲查资料,才摸出一个开头,估计明天才能发第一章,嘤嘤嘤~

小剧场:

作者君(焦急且激动):

快快快!阿尘,这就是退婚流男主的剧本开头啊!

证明你离崛起不远了!

拿起手中剑,开启属于你的时代!我们的目标是:称霸五域!

先定一个小目标:制霸北岭!脚踢魔门!名扬南陆中域和西江!

来来来!先大声念出我们的台词!

顾归尘(目光茫然,呆呆地拿着作者君钦定的剧本无感情捧读,逐字逐句读得很慢):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要你,高攀,不起……

作者君(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再大点声儿念!语气得满含高傲,表情要一脸不屑!

顾归尘(挠头,愈发茫然迷惑,说不出话):……

洛朝(冷笑不止):呵呵……你们是不把我这个五域前霸主放在眼里?

感谢在2020-01-2723:42:20~2020-01-282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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