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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血液在飞速流失。

耳畔传来戚七的抽噎哭泣,对方似乎在问:“你为何要……”

自灵魂传来的至深疲惫感,使洛朝不愿再回答什么,他声音轻若呓语,催促道:“快走罢。”

他的瞳孔黯淡,神情温和悯默,无力垂首,不意注视到地面浓稠的鲜血,心里不自觉想到: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我只教过一遍的易形术,现已学的非常好了。

要达成今日这一击毙命,首先须打探到准确消息,再易容伪装,物色合适身份,悄无声息混入浮月宫,并时时刻刻尾随在仇人身后,寻找刺杀的机会……一个年纪还不过十五的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非常不容易了。

可即便如此,若真是孟齐在这里,凭其高过戚七数个大阶的修为,哪怕偷袭得手,这孩子最终也难逃一死。

只怕戚七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复仇。

他深深垂着眼睑,又道:“孟齐已死……继续留在这里,你早晚会暴露身份……走罢。”

戚七在大哭:他不明白这深切的难过具体因何而起——为他死去的亲姐?为不能亲自手刃敌人?为伤害了一个曾救过自己的人?

他只是怀着迷惘悲伤,看向垂首坐在血泊中的洛朝,再度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呢?”

是荒原上名为陆九的凡人少年?是浮月宫少主冷未离?甚至,洛九陵这个亲口告知的名字,又是真是假?

是出自正道,还是出自魔门?或者说,一个扮演起魔修来毫不费力、总没有一丝破绽的人,真的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毫无关系吗?

这一刻,戚七内心最深处,几乎感到种难言的恐惧:一个人,若可以成为任何身份,任何模样……可以是恶,也可以是善……那其身畔围绕的亲朋,又该以何等目光看待对方?

也许前一天,他还是温和可亲的朋友,第二天,就变成凶神恶煞的魔鬼……你甚至不明白,该恨他还是爱他。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属的立场: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凡人,要怨恨挑起战火的修士;被魔修屠戮到家破人亡的氏族子弟,要终生在斩魔路上挣扎;叛入魔门的修士,会虐杀正道之人,毫不留情并以此为乐……

你活在世间,何人是敌、何人是友……几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大半注定了。

过去的戚七以为,洛九陵与自己同是修士、同属正道,是可以成为亲朋的人……但现在,他看不明白了:

你根本不能清楚,面前这个受了重伤却毫不还手的人,剥开那一层层伪装后,内里到底是什么。

洛朝听言抬起头,苍白面色被凄艳的鲜血映衬得宛若透明,他很轻地微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于我而言,这个问题,从最开始就注定是无解的。

话音落下时,戚七嚎啕起来,他心怀的愧意和恐惧同样深切,脚步蹒跚着后退,想要听从对方的劝说赶快逃离,可等脚跟撞到门槛,痛得他清醒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望进屋内,只能看到满眼血色,鼻间的血腥气浓烈得使人呼吸窒住……这一霎那,年纪尚幼的他,暂且抛却了一切关于立场身份的敌友难辨,而怀着纯粹孩童式的悲恸同情,在为之难过:

“你会死的!”

他哭得脸色通红,不大喘得上气:“我不是故意的……我……”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却祸及无辜,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因为,言语是无用的,而生死是无可挽回的,他惶然痛哭中问道:

“你不怪我吗?”

他哭着想:一定会恨的,没谁会对取走自己性命的人报以谅解……就好像,自战争开始后,戚氏接近灭族,他对所有魔门修士都怀了刻骨的恨意——哪怕对方只是个陌生人。

洛朝半阖着目,眼前一片黑暗,因过度失血,他的意识昏沉矇昧,恍惚里却觉得这句问话似曾相识,他沉默着想:我同你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他闭目轻缓叹息着,最后劝道:“走罢……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这不是你的错,走罢。”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终于,哭声渐渐远去,四周安静下来。

也许是风穿堂而过,咔嗒哐当,门竟被紧紧合上了,本就熹微的亮光,亦被挡在一扇之隔外。

一室鲜红,顿时沉没到更深的黑暗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洛朝感到体内的血液依旧在顺着伤口流出——那柄曾经赠出的刀,仍旧穿透插在他胸前。

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处理伤口,拔/出刀刃并上药……哪怕他的愈合能力接近逆天,也无法在不作任何处理的情况下痊愈。

可他太疲累了,从心到身都是麻木和困顿,已不能够作出任何反应,只垂首枯坐在血泊中,任由生机流逝。

最终,意识模糊、消散。

朦胧中,时光在逆流,当他的意识重新凝聚,再度勉强睁开眼时,身畔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黑暗、血色、窗缝透出几许光线,其间漂浮渺渺微尘;

钝痛、刺痛、每呼吸一下,牵连伤口,痛楚就被放大;

风声、血滴声、渐渐止息的心跳声;

血腥味、刺鼻的血腥味,只有血腥味……

直到,意识又一次消散,时光再度倒转,回到一刻钟前。

恍惚里,洛朝几乎略带讽意地轻笑了一声:原来,只要我不想救自己,老天爷都没办法。

他不由开始思索:如果,永远如此呢?在这短短一刻钟里,无尽轮回下去,在死和生的交界线上,无限徘徊着。

不……不对,会有一个终结的,只是,要到达那个终点,还有无尽遥远的路要走过。

他想起了琅琊曾无意告知自己的话:

您也不是永恒不死的,每死去一次,时光回转的长度,就会减少微不可计的千万分之一。

直到最终,死和生的间距,仅余一瞬。

他从前未曾考虑过这个方法,现在却忽然觉得:尝试一次,未必不可。

而且,他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须永远沉默在此处,等待生机自动流逝。

也好,我很累了,想就此停歇。

或许,要到达最终死生一线的临界点上,还要等候过数不清的漫长岁月,被困于一刻钟里不断轮回,宛若最狼狈的囚徒……但他是耐于孤寂的,心道:就这样等下去吧。

阖目中,他没有发现,右手腕间以红绳系上的金色铃铛,随时光的跳跃而闪烁着,每溯洄一次光阴,其光泽就减弱一分。

而以他为中心,方圆一里内的时空,隐隐扭曲模糊,仿佛和外界隔绝开了——“界点”初成。

他默坐在交错的时空里等待终局,并不知道,被封存在识海里的琅琊剑,受到虚空之上的神秘呼唤,向外传递出了两个词。

更远的地方,有人持灯盏破开重重迷雾,往界点处疾飞而来。

荒山空寂无生机,白雾笼罩,迷朦一片。

在九龙灯的光辉洒耀下,却能清晰发现,半山腰处有一里方圆,任何光芒都透不进。

祭道者们纷纷慨叹:「界点果真在此处!」

「可有办法进去?」

「催动九龙灯!」

遥远虚空之上,时间源界中,远远传来几道意念,为九龙灯灌注神力,顷刻间,灯盏光芒大放。

灯芯之上,升腾起龙影,亦幻亦真,与一里模糊扭曲的时空隐隐对抗着……片刻后,九条龙影呼啸在前,破开一条道路,凡是灯辉洒落处,时空中的景象都会清晰几分。

只是,越往前,时空的模糊感越重,九龙灯的光辉与其胶着,他们行进得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寸步难行。

同时,与界点的核心区域靠得愈近,顾归尘手中金铃的反应就越明显:在轻微发烫,且传来似有若无的清脆铃响,明显指往某一个方向——那儿有一扇门,笼罩在最深的朦胧里,其周围的时空,已然扭曲到无形迹。

他试图靠过去,结果一旦离开古灯笼罩范围,连半步也难行进,一时焦急、忧心且惶恐,目光一动不动注视前方,几乎要将那扇门钉穿,导致眼眸之内干涸太久,血丝隐现。

萧芸思在全力催动九龙灯,尽管有高天之上,其他祭道者们相助,可灯盏的光芒还是愈来愈暗……

“不行,此灯支撑不到那扇门外。”

祭道者们也在恨叹:

「到底只是圣器。」

「哪怕我们灌注神力在其中,以区区圣器的材质,也根本容纳不下。」

「继续加持力量,此灯会被毁去!」

……

萧芸思心知时机有限,容不得自己犹豫,深深呼吸一次,回首对身畔望眼欲穿的顾归尘道:“机会只有一次。”

说着,她竟翻掌打碎九龙灯,一时间,灯芯火焰大燃,九龙向天哀哭,通天烈火中,四周的世界竟被烧得清晰起来,那种压迫天地、难以前行的粘稠感,顿时消却了。

顾归尘未曾犹豫瞬息,一个飞跃向前,脚尖才触及地面,便伸手向那门上推去——

用尽力气下,竟然推不开。

他不信邪,立刻作出决断,抽出身侧长剑,往门上砍去,不料,门表面宛若有千钧之力在向外推拒,无论如何灌注全身灵力,剑尖也始终停留在木门的一寸之外,再进不得分毫。

顾归尘额上汗珠如雨滴落,心中默念着:还有半寸……还有一毫……

谁料,就在快要触及木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却是萧芸思遗憾道:“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九龙灯的焰火尽数熄灭,天地重归模糊混沌,时光倒转。

等顾归尘再度睁开眼,萧芸思已然不见了,而自己站在起点,身后就是月窟神庙的战场残骸。

他惶惑中愣怔了一瞬,而后不曾停歇哪怕一秒,往记忆中的方向,以毕生最快的速度,神情比亡命之徒更恐慌,拼尽全力奔去。

恰恰在界点核心区域,一里方圆的边界,时光如期倒转,他回到了原地。

第二次,他几乎燃尽灵力,终于提前半刻钟,到了界点边缘,可踏入那模糊的时空里后,走了不出十步,短暂的一刻钟又结束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一次,都比前一刻钟,更近一步。

撞破南墙,鲜血淋漓,也绝不回头。

他记不清时光重来的多少次,只数着脚下的步子,自界点边缘始,第一百零二步——

可这一次,不等到一刻钟结束,他便先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于是披头散发,指甲深深抠进地面里,一点点往前爬……口里喃喃记数:“第一百零三……第一百零……”

没等他数完这一句,时空倒转。

身畔的世界再度模糊时,他能感到温热滚汤的泪从脸庞划下,而目能所及的那扇门,越来越远。

时光会磨灭他行进的痕迹,抹杀他拼尽一切靠近的距离,却消除不了他身上留下的伤痕、污迹、血点、泪斑……这方天地都被凝固,不断回转中,深山、雾林、乌云、烟火、焦土,都凝固成不变的永恒,唯有他,一次比一次,形容更狼狈。

他和这方天地,格格不入,像困锁轮回里的囚徒,与时空交错的核心点里,另一位浑身鲜血、沉默如石的人,是一条线上的两端,不同却相似,深陷牢笼,无法挣脱。

片刻也不止息的前行中,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陌生而久远的过去——一段他无论如何回想,都只有一片空白的回忆。

哪怕记忆都是空白,深入骨髓的感受却留存在灵魂最深处,到这一刻,无比相似的处境,却将这感受唤醒——他感到至深如渊薮的绝望。

他数到第三百一十七,时间再度终止了,那时他攀爬在地,仰起头,往门所在处远远望了一下:自始至终,从来离我如此遥远。

本来,泪水已经干涸枯竭,可这一霎那,他竟从咽喉里,发出一声干裂、枯哑、绝望的嘶嚎——无泪水的哭喊。

面对这个人,一如既往的遥远感,或许不至于能让他崩溃,真正让他灵魂也歇斯底里叫嚣痛苦的缘由是:哪怕看都看不见,他也清楚地明白,每一次轮回,都意味着门内之人,又一次的死亡。

更让他恐惧的是,如斯轮回,也许会如萧芸思所说的那样,永生永世看不到终结。

好在,他品性总比最顽固的铁石还坚定,若没有这份韧性,早在前世流离的诸多磨难中,他便会熬不过而死了。

他对自己说:三百一十七,下一次,我一定会更近一分。

铁石被烈火洗炼后,会越发刚强。

于是,泪水被收起,惶恐也好,绝望也罢,全被压制到心底最深处,他神情变得坚毅而冷漠,已打定主意:

站不起来,他还可以爬;若至骨断筋折,爬也爬不动,还可以匍匐着,一点一点往前挪;若至粉身碎骨,连指头也动弹不得,他还可以等待,直到稍稍聚起点微小的力气,便可再近一丈、一尺、一寸甚至一厘一毫。

短至一毫的前进,也能带给他支撑下一次执意前行、永不放弃的希望和力量。

只要认定了方向,于无路处也非要走出路来。

残酷之处在于,他从来不懂得,有些方向,天生是绝路,前方只有万丈深渊、或千重绝壁,而他自己,只是此路上一只再微弱不过的虫蚁,比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还要可怜可悲上万倍。

在宇宙虚空里、时间源界中的祭道者们,于无尽高空之上,俯视着这只攀爬的虫蚁,共同发出一声叹息:

「四百一十二,此人的力量,到极限了。」

而界点边缘至核心,少说有七百步的距离,路途行至过半,却无奈到了枯竭之时。

顾归尘念了也不知多少次“第四百一十二”,哪怕他死都不愿相信,也终是不得不相信:

此处是极限,终于……连一寸一厘一毫,也再进不得。

这一刻,在他心中,本就朦胧一片的未来图景,完全黯淡下来,沉落到无底深渊里:

所谓新生,是他直到此刻也无法想象的虚幻的梦,愚钝如他,从来无法思考出——无缺憾的人生,到底是怎么样的。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没有人可以过得毫无悔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心底都会有腐烂的伤口,是心结,是梦魇。

他很早就做了这样的准备:命运何其不可捉摸,哪怕我重新得到了一次机会,也多半无法尽如人意……不过,我愿意尽力去改变,哪怕付出可以付出的一切。

但他万万不曾料到,今生今世,第一个不可挽回的遗憾,就如此沉重,足以压垮他的灵魂:

他停在第四百一十二步,哭喊也好,遥望也好,呼唤也好……每一次,到泪尽声嘶,时光依旧如期回转——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他隐隐看见了未来:黑暗、黑暗,除无尽的黑暗以外,或许还有蔓延的血色。

轮回永远不会停止运转,将永恒轮转下去。

他困在线的另一端,是挣扎无能的蝼蚁,一次又一次,清楚地认知到:

曾如日月星辰、布满他眼中苍穹的人,曾顽固偏执、寂然遥望了千年岁月的人,曾支撑他最后一点点余烬般的生念的人,将无数次在他身前三百步之外,沉默着、孤独着死去。

那种痛苦,就好像车轮反复碾压过血肉和神经,好似神魂被捣入舂里,给不断磨碎……

他张口哭泣时,感觉不到泪水,也呼吸不到空气,唯有一句话在脑海里逐渐浮现:

宁愿是我自己,现在就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发出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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