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寄望·千江夜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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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尘捂着脑袋,愣了半晌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眉间染上懊恼之色,当即想也不想,一跺脚重新跳进墙内,折腾了半刻钟,才从里边打开了门。
且从门缝里露出半颗脑袋,动作间颇有些丢脸后的不自在,吱唔道:“行了,你进来吧。”
白芍显然没料到这样一幕,且先前听到里头轰隆隆一阵搬东西的响声,人都有点傻住,此刻发觉了顾归尘神态中的不好意思,倒是忍不住捂嘴笑了几下。
她之前被醉汉挨打的场景吓得不轻,此刻精神也终于放松下来,心道:这人身上怎的有股子傻气?虽然说话冷冰冰的,可应当不是个凶恶的人。
顾归尘在前引路,两人很快到了待客的堂屋里,他有模有样给人斟茶,只是说话的口吻并不客气,一看就晓得他不是个常常同外人打交道的。
“我九姐姐不在家,我十三哥哥也不在,你先等着吧,晚点他们就回来了。”
话交代完了,也不坐下和人客套几句,转身就往后院跑——他着急处理被打晕的醉汉。
哪想白芍也是个好奇心重的,见此丢下茶,乐颠颠跟上去看热闹。
结果,刚把堂屋转悠了一圈,仔细打量完其间布置后,正唏嘘不已、感慨着顾氏风光不再的某人回到堂前一看,发现两个人居然都不见了。
唯独案上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洛朝:“……”
他很想揪住顾归尘的领子问一问:按正经的待客流程来,上茶之后论理不应该寒暄一番?何况人家是来你家里给你姐看病的大夫啊!
他再度为顾归尘的缺根筋叹息一番,踱着步子也行至后院时,发现顾归尘正在问白芍:
“你是医修?”
白芍点点头。
“那你有迷魂药吗?”
白芍一愣。
顾归尘踩了踩醉汉的胸口,又用脚尖踢了踢醉汉的头颅,目光宛若在看一头待宰的猪,“灌给他的。”
白芍小心翼翼问着这人做了什么坏事了。
“他骂了我九姐姐。”顾归尘说着冷哼一声
白芍有点懂了,可还是不解,“那你迷晕他有什么用呢?”
“方便埋起来。”顾归尘一脸不屑。
洛朝:“……”
他以为这个面相乖巧的白家小姑娘不会同意这等事,结果他想错了,白芍胆小归胆小,骨底却有点小叛逆,且在规矩森严的家族里闷久了,很乐得参与新鲜事儿。
她生平第一次参与打晕坏人并埋入土的行为,兴奋不已,甚至提出建议:
“我知道城西有片无人荒地,除了采药没人会去那儿,很合适用来埋人。”
顾归尘听了觉得这主意很不错,于是单手拎起醉汉的后领子,又从后院墙角挑了根松土用的花锄,决定立刻出发。
他下巴一点,示意白芍在前领路。
白芍欣然应允。
两人到了“作案现场”后,她还详细分析了随身带的几种迷魂药分别有什么特性,要顾归尘挑一样。
顾归尘反复看了看,没选出来,最后决定全都灌下去。
洛朝眼睁睁看着他们从选址、灌药、挖坑到填土……一气呵成,流畅至极。
他震惊了:你们小小年纪就这样子,不会被家里长辈打手心吗?
顾归尘填完坑,还在地上蹦跶了好几下,将土踩踩实。
他脸上沾了许多尘土,神情却很愉悦,出了好大一口恶气的样子,一边狠狠踩土一边念叨:“我讨厌这些人!”
白芍问他为什么如此讨厌,他却只哼了哼,没有解释什么。
等土结实得不能更结实了,他才作罢。
这时他看向白芍的眼神明显变了,不再有戒备,而宛如在看值得信任的好兄弟,还哥俩好式地猛拍了下白芍的肩——把这姑娘的肩膀都给震麻了,“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他口气很骄傲,“有需要打架的地方,尽可以叫我!”
洛朝:“……”
他觉得很惊奇:你这时候说起话来,怎么如此像一个傻帽的钢铁直男?
要知道人家可是一个文弱姑娘啊,学的又是最不需要打打杀杀的医术,会需要你来帮忙打架?
白芍果然因为肩膀吃痛笑得苦兮兮,一面揉肩一面善意提醒:“填了新土的痕迹,还得掩一掩。”
顾归尘觉得有理,立刻搜罗来枯枝杂草,忙活起来。
等动土的痕迹全被掩盖后,他拍拍手上的灰,满脸喜悦,“成啦!”
洛朝从旁瞅瞅他的笑颜,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那个悲催的浮月宫正牌少主,是不是至今还埋在他汉石城住宅的后花园里?
原来这种处理手法,竟是有历史渊源的?
洛朝的心情就是复杂,格外难以用语言形容:
说实话,曾在深山陪伴对方练剑七年的他,一直以为顾归尘的少年时期,会长成安静、孤僻又乖巧的样子……现在看来,怎么好像长歪了?
也不是说这样愣头青的傻乎乎样子就不好,活波一点当然算好事,就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正常情况下,这家伙会长成这样吗?
他左思右想的,最后坚定认为:
一定是有人把顾丽丽带坏了……多半是他哥哥姐姐里头,有几个性子格外跳脱的,他又是个总爱孺慕亲人的性格,会模仿家里的人处事风格、说话方式等等,很正常。
他长吁短叹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与后来的顾归尘比较,此时这少年就宛若尚未被打磨过的顽石……他现实所见的顾归尘,虽偶尔也会不着调,但大部分时候行事有分寸,气度沉稳,性子宽和,是旁人会觉得很可靠的类型。
他不由想:漫长的时光,倒真将顽石打磨成温润美玉了……但彼时的顽石就不够好吗?也未必。
他又瞅瞅人,发现顾归尘笑得很灿烂……心里咕哝:如此也挺可爱的。
别的不谈,现实中,要看见顾归尘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还真是很难得。
更多时候,哪怕偶尔笑了,也是一闪而逝的。
处理完毕被打晕的醉汉后,顾归尘心情明显很好,回程的路上,话都多了起来。
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更为活泼的白芍负责说,他负责倾听和回应。
他们这个辈分的少年人,都还未到支撑门庭的年纪,日常烦恼无非和课业修行等有关,白芍出身于白氏,也就是曾经辉煌无比的中域七族中,唯一一个医修世家。
凭着世代积累的医术、药典、丹方古籍、辅疗功法等等,哪怕在七族内部,白氏也曾是地位十分特殊的一族。
七族靠军务立足,对常年需要上战场的七族修士而言,只要没发疯,就不会轻易去得罪医者。
白芍和七族同辈们闲聊时,话题也总围绕着“医术药典如何如何难背”、“针灸怎样难学”等等。
她没想到的是,顾归尘身为剑修,竟然对背医书一事深有感触:
“确实很难背。”他顿了一顿,苦皱起眉,“很多句子,我哪怕背熟了,也还是看不懂。”
白芍自然很惊讶,“你不是学剑的吗?”
顾归尘点点头,反问:“学剑就不能也学医吗?”
白芍讷讷无语,竟没法反驳。
可她心底还是觉得,这么一个行事干脆利落、一招打晕别人不用眨眼的剑修,居然同时在学医,显得很怪异。
顾归尘听她讲了一大通对白家医术课业繁重的抱怨,倒是生出了某个想法,他斟酌再三后,还是问了句:
“你们白家,收外门弟子吗?”
白芍摇头道:“白氏的医术,不教给外姓人。”
又补充了句:“若是外人想来白氏学医,得先当学徒帮着打杂,若此人勤恳且天赋好,以后就可能被收入门内,不过一旦入门,就要改姓为白。”
顾归尘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毕竟在顾氏,祖传的种种功法心法也是不轻易授予外人的。
可他还是略感遗憾,叹了口气,将心中某个想法掐灭了。
两人回到原先的宅子后,白芍竟没能等候太久,就要先行回家了。
临走前她留下几副药,详细叮嘱了服用之法。
其实这些事项,先前她哥哥白束早也嘱咐过很多遍了,可顾归尘还是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用纸笔记录。
白芍告辞后,整座宅子内,一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拈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对着屋外洒进的阳光晾干,眼神却飘远了:
顾霖铃的药吃了很多年了,自他拜入顾氏起,就一直在吃药。
不过以前,大氏族中的修者重养生,表现到日常生活中来,就是一不可多碰凡间食物,二是天天得吃药膳。
比如曾经,在顾氏地位尊贵的老太君,也就是家主的生母,她身体并无什么沉疴旧疾,却年年岁岁吃药膳花出去的灵石如流水一样。
只因烹制药膳用的灵材都十分昂贵,她每晚要用的一例药汤,其材料之珍贵,可抵上寻常小氏族所有族人一整年的全部花销了。
顾归尘从前以为,他九姐姐常年吃的药,性质和老太君用的药膳是差不多的,吃了是锦上添花,不吃也无甚大碍。
现在他才明白并非如此,顾霖铃吃药原来是为了止痛和续命。
可他来到顾家后,粗算也三、四十年了,竟从没人和他说起过此事,更没人告知过他,顾霖铃身上的伤病,到底是如何留下的。
他也曾忐忑中问过顾十三,也就是顾西游,结果向来说话无遮拦的十三,此刻竟语焉不详: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
说着又揉揉他的头,神情很和煦,“况且你年岁还小呢,无须为这等事忧心,好好习剑吧。”
彼时,顾归尘感到失落,却没法反驳什么:
在他自己看来,他年岁完全不小了,绝对可以开始尝试承担家中事务了。
但在他一众兄长姊妹眼里,他确实还太小了,而寿数普遍很长的大氏族中,最重要的一次成人礼是百岁时办的,不过百岁的年纪,在顾氏等同于一个孩子。
顾氏嫡脉最小的一辈,过去共有十八人,他拜入顾氏后成了第十九人,那年,除去在千年前氏族内乱中死于战场的顾七,以及早夭的十一、十二这对龙凤胎,其他人,哪怕年纪最幼的十七、十八,也就是霁风霁雪,入顾氏之门,也足有三百年了。
这么一比较,他的确只能算个孩子。
在他懵懵懂懂中进入这个家族前,另十八个人之间,早就发生了很多故事。
其中有三人,比如常年被十四、十三和十姐顾桐书挂在嘴边的顾七,他甚至未曾见过一面,对方就已离开人世了。
于是,剩下来的十五个人,心底都埋葬着一些共同回忆,或隐痛或欢乐……而这些共同回忆里,必然没有他的身影。
他是隐隐被隔绝在外的。
乃至没有人会特地给他讲述往事,因为大家都还拿照顾孩子的目光看待他,而每一段被埋葬的过去都是沉重且复杂的,秉持着长辈的爱护心态,没人会将之讲给孩子听。
就好像顾霖铃的病,在整个家族里,顾六,也就是顾哲音,当是对其病情最清楚的。
顾哲音为当世享有盛誉的医者之一,昔年顾氏所有人吃的药膳方子,都由他来调整改善,连老太君入口的方剂,也必须由他亲自过目拿捏。
何况他一向爱护兄弟姊妹,是个颇为护短的人,对顾霖铃的用药,从不会假他人之手,一定是亲自配药、亲手煎药。
即便是嫡系的十来人,天天要吃的某些辅助修行的丹丸,用量十分大,他也非要自己来炼。
他必然对顾霖铃身上旧伤的往事一清二楚。
而顾归尘踏入顾氏门庭后,当年最先熟悉起来的人就是顾六,初入顾氏的那段日子里,他常日待在顾哲音的药房里,很安静且乖巧地做些简单的活计,比如誊写药方、磨药粉、晒医书等等。
家里人也常说,顾哲音是十分偏爱他的,因他彼时一入门,就是满身濒死的病骨,可以说是顾哲音一手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后来,对待亲手救活的孩子,难免要比旁的弟弟妹妹们偏袒几分。
二人之间可谓十分亲厚……但即便如此,对于顾霖铃的旧伤,顾哲音也从未对他吐露过半个字。
导致他总会思索:若放到现在,六哥会愿意告诉我缘由吗?
但这问题其实不成立——而今,顾哲音已经过世。
因这一手救治过顾氏满门的人死去了,顾霖铃才需要托白家的人帮着治病配药。
也因为白氏的医修,完全不如顾哲音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在医术一途更比不上顾哲音的造诣,身体从来被调理得十分好、没显出过病容的顾霖铃,现今,有时竟会疼得脸色苍白、冷汗满身。
如此,他才终于知道了九姐常年吃药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晚了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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