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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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眼前典雅质朴容器，脑海中浮现出的并非是什么令人愉悦的画面。

可还未等我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做出抉择时，坐在两侧的二人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扑向了餐盘上的汤盅。

咔哒——

几乎是瞬间，瑶和璋的手掌分别扣在了两个不同的位置，可当他们顺着对方的手臂缓缓抬头后，脸上露出的是一样惊异的神情。

“你——算了！”

璋刚从嘴边吐出半个字，又忽然咬着牙将自己的那份抽了回去。

片刻光景须臾而过，待到瑶坐稳，整张桌面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盏汤盅。

我看向右侧，璋正盯着被掀开瓷盖，碗中腾腾热气翻滚而上，却未能令他移动半分。而另一边，瑶的脸色也说不上轻松，不过看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忧虑，倒不如说是疑惑。

屋外，寒风的悲鸣愈发紧凑，这方旅舍就像是沧海中起伏的扁舟，仿佛下一秒便会沉没于冰冷的黑暗。

我嗅着从汤盅内飘出的香气，心底忽然多了股难以压制的骚动。

这种欲望并非源自饥饿，或是其他任何单纯想满足自己生存需求的低级冲动，而是混合着好奇、焦躁、惶恐的，对这肮脏绝望命运的至深的厌恶。

三盏汤盅。

在坐的却有四位。

总会有人被剩下，独自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挣扎求生，只为了那少的可怜的回报。

而这次，会是谁呢？

“呵————”

我用力叹了口气，重重靠在了椅背上，

“瑗，拿一份吧。”

再抬起头时，少女那迟疑的目光也恰好转入了我的视线。

品尝着唇齿间的一丝落寞，我开口解释道，

“依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咱们要面对困难恐怕不少，如果能完成些任务，再回到这里后就会有更多的选择。”

看着少女似懂非懂的表情，我经过再三犹豫，还是将口袋中的魂簠掏出摆在了桌上。

虽说到了现在，这些来路不明的金属工艺品因为各种原因几乎成了人手必备的东西，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你有吗？”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瑗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会——”

面对这超纲的变故，除了正主以外的三人都在顷刻间停下了动作。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空气中不同食材混合交织的气味令人烦闷无比，而那些曾发生在瑗身上的种种异常，也相继从记忆深处浮现了上来。

尽管在葳蕨时我可以安慰自己是一些未知的巧合让她比我们先行到达葳蕨，接着又因各种极其幸运的遭遇让她获得了强大诡异的能力，但面对着这种事件的再三发生，我无论如何还是提高了警惕。

“玦，如果没有魂簠，那得到的刻痕会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我转头对半米开外的玦说道。

“怎么样？”

听见我的问题，黑衣男子冷哼着挑起嘴角，声音内也多了明显的轻蔑，

“阁下属实过虑了，作为在此地的见证，魂簠是绝不可能缺失的。”

“可是——”

“可是它此刻不在这女士身边的原因！”

玦猛地体噶音调，似乎是对我插嘴的行为颇有怨气，

“只是暂未找到罢了。”

“暂未找到？”

这种莫能两可的回复全然无法打消我的疑惑，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我控制着神调再次开口道，

“那她的魂簠在哪儿？有办法取回来吗？要多少刻纹直接从我这拿！”

然而这次，那个高傲且不可一世的玦却未给我任何机会，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手一摊，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道，

“无可奉告。”

“啊？！你不是说什么情报都能在你从你这换来吗？”

“对啊，鄙人也是十分不解。”

望着玦的面孔，我看不出那副宽大的墨镜下是怎样的眼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虽然喜欢讽刺挖苦他人，但从来都不会撒谎。

“怎么会......”

自言自语着，厚重的无力感蠕动着般包裹了我，想起不久前才对瑗说出的话以及她凝视着我时澄澈的双眸，那些一度消失的恐慌又再次席卷而来。

我几乎都能听见，在白湖上，瑗将我推开后那心碎的声音。

她说过，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

但这样的结果，真是她当时所想的吗？她能猜到自己此时是一副何等脆弱的模样吗？她会相信先前经历的种种痛苦折磨只不过是噩梦的序曲吗？

还是说她所谓的相遇，只是等待另一种形式的分别，更加残忍，更加绝望。

我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愈发模糊，每次进入鼻腔的空气都带着十足的窒息。

可不论是怎样的情景，瑗的思考方式从来都与我不同。

“没事的。”

文雅柔和的语调自对面响起，我努力凝聚视线，发现瑗的脸上带着略显愧疚的微笑，

“不用担心我。”

望着那无奈谨慎的目光，仿佛这沉重的氛围都是源于她的过失。

“瑗......”

除了我，就连瑶也将竹筷放回了桌上，手足无措的端着那盏洁净的茶盅。

不过，也有例外。

就在我构思着安慰的话语时，一旁却传来了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在璋硕大的手掌中，那些餐具都变得过分袖珍。

“好了。”

他一边抹着嘴边的残渣，一边若无其事的扭头说道，

“这样，就算是达成约定了吧。”

伴随着玦饶有兴趣的点头，他将已然空空如也的茶盅再次放回了原位，只是还沾着些许汁水的竹筷依旧被死死握着。

或许是被璋这种没心没肺的举动所提醒，瑶转动了几次脑袋后还是忍不住拨开盖碟，尽量无声的吃起了些许温凉的食物。

终于，只剩下我了。

抬眼直视向前方，我发现瑗正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单纯不想掺和进这略有些尴尬的局面。见她并无反应后，我也只好伸手，将最后一盏茶盅摆到了自己面前。

与璋所拿的那份不同，一阵单薄的凉意自我指尖传来，还未掀开瓷盖，便有沁人心脾的气息传进口鼻之中。

随着手指徐徐转动，短促的摩擦声落下后，一道雅致精美的清汤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但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那不到半掌的瓷盖底部，浅淡的刻痕上——

“将瑶带进木偶指向的房间（壹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