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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他们。”

我呢喃着,蜷坐在沙发一角,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污渍般泼洒全身,为这昏暗房间中装点上了独特的璀璨。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真的有这个实力吗。”

絮絮叨叨的声音自我口中传出,像是在掩盖软弱的本质,

“且不提那壮的跟牛一样的璋了,光是对付瑶估计都不容易,她虽然年级不大,但是却有着股不一般的狠劲。”

“所以要从简单的下手。”

隹的回答出乎意料,我差点被他下了一跳。

“从简单的下手,你是说.....”

“对,你不是接到了一个跟她有关的任务吗?放手去做就是了,剩下的我以后慢慢指导你。”

尽管未提及姓名,但是我心里明白隹所说的究竟是谁,我也清楚他的提议有道理,甚至相信他能成功的拯救我,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去伤害和我同生共死到现在的伙伴,真的值得吗?我真的要一边和他们若无其事相处,一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吗?

“那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可能这就是脑袋里住这别人的坏处,总是令我有种隐私被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不适感。

“我......去要杯水。”

耸耸僵硬的双肩,我转身从沙发上起身,迈步朝房门走去,同时隹犹如跗骨之蛆般的提醒也自我耳旁响了起来,

“对了,记着等会还要换些必要的道具和情报,还有,一定要等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再开口。”

“嗯嗯,放心。”

随声应和着,我伸手推开了冰凉的房门,从一片辉煌的月光中,迈向了大雪纷飞的黑夜。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老式壁灯散发着柔和的橙黄色光线,虽说只是心理因素,但我却似乎感受到了切实的温暖。我转头向两侧望去,一边是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一边是空无一人的客厅。

“可能都在休息吧,毕竟剩的时间不多了。”

我自言自语着,像是只为了来酒吧点瓶饮料的熟客,拉开手感细腻的实木座椅,一屁股贴了上去。

悬挂在四周的烛灯未曾熄灭过,却也见不到一滴蜡油漫出底部的杯盏,伴随着呜咽的寒风,空荡的会客厅在此刻更显的孤独凄凉,而我的目光也在这份肃杀之中,落在了客栈的主人身上。

“玦?”

我轻呼道,可一席黑衣的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死死盯着窗外弥漫的飞雪,一幅略显不搭的墨镜下看不出是何种神情。又或许他只是睡着了?但是程序也需要休息吗?抱着些许疑惑,我向前倾身,提高音量喊道,

“咳咳,玦——”

“怎么?阁下,莫非您的爱好就是扰人清静吗?”

“呃......”

听到他没好气的嘲讽,我心中对它站不住脚的同情更变的毫不重要了。

“玦,给我来杯水。不不,还是雪碧吧,要冰的。唉算了,酒,我要喝酒,啤酒,给我;来瓶啤——,咳咳,红酒,还是红酒吧,嗯。”

玦轻佻着眉头,像是欣赏马戏团的小丑表演般注视着手足无措的我,半晌后才嬉笑着说道,

“那么阁下,需要高脚杯吗?”

我想像着自己拿起红酒瓶对嘴吹的滑稽模样,顿觉脸上一热,忙补充道,

“要要,对,要的要的。”

玦听罢后抬起手臂,一道清脆的响指落下后,桌上变出现了一支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红酒,以及在烛火下熠熠生辉的高脚杯。

“壹佰刻纹,阁下。”

“啧。”

听到价格后我的脸颊不自觉抽搐了几下,毕竟这玩意儿都抵得上最简单的任务报酬了,不过等我回想起自己剩下的柒仟多刻纹,又只好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力握在了已被贴心拔出木塞的红瓶上。

屋外,风雪交加,野兽般侵袭的黑暗徘徊在广阔的平原。

哐,哐,哐。

摇摆的招牌、未关紧的门扉、颤动的窗棂,发出垂死的哀嚎。

火炉中炙烤的木柴于无声处爆裂,穿过唇齿的气息带着嘶哑的呻吟。

可是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那一汪比血液更殷红,比泉水更清澈的佳酿之上。

液体撞在酒杯底部的水晶表面,激起一片细不可见的碎末,将平和、单调的烛光撕扯成漫天繁星般纷杂的碎片,最后穿过精心雕琢的高脚杯,照耀于古朴、典雅的木桌。

我轻微晃动着手腕,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便粗暴的闯入鼻腔,这不是丛林中泥土腐烂的气味,也不是鲜血刺鼻的腥臭。我贪婪地吮吸着、索取着,微眯起双眼,早春那羞涩却迷醉的曼妙仿佛就在面前。

清凉、热烈、质朴、缤纷。

该怎么去形容它的味道呢?我只知道当杯中空无一物时,饱满的热泪便已堆满眼窝。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我放下酒瓶,脸上挂着痴傻的微笑。

或许在这种生不如死的境界里,一醉方休是个不错的选择。

“记得,咱们还有正事儿。”

如果说方才的体验是南柯一梦的话,隹的声音应该就是噩梦了。我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毕竟嘴唇,装作发呆的模样在脑海中问道。

“说吧,怎么做。”

“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你先问他,大厅盔甲手里握的是什么武器。”

“为什么问这个?”

“别管,你说就是了。”

尽管一头雾水,但出于对隹的信任,我还是硬着头皮冲不远处的玦喊道,

“那个,我想买个情报。”

或许是期待我会说出什么有趣东西,玦浅笑着转过脸来回道,

“哦?阁下,只要能负担的起价格,就请问吧。”

“啊。”

我清了清嗓子,揣摩着措辞说道,

“就是我想知道,在下一个场景中,大厅里的盔甲拿着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邪风挂过,伴随着紊乱的烛光,我发现玦的脸色突然变了。

“阁下......”

他取下墨镜,翠绿的眼眸中充斥着近似于恐慌的不安,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别管,说就是了。”

此时此刻,玦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但或许是出于程序的设定,他还是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长剑。”

在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他才如梦方醒般补充道,

“两百刻纹。”

然而和玦不同,隹的态度却显得过于轻描淡写。

“长剑啊,我知道了,那你就跟他要一块七米的长木板、防刺穿手套、防火毯、腕表、手电和五块备用电池,再让他给你的魂簠加上便携储物的功能。哦对了,再要一把92f,三十发九毫米弹药。”

“是为了对付怪物吗?”

“不,这是为他们准备的,以防万一。”

经过简单的梳理后,我向玦一一汇报了隹嘱咐的物品,然而我每说一件,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彻底结束,他竟像是突然苍老了一般,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复道,

“壹柒佰刻纹。”

“行了。”

隹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这应该足够你撑过下一次试炼了,记着,如果你需要魂簠中的某件物品时,只需要在脑子里想一下就行了,尽量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使用,被发现也可以糊弄说是自己捡的。”

“那手枪呢?”

“等你需要用它的时候也没必要撒谎了。”

说完这些,隹像是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发出了阵意义不明的呢喃,接着便恢复了沉默,只留下我、红酒,和一边如同霜打了一样的玦。

我轻抿着酒杯中最后的残余,思考着玦这番反应的原因,可等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单纯的享受。

这是个漫长的黑夜,带着难得的静谧。

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我已经懒得考虑了,有了隹的帮助,无论是怎样的困难,都有机会逢凶化吉。

现在的我或许真的拥有了希望,只不过是建立在牺牲他们的基础上。

我放下高脚杯,或许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心中竟添了些挥之不去的愧疚,望着还剩不到一半的酒瓶,我开始捂着脸啜泣起来,可是却也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单单是肺腑的抽动和泪水划过掌心、面颊,最后跌落在桌面的感觉,很美好。

这时,一只柔弱的手臂搭上了我的肩膀。

“瑗,是你吗?”

视角开始模糊,我分不清泪水下那张熟悉的面庞,但清淡的草木香气飘散开来,我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是我。”

眼泪、汗水,或许还有鼻涕,胡乱的堆在我脸上,而我就这样狼狈的、痴痴的冲她笑着,直到磅礴的倦意像沼泽一般将我淹没。

“瑗,瑗啊,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发生过什么啊。”

“是啊。”

少女的款款细语像是歌谣,我一边将杯中最后的酒精倒入胃中,一边闭着眼、摇晃着脑袋,像是看破红尘后、选择在街边乞讨的流浪汉般呢喃着,

“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好啊,不......好.....”

最后几个字混杂成了一片,我惊讶于自己口舌的笨拙,却又欢喜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改变。

“睡吧,珞,该好好休息了。”

趴伏在桌面,我感到有什温软柔顺的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而那股草木的清香也愈发浓郁了,丝绸般的清风吹拂于面庞,有种令人舒适的瘙痒。

在坠入深梦的过程中,我最后听见的,是她遥远的呼唤,

“无论你要去何处,我都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xxx......”

意识逐渐模糊,我拼命试着分辨出那个名字,可一切都是徒劳。

究竟是谁呢?

我没有答案,也不明白这是否真的重要,我只是依稀明白当自己醒来后,便要面对新一轮的生死博弈,为了自由去奋斗。

而至于瑗,和其他人呢?

酒精带了的疲惫犹如恶魔,将我深深卷入它所布置的陷阱。

现在,是时候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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