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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壁垒深墙之中,遥望向窗外的姹紫嫣红,信口微开,舌尖便沾满了沁人心脾的甜意。

绕过敞开的房门,踏步在厚实的草甸上,被修剪整齐的青色便顺势成排倾倒下去,变作为世间最为松软的地毯,将纠缠于足腕的酸痛一卷而空。

“嗯————”

感受着逐渐爬上面孔的阳光,我忍不住扬起下颌,敞开肺叶狠狠吸了口迷人至深的空气,顿时,无数浓郁且多样的味道就犹如海涌似叫嚣着闯入气管,不消片刻,那些久居在肌肉骨骼内的困倦已荡然无存。

“真是——美啊——。”

发出着朴实但真挚的感叹,我睁开了闭合许久的双眼,惊叹地发觉在这花园之中,嗅觉的反应速度竟超过了视觉。

咔嚓——

正当我努力想要收起溃散的心神时,一阵不合事宜的响声竟突兀的出现在了耳边,我扭过头去,发现瑶正单膝跪地,依偎在一簇齐膝高的花圃之中,同时朝手里高举的物体做作的笑着。

“呃——”

或许是被浓烈的花香冲昏了头脑,我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瑶,你拿的那个不会是......单反吧?”

咔嚓——

又是一阵刺耳的快门声,几乎将我搏动的心脏震停了几拍。

“对呀。”

显然,这位向来行为诡异的女孩完全没意识到有何不妥,甚至转头朝一样目瞪口呆的瑗喊到,

“瑗姐,咳咳,你也过来呗,咱俩一起合个照!瑗姐?”

终于,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站在门口的弗兰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瑶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知,但还请问一下您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呃——”

估计是意识到了时代的隔阂,瑶也陷入了沉默,她看向我,又转头扫了眼沉思的瑗,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冲弗兰回答道,

“嗷,这个啊。这个这个是,嗯......相机?”

“相机?”

“咳,没错,相机。”

又是尴尬的无言,弗兰的腰弯得更低了,

“那还请问,这个所谓的‘相机’,是用在何处的呢?”

“啊这。”

瑶盯着手中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工具,挠着脑袋纠结了一番后,提脚走到了弗兰身边,指着上面中世纪应当不存在的液晶显示屏说道,

“看到了吗,这个画面?这个相机的作用啊,就是能记录下某些需要珍藏和转瞬即逝的场景,方便未来回忆或者检查。”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此时扮演的身份,短暂停顿后,她连忙加了句,

“在我们那边儿,经常用这个来记录患者的病症,非常实用。”

“哇。”

从瑶开始讲述到现在,弗兰的瞳孔就没离开过片刻,他抬起两只手掌环绕在相机周围,一副想触摸又不敢乱动的样子,我原以为就他所处的环境会将这套超离现实的说辞粗暴总结为神迹,或者更妖魔的巫术,但谁知在几轮挣扎后他还是垂下了手臂,自顾自的感慨道,

“实在是可惜啊,假如萨佛当时有这个‘相机’的话,工作量会减少很多吧,他也不至于——”

忽然,我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怪异的语句,但重新凝神等待时,弗兰脸上连说漏嘴后的蛛丝马迹都消失了。

灿烂的阳光下,他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子,微笑着开口道,

“那就这样,还请各位在此随意休息放松吧,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告知我。”

“嗯......”

我嘴上应着,但心里还是有些在意那刚才差点说出嘴的内容,萨佛医师到底怎么了?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刚才没有加任何称谓,这是自我们相见以来头一次出现的情,。难道说对他而言萨佛是平级的关系吗?还是说他们之间友谊深厚?

然而再多思考,只能带了无休无止得不到结果的猜疑,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支开这个伯爵紧随的眼线,而至于其他事情......等等。

我蓦地回忆起玦曾经告知过我们的获得刻纹的方式——挖掘,这让我不禁好奇了起来,如果说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能获得多少回报呢?更进一步的讲,说不定这是除了自相残杀以外大量获得刻纹的最安全的手段也说不定。

思考着,我将视线挪向一边沉默不语的瑗,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她也和我一样在寻找着支开弗兰的理由,倒是向来古灵精怪的还没事人一样到处放开了拍摄者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朵。

“瑗医师!”

为了少浪费点时间,我装作想要讨论切斯特病情的模样,抓着一堆资料快步走到瑗的身旁,压低了嗓音问道,

“瑗,有什么好办法让弗兰暂时离开吗?”

听到我的话后,她先是望了眼笑容僵在脸上的弗兰,接着冲我稍稍摇了摇头,

“很难,不管什么理由都会显得有些刻意,除非——”

瑗攒起眉梢,洁白的牙齿浅咬着朱润的薄唇,

“——除非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单独和弗兰去探索其余的地方,而剩下两个去完成切斯特夫人交到的任务。

而且就目前而言,这个人选最好是我。”

“是吗。”

我盯着瑗真挚的眼神,也很难想出其他自然的借口。虽说这种策略能最大降低弗兰以及他身后伯爵的怀疑,但对于那个未知的所在,少一个人,就相当于少了一份保障,假如遇到危险,很容易落到无法脱身的境地,同样的,对于单独行动的人而言,恐怕就更凶多吉少了。

该怎么办?

蔚蓝的天际上,火红的旭日早已划过边界,即将悬挂于整个苍穹的顶点,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烦躁的热流。

半晌的对视后,我还是泄了气,耷拉着双肩点了点头,

“好吧,瑗,看来的确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注视着少女脸庞上无奈但宽慰的笑容,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掐了一下。

实在是太像了,在那片茂密的森林中、诡异的湖泊边缘,瑗离我而去时,就是这样释然的神情。

我还记得她离去时鸿毛般飘渺的脚步声,以及那只推在我胸口,轻柔但决绝的手掌——这是何其自私的善良啊。

我苦笑着,却也只能轻拍她单薄的肩膀,苍白地嘱咐道,

“瑗,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里绝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安全,你——”

可说到一半,我突然被自己的虚伪恶心到了作呕的程度。

是啊,我在想些什么呢,在旅社内那场“盛大”的晚宴上,为了提高自己生存的几率选择去伤害她的人,不就是我吗?

像是触电一般,我抽回了抓在瑗肩头的手掌,只是不知道在她眼中我此时的表情是伤感还是作呕了。

“放心吧。”

瑗依旧单纯的笑着,

“会好起来的。”

“嗯。”

我无心地应着,内心深处却只当那是痴嗔的妄想。

“弗兰总管!”

猝然,就在我提起脚跟准备告诉瑶我俩的计划时,一阵急切的呼声蓦地自远方传来,我转过脸去,正看见一位标志的女仆从走廊的拐角处闪出身来。

虽然这些仆人的神色同样都是如陶瓷般僵硬,但从她紧凑的步伐看,似乎是有些

许焦炙的感觉。

只见女仆直直走到弗兰身边,简单行了个礼后用手遮掩着俯到了“总管”耳畔,悄声说了些什么。而弗兰的表情也在众目睽睽之中变得愈发难看。

很快,女仆进行完汇报报后便再度钻进了城堡的高墙内,只留下了一脸窘态的弗兰。

“各位。”

似乎是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劲,弗兰微微颔首,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抱歉,有些突发事件需要我去处理,失陪了。”

连等我们回应的时间都没有,弗兰就像是见了警察的惯偷般快步离开了花园,现在局面反而变成了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啧。”

几秒过后,反而是搞不清状况的瑶最先失望的晃了晃脑袋,

“还想和他合个影来着。”

说完,捏在她手上的相机便在暗沉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辉光以及轻微扭曲后消隐在了空气当中,想来这应该就是在旁人视角下魂簠收纳物品的效果吧。

“好,好。”

女孩转过身直面着我们问道,

“你们都卿卿我我半天了,商量出来怎么办了吗?”

“怎么办?咱们仨来个全家福,好不好?”

看着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莫名有些火大,没忍住阴阳怪气的轻哼了一声。当然,活像是祖宗一样的瑶断然是无法接受这种“以下犯上”的,于是立马不留情面的回击道,

“你什么意思啊?我一个快死的人还非要和你一起担惊受怕才舒服是吗?还是说您老有什么神通能指出条明路啊,啊?”

“你——诶,算了。”

我突然觉得和一个年龄或许不到自己一半且性格恶劣的小孩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识趣的打住了即将出口的言语,搓着额头转身冲一旁的瑗说道,

“瑗!开始吧,找找切斯特说的‘暗道’究竟藏在哪颗破槐树后面。”

“不用了。”

瑗轻捏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排被刻意照料造型过的陈年古木,连眼睑都未晃动半分,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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