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鲸落祭海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蓝衣男子已经发现了，一切源头由孙汛引起。

即使他没有亲自动手,但事件主导者是他,他也是唯一活着的那个。

“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吗？”男子盯着孙汛,此时他的左眼湛蓝如海,右目犹如漩涡黑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孙汛一眼见那黑瞳,像是看到了有怪物要吞下自己。他用看着庞然大物的眼神看着一层无物,似乎笼罩着自己。

但是在别人眼中，孙汛看着一团空气，惊恐得快瞪出双眼。

“救我……救我……”孙汛已经神志不清了，妄想让海妖救这污染大海的罪魁祸首。

远处的海域初现污浊，看到黄海的泥沙都抵御不住了。

蓝衣男子把孙汛扔给西殇猛,不屑说道：“鳞神一族不是有海祭吗？怎么残忍就怎么来吧！”

“你不亲自处理了吗？”

蓝衣男子道：“我觉得海祭已经够刺激了。”

“我来吧！”容诩自告奋勇站出来。

“你的做法会比海祭更残忍吗？”蓝衣男子觉得有意思,但他还是好奇。

西殇猛在一边看着烬尘,不明原意地补充道：“亲身体验的话，还是烬尘更有心得。”

“是啊！自己的肉一片一片地，被利齿鱼撕裂。”烬尘是笑着回应的，他再次提起这件事,看起来格外轻松。

“因为污染，这边都没有利齿鱼过来了。”容诩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妖修，总不能让利齿妖去咬他的肉。”

“若是你，要怎么做？”蓝衣男子疑问道。

容诩说道：“我习得归心决，以灵魂执念换取他们死后想要的东西。但是这种交易需我所及，只要办到,执念才尽归我所有。”

“你要与我交易？”蓝衣男子很惋惜地道，“可惜，我并没有什么执念。就算有，也无人能办到。我想回归洪荒没有人族的世代，你能办到吗？”

沧海桑田变幻整个时代，回到千万、万万年的过去，这要如何办到？

“我……不能办到……”这是后退时代，以一己之力为不可能。本命妖修都办不到的事情，他一阴丹鬼修如何答应？

“我也不能让你白干活，在我离开之后，就送你一样东西。你既然与天道结怨，以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我送你的东西，绝对会有帮助的。”蓝衣男子说着停止了语言，他要看容诩下一步的动作。

孙汛觉得，落到容诩手上可能更惨，这归心决的术法，怎么听怎么耳熟。

“对了，我把墨迹的尸身带回来了，我读取到他生前的记忆，很多我都看不懂。我把记忆提取出来，封入了水球之中。”

“什么？墨迹尸身！”众妖听闻一下四散逃开。

“他的血流干了，伤口也被我封住。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血液有异，一直努力存活着，不让自己的血管受到损坏。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容诩看着墨迹苍白的容颜和干瘪的身躯，蓝衣男子把手中的水球砸向容诩，容诩的长发被沾湿，脑海涌上奇怪的记忆。

这什么……这种坐骑，坐在它们肚子里吗？

“你能看懂他的记忆吗？”蓝衣男子凑过来，他也很想知道。

“不懂……”

“那个该死的家伙，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容诩看向孙汛，脑中墨迹所拥有的画面一点一点转换着：“自然是想好了，应该会很有趣。”

孙汛被黑鲲包围，预感不妙。容诩却不让他考虑什么，这记忆的水球在他手心凝起，侵入孙汛的大脑。

孙汛一下被喧闹的城市包围，却是见人坐在神兽腹中。这时候有个男子驾驭着神兽，凶怒地喊着“让开”！

这是在哪里，容诩会空间之术吗？

“嘭”地一声，神兽落脚刹不住，便撞在他身上。孙汛发现自己施展不开任何灵力，就如凡夫俗子一般！

街道上一男一女吵架，一个女人在辱骂着另一个女人，那个男人护在女人身前，却是不敢做声。

这刺耳的骂声比神兽的嘶鸣还要响，让孙汛感到耳朵震得慌。他浑身疼痛，还是颤颤巍巍爬了起来。似乎没有人发现他受伤了，连神兽带他主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听到路人议论着话题，谁家孩子不见了，谁家狗被别人抓走炖了锅，谁家男人外面有了女人……

“听说那家森林公园要拆了，盖商业楼。”

“这下买东西可方便了！”

“只是太可惜了，这片森林还是天然的，里面空气可新鲜了！”

孙汛听到这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变成一颗参天大树。有人族举着会疯狂转动的锯子，扣入自己的身体，伤口越来越深，一下就开始歪斜摇晃！

“差不多了！”那人在切口上方狠狠一踹，大树应声倒下。

孙汛痛苦地想要嘶叫，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又被另一个切成一块一块运上的奇形怪状的车子。

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死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昏迷过去的孙汛这样想着，容诩却不会让他继续沉睡。

孙旭又醒来了，他一朵云，可以改变形状。

记忆里的痛苦还未舒缓过来，不远处的烟囱竟是高耸入云，飘出的黑烟笼罩了全身！

好难闻的气味，就像……就像那一片被污染大海！

大海……果然是这样，容诩是想以他作为绿植和云朵。绿植会被摧残，云朵被黑烟污浊，就像那片被墨迹的血液污染得不可收拾的沧海！

孙汛快窒息了！他没有嘴巴没有鼻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却是能嗅到难闻恶心的味道，他想吐……于是真的吐出来了……

他的视觉突然变幻，看不到底下却能见到天空。一阵雨水滋润土壤，而土壤是他的整个身体。

但是并没有缓解他的痛苦，反而愈加严重。他周围的绿植变得枯黄，死了没有养分入土。这雨……不好！这雨有毒！

他感到身体在被侵蚀，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像痛苦也减少了。

孙汛开始庆幸，这容诩终于把他折磨够了！

他又醒来，还是那条街道路上，一男一女吵着架。女人还举着一瓶琉璃制的容器，材质虽好，但做得也太丑了！

还有，这女人的声音真难听！

孙汛就在他们身边，仗着自己身体恢复，对着三人大喊一声：“吵死了！”

女人欲扔瓶的手一歪，朝着孙汛抛了过来。

孙汛被琉璃瓶砸中，碎片“嘶啦啦”落一地。

孙汛的惨叫声响彻了天际，他的身体在腐烂！

最痛苦的，不是琉璃碎片入了他的头，不是被瓶子砸的重创，而是瓶中流下的酸水，从他的头顶没入脖子，只衣领锁骨，到胸口腹间……

全身散发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却是臭得像烧烂的垃圾！

“啊啊啊啊啊……”酸水流入他口中，喉咙都烧坏了！酸水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定着火了！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琉璃碎片割裂了他的脖子，血喷泄而出……

不……他还能看见，不是刚才被酸水侵蚀了吗？现在的他为什么泡在水里？

这是墨迹的身体……

他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走，侵蚀了大海。被砍伐、被污染、被侵蚀的记忆涌上来，他的鱼尾无法挣扎，他……

“饶了我！救救我！”现实中的孙汛，多么恶心肉麻的恳求都说了出来，只是在归心决的幻境里，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救救我！谁能救我……我当牛做马都愿意，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舔恩人的脚都行……”

孙旭疯狂朝着周围磕头，他毫不自知，但所有人都在看他狼恶心狈的笑话。

孙汛好像不把自己的脑袋磕破就不甘心，他所叩之处，皆是血迹斑斑。

容诩响指一扳，那双空洞无神的眼恢复清明。孙汛想起自己还活着，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元婴期修者，果然是顽强，竟然还没有自尽。”容诩这样评价道。

“似乎也没有疯癫，可能是脸皮太厚了。”这种蓝衣男子的评价。

“是不是……我只要没死，你们……就不会放过我？”孙汛之前求饶的话语简直是喊出来的，他的嗓子干涩沙哑，说话也不清晰了。

“让我死吧！求求你们了……我不想再受那种折磨……”

“会让你死的，但是大家都不想亲自行动，脏污了自己的手。”西殇猛翻出一面镜子，这个法宝很陌生，却是让容诩眼前一亮。

“你看看这样的自己。”西殇猛把明镜升上天空放大，那孙汛磕头饶命，说着羞耻的话语，一切都重新上演。

妖修们一个个偷笑，斜眼瞄着孙汛如今不堪的模样。

这触及了孙汛的尊严底线，他这么做没有意识，他甚至说出世代为奴，子孙后代都献上的话语。

“哦……你还说了，你的儿子给我们作奴仆，女儿给我们做通房丫头。你牺牲挺大的，连女儿都能这么利用，我们怕是还嫌脏呢！”

“据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女儿才像父亲。要真如他所说，把女儿献上作为通房，我万一看到的是和这家伙一样的脸，岂不是很倒胃口？”

“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刺激啊？那可是元婴老祖孙汛呢！”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娶到媳妇，我们还没有媳妇呢！”

“他都说奴隶了，怎么会有媳妇，肯定是拉去配种喽……”

“啊啊啊啊啊……”孙汛捂着耳朵，听着一句句不堪入耳侮辱他的话语。但这种声音却穿透了指尖，狠狠击打他的耳膜！

“我……我的灵力呢？我的灵力呢！”

“被我废了。”蓝衣男子淡淡地接上他的话。

“我废了……”他只听到“废了”这两个字，其实已经足够了。

“你觉得你还是没错吗？”蓝衣男子看向孙汛，打算再给他一击。只是这份眼神还未触及，孙汛便举了剑，自刎。

这剑一横用力太过，头掉了下来。

孙旭不是鬼修，他不能重新接上回归。

他要不死，难不成去验证他求饶时承诺的话吗？

“孙汛死了，接下来该我了。”蓝衣男子说这句话，像呼吸一样轻松。

随后，他淡然看了容诩一眼，说道：“我会兑现我的承诺，放心于交给新的继承者。你之后继承还是不继承，都不是我的事，只是天已经溃败，道也要改朝换代。”

蓝衣男子言罢，化身成一蓝鲲，落入水中。

乌黑的海被它的血液浸透，从黑红渐成清澈，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本命妖修自献海祭，真不敢相信。”

孙汛的尸身被食腐鱼一口一口咬去，变得残缺败坏。

而夜幕再一次降临，琉璃月看着重新回到正轨的沧海，她那个一直想见的人，再见只是一面，便永远地离去。

“为什么修为到如此境界，就能轻易放弃千年修行，自甘献祭？”她这句话喃喃自语，也是有不少人听到。

“因为他与海洋，只能有一个存活。他爱沧海，更甚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