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烟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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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刺猬在地上打了滚，它用身上刺扎进野果,爬到一个男孩身边。

贪食的孩子伸手时碰到了刺,流了血,他吃掉了果实,却对刺猬踹了一脚：“叫你拿刺扎我！”

小刺猬害怕得躲进了少女的怀里,那是这孩子的姐姐养的刺猬。

谢盟上头有个姐姐,生得貌美未出阁，但她的生母在其难产时死去，谢盟的母亲是他父亲的第二任。

他一直觉得，父亲更喜欢这位姐姐，是不是还没忘掉那死去的婆娘？

然而他的母亲不明白,她的丈夫来到漠北后,竟然寄了特别的信件。

一封休书,一些作为路费的银两，还有两封信。一封劝她改嫁的信，另一封是给他女儿的信。

这位继母看了给少女的信之后，便把它烧了,随后踏上了寻找她男人的路途。

因为粮食短缺，为了让唯一的儿子身体健康吃得好,母亲把姐姐卖给了一家富商做妾。

女人终于带着儿子来到大漠，见到了自己曾经的丈夫。

男人对这母子俩的狼狈起了怜悯，他现在的妻子出来，见了满脸风沙的女人，尽管内心有些不悦,还是去吩咐下人拿钱、干粮和两大壶水打发他们。

最起码，不能让他们死在大漠。

男人的现妻生得算不上多么美丽，但眉眼温柔，声音委婉动听。女人的儿子上去踢了异域女子两脚，痛骂狐狸精夺走了他的父亲。

男人哄着现妻，让她多拿写银钱好打发，并令仆人把异域女子带进宅屋。

“对了，你不是说要接丫头回来吗？”现妻提起了此事，男人才发现女儿并没有跟着来。

“盟儿是我们的独苗，她一个丫头片子，用来换钱给儿补身子。”

“哦……”男人淡淡地回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什么都敢做了，她就不信谢盟也是男人的儿子，为什么让那死去婆娘的丫头片子跟着他生活，儿子就不要了吗？

男人进了宅屋，后拿出来一个大布包，沉甸甸的。女人俩手臂捧着，突然想通了。

那么重的包裹，想必里面有一二百两了吧！

这对母子很快就离开了，男人的现妻提着一些宝石和水袋出来，便是空旷一处人影儿都没了。

待天暗了下来，母子俩寻到大漠一间简陋的客房，躲在房间里兴奋地打开了包裹，包裹中竟然是一堆石头！

女人又打开了水囊，从里面倒出了沙子。

“这个男人，是要把我们母子俩置于死地啊！”

谢盟和他的母亲从邸店中被赶了出来，现在谁也拖不了谁的后腿，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夜里又传来狼嚎。这个女人在幻觉里看到了水源，抓了一把沙子就往嘴里塞，谢盟第二天醒来时，母亲已经被风沙埋住了半边身子。

之后，他就遇到了烟萝，那个美丽令人心动的女子。

即使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心动为何物。但他起码听过一些民间的故事，那些仙女看上了一个穷苦农民，助男人脱离贫困，宁愿不回仙界待在人间，相夫教子。

这是母亲给他讲的故事，说是仙女多么美丽，穿着纱衣，身段轻盈飘逸，不肥不瘦。芙蓉肌色，轻点朱唇，眉眼像溪流里的水波一般，看着看着就进入了甜梦。

谢盟问他母亲，自己能够娶到仙女吗？他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儿子是最有本事的男人，想要娶谁，娘亲都要让他如愿。

父亲早年还对谢盟比较亲切，可那个姐姐只是被母亲说上几句，让她多干点活而已，时间久了，父亲对他们母子越来越冷淡了。

母亲说，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对她再好也没用。她还说，谢盟会娶到仙女般的姑娘，不但美貌还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对他百依百顺。

他遇到了烟萝，以为这个美人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位女子。他让自己成为仙人，让自己生活富足，而且自己还会是她未来的夫君。

直至明白了，这位美人是妖。不像故事里的狐仙那般，她却是虫族，雌性为尊的虫族。

谢盟突然转醒，他想要有一个温柔贤淑为他相夫教子且百依百顺的女人，而非雌虫这般强势厉害的女王。

谢盟不想离去，离开意味着流浪，他打算收取烟萝给予的任何一切，哪一天成为元婴老祖，甚至化神，比烟萝强大，就会让这个女人乖乖听话。

但是他没想到，这女人太毒了！

“其实你不是不愿意与烟萝成亲，只是她没有尽到作为妻子的温柔且百依百顺。而且你认为，她应该倾尽所有让你成为元婴老祖，可是她选择用丹药提你的修为，就是毁去了你的前程，所以才要杀她。杀了她之后，你才有机会找一个你眼中的仙女。”

“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等等，你是谁？”谢盟睁开了眼，他刚才梦到自己的过去，他那卑微庸俗的母亲，无情的父亲，还有卑贱的姐姐。

谢盟发现，自己被一群妖修……还有一众道修围看着，每一个人眼里都充斥着鄙夷。

“双灵根又如何，进不了元婴怕是心境问题，不是吃了丹丸的原因吧！”

“快高阶修者了一天到晚想着找仙女，我可没见哪个元婴老祖那么不要脸！”

其中一个已经很年迈的道修，也不知与谢盟有多大仇恨，一拐杖就抡了上去：“你就是那个把姐姐卖掉的谢盟？！”

“前……前辈，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老者听到这名字时，还以为哪个晚辈撞了名。他收的唯一的女弟子，是从一户宅院里逃出来的，同样也拥有着双灵根。

老者见那姑娘可怜，又见她灵根不错又颇有灵性，便收了徒教其术法。进阶不快倒也扎实，现在也金丹初期了。

这次瘴烟女王的婚礼，他的徒儿也在，只是谢盟被抓后就离开了。

“毒风罪人谢盟，叛变杀妻，除名毒风并活剖其金丹！”沉蔓女王刚话完，她身边的灯纱手起刀落，在男子的惨叫声中剖出了一颗血淋淋的金丹。

“虫王可是欺人太甚？！”纵是觉得谢盟不是东西，可要处理直接回去杀了那小子便罢。岂知这女王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众道修一个下马威！

金丹是道修独有，当众剖丹便是在打他们的脸！

“虫王若是气急非要活剖金丹，可让我等道修处置这小子。我们修者里面出这么一个败类，也无需虫王亲自动手，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同是剖金丹，妖族剖道修的丹，与道修剖道修的丹，意义可是不一样。

同为修者，这些年道修和妖修并无过节，斑珞也无意为难他们。她正要答应，龙舞那边传来了讯息。

烟萝，去矣。

烟萝疯乱之后，被狼王天冥抓了几道，但他留了手未伤及性命。那些道修也上来砍过几刀刺过几剑，蝎壳儿重硬效果不大。

烟萝是在胡言乱语中死去的，带着绝望的神情，控诉着那个男人对她的背叛。她眼神涣散，口齿不清地问着千万遍的为何，她也许再也不知道，谢盟不只是恨她，还在利用她。

那准备剖谢盟金丹的道修，一听此消息，生怕虫王反悔。他赶紧扎入谢盟的丹田，在惨叫和谩骂声中挖出了一颗闪烁的金丹。

在斑珞怒意隐隐爆发之下，那人把谢盟的金丹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谢盟成了废人，他口吐污言秽语，又被一个元婴老者赏了几个嘴巴子。那老者是谢盟原来那姐姐的师父，是道门里出了名护徒的主儿，而最后致命的一击，也是由他完成。

斑珞没有阻止他们，在其他法门修者面前暴露丑恶嘴脸，是道修的耻辱。若是谢盟仅仅在道修面前被揭穿小人面目，他或许还能活下来。

谢盟死了，死得其所，一丝遗憾都感觉不到。

说起来，他这种生来是凡人命运，却还贪得无厌的人，能够踏上修者之路，活了几百年，已经死而无憾了。

可他还是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并不那么甘心。

而这种执念力污臭不堪，是根本无法利用的。

有人一脚把死去的谢盟踢出门口，后又让斑珞找帮手把尸身抬走，吩咐仆人将门口的血迹清理干净。

那一颗金丹早已碎了一地，没有当初闪耀的光芒。

本以为会悲伤不已的斑珞，却是如此平静。或许一直担惊受怕自己的姐妹会为情受害，而此时这等事真的发生了，她却是平静下来，像松了一口气。

同一天的婚礼变成丧事，外帘殷红喜庆的装饰被扒拉下来，换上了冷清的丧白。

那一对新人，被分别两处抬走。

一个身体不堪的丑陋，已看不清面容，身上衣服成了破烂。他被人抬到一处扔进了沙漠，任由腐臭的尸身吸引毒虫饿兽而来。

另一人被换上了干净明艳的衣衫，身子也被清理了，还画上了精细的妆容。她回到了最初平静的样子，闭着双目安详沉睡着，再也不会醒来。

烟萝被抬进雕刻精致的棺木中，斑珞淡眼看着，眸中溺不出任何水雾。

“烟萝在临死之前有说，苍主非常重视她，她死了，或许那苍主还能去看望她。”她见容诩就在身后，却是告诉了容诩这些。

“我打算明日举行葬礼，烟萝要早些安葬。”

斑珞这两句话连起来，就是在告诉容诩，明日苍主可能会出现在烟萝的葬礼上。

只是可能，苍主会来。

也无法猜测，她是否背着棺材而来。

但她对昔日重视的部下，应有一定的尊重，不大可能在其葬礼上杀人。

容诩这么想着回了客房，路上遇见余白衫急匆匆奔来，他身后容无抄着一把软剑左右甩摆。

余白衫一脚未刹住，撞在容诩身上，容无那不长眼的一把剑横扫过来，被容诩的卓音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