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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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你看出什么了？”红狐见古来神色有异，急忙问道。

“那是画皮。”古来没有瞒着他们，直言道：”世有一怪,无身无魂,无骨无肉,无脸无心，唯有皮囊存世，我本来还以为……这些只是传说而已……”

蒋星文平日喜欢看些杂谈怪书,故而在看到那女子将皮囊摊开，放在墙壁上时，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来又观看村里的其他人皮，最终确定这是画皮。

“画皮？画皮是何物？”红狐茫然的嘤了一声，他嘴唇轻动,与身后骊姬小声商量着此事。

骊姬福了福身，恭敬问道：“请恩公告知详情，我族内被掳的狐族是否还有救？”

古来摇了摇头,“画皮聚族而居,以血肉为食,三月不腐，执彩笔绘之,六月不坏,遂可覆于物身,即变万物。若是你之前所说无误的话,那些狐族已经没救了。”

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乍一听此事,骊姬与一众狐族也不禁心神动荡,悲戚出声。

哀伤的哭音自树上响了起来，这些狐狸嘤嘤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的传到悬崖下面。

狐狸们抱头痛哭的场景多少有些诡异，古来与横山子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天色渐暗，正在村中活动的人们慢慢回到屋中，亮起了一个个暖黄色的烛光。

古来刚要从树上下去，突然发现有处不太对劲，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看了一会，问道：“横山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在这群狐狸面前，古来没有称呼他为道友，毕竟妖族从不讲究这些，彼此间都是直接叫名。

横山子摇了摇头，“没有啊，村子里不都是这样吗？”

古来抿着唇角，又看了一会，才开口道：“不是。”

“什么？”

“你看他们每家每户用的灯光，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颜色，而且每家居民的投影落在窗户上，也是大小一致。”

他不说还好，一点名此处，在场的所有妖兽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骊姬姐弟更加惊骇不已，红狐双脚发软，跌在地上，凄厉道：“

这种手法……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出来……大姐，线索就在我眼前啊！”

“小弟……”

“是我害了大哥他们，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看出来，大哥根本不会进去……该死的是我！”红狐神色越发癫狂起来，骊姬双眼含泪，眉目间满是痛苦之色。

古来抱着横山子没有出声，人家姐弟的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

横山子的耳朵晃了晃，传音道：“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影王，他们的大哥亲人恐怕被影王吞了血肉，留下的皮囊给了这群画皮。”

“不，画皮只有彻底吞下活物的一切，才可将其纳为族人，且画皮多有挑剔，非是人皮不取，这些狐族的皮囊若是真如他们所说，被变作了各类牲畜，反倒还有一丝救出的可能。”古来细细思索着关于画皮的所有传闻，突然间有了主意。

他轻咳一声，引起了那姐弟俩的主意，微微侧过头，眸中担忧道：“你们这是……”

“让恩公看笑话了。”骊姬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这是我万狐岭狐族的劫难，若是当初我们没有那么贪心的话，或许……一切都不同了。”

古来道：“若是可以，请将这事告知于我，或许我也能出一份力。”

骊姬怔怔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古来那真诚的眼神中，她心中眼眶酸涩，又是要落下来泪。

“若是恩公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会。”古来叹息道：“我来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说嫌弃，你也莫要嫌弃我。”

这是要坦白了！

横山子支起耳朵，在古来怀中调整了坐姿，表现的极为正式严肃。

他也道：“说吧骊姬，除了我们，在禾青山中也没人会来帮你了。”

骊姬不再犹豫，道：“这件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我并不在此处，而是在黑熊妖王那里当个侍妾……”

妖族与人族不同，不兴一夫一妻，若是兴致来了，不管是何种妖物都可结作伴侣，要是有一天呆的烦了，也可拍拍屁股走掉，很少会有妖去挽留对方的。

古来唔了一声，惊讶道：“你不在此处？”

骊姬点了点头，“虽不再此处，但我却知道实情，就在入冬前一天，自天上降下一道法旨，诏令万物，令方圆百里的生灵都要来此。”

红狐补充道：“不是所有生灵，没开灵智或年岁不大的小妖不再此列，当年我年龄较小，本是要被留在族地，但因为实在好奇，便偷偷藏在了地洞中，从地下随着大哥进了高禾村。”

随着她们的话语，古来也终有弄清了整个高禾村出事的前因后果。

万狐岭的妖狐们世代与高禾村比邻而居，但因为族长约束，所以从不出现在人前，甚至要是有村民迷路，他们还会帮助这些人回去。

就在蒋星文从高禾村中逃出去不久，便天降陨石，陨石之上还有道能压制所有妖兽的法旨，这法旨上写了敕令，让那些妖兽们尽快来到高禾村中。

按照红狐所说，他在村子里没躲多久，就被大哥发现，为了保护他不被责罚，大哥瞒着父母，将他藏在了一处居民家的米缸中，也正是因此，他才逃过一劫。

红狐并不知道他们进入村子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从那之后，几乎所有的妖兽都跟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着一件宝物，但要是问他们在找什么宝物，他们自己又说不上来，只是道，遇见了便知道找到了。

若只是如此，那日子还可过下去，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有狐狸被人在村子里杀死了，不仅如此，那死亡的狐狸还被塞进鼓胀的牛腹之中，充当耕牛，替人耕田。

死去的狐狸越来越多，可不管是族长还是那些厉害万分的长辈们却越来越魔怔，红狐见此，当机立断，去了黑熊王那边找到自家姐姐，说了此事。

骊姬自小便与这些狐狸不同，她极为向往那传说中的人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朝一日，除了禾青山，来到人间逛一逛，所以经常在各个妖王手下当侍妾。

她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轻声细语施展魅惑时，只会让那些妖兽极为喜爱，故而她的行情不错，在许多妖王领地中都说的上话，得到弟弟求援后，她并未立刻回转，反而求了黑熊王和一干与她关系不错的妖王一起来到万狐岭。

这

些妖王足足近百，最强的八品巅峰，最弱的也是六品，所以战力十足，再加上骊姬表示谁把事情解决，她便会做主，带着三十名母狐狸嫁给那位妖王，并奉上万狐岭中的人族仙丹。

嫁娶与当侍妾不同，当侍妾时，骊姬今日可以在这个妖王府中，明日可以在那个妖王洞里，可一旦决定嫁了，除非那妖王死去，她不管婚后如何，都会对该妖王一心一意。

而这三十名母狐狸自然也是如此。

更何况还会加上他们搜集来的仙丹。

这份报酬让妖王们心生欢喜，各个摩拳擦掌，想要解决此事，但可惜的是，全都铩羽而归，甚至……活下来的只有两位妖王。

一位是由于拉了肚子没赶上的牛头王，一位是因为离得太远，侥幸逃过一命的缘猴王。

这两位在事发三天后就因不明原因暴毙而亡，那高禾村也是自此成为了狐族们不敢明说的噩梦。

红狐的心思活泛一些，他始终想要救出同族，便村子周围试探，发现只要不进入村子，就不会被攻击，而在这颗歪脖子树上，他又能观察到村子里的情况。

他看出了那些人皮，看出了被困在牲畜体内的同族，也看到了夜晚之中，并无人皮行走，就怂恿族内最强的大哥进入村中。

结果，大哥再也没有回来。

红狐自责不已，日日徘徊在村子周围，他在这些年中也怂恿了不少妖族人族来此，却从未有人活着出去，最后一次是在一月前，那人族在村内撑了三天，也不知因何事彻底消失。

红狐在他身上下了同身咒，可以监视他的一切，但若对方受伤，则会反噬一半伤害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这一次是真真走了鬼门关。

骊姬怕他再出事，让狐堵住了之前挖开的地道，又派狐监视他，还在他舌头上下了不言咒，不准他再出声求救，可没想到还是被他逃了出去，因为找不到人，他就自己想要尝试着进入村子，然后被村口的罡气伤了腿，再接着，就遇到了古来他们。

若是没有他们，无法出声，又躲得偏僻的红狐是真的可能死在那里，所以整个狐族对于古来的感谢是真心实

意的。

古来听完后，想了一会道：“照你们所说，现在还在万狐岭的狐，都是年轻的一辈？”

骊姬本来做好了被他责怪的准备，却没想到他问了这事，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瞒恩公，骊姬今年三百五十有二，已是族中最年长的一只狐了。”

三百五十二岁，这在妖兽中还是个很年轻的小孩，换算人类，她大约在17岁左右。

古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他又看向高禾村的夜景，问道：“可以确定画皮晚上不会出来？”

“是的，恩公，他们绝对不会出来！”

“除了派人进去，你们还做过别的事情吗？”

骊姬疑惑道：“恩公是指……”

古来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吐出两个字，“火烧！”

“这……并没有……我们没有想到这点。”

是没有想？还是不敢想？

古来眨了下眼睛，丝毫没有意外，以骊姬表现出来的稳妥慎重，她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

但她不敢，不意味着古来不敢。

“烧了它们吧，画皮怕火。”古来看着骊姬，温和道：“你可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