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劝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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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老的一路护送下，俞言二人终于是重新回到了梧桐街的土地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俞言兴奋无比，不禁想要大跳几下。夏夜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咸味，人潮的汗味与梧桐叶子的些许芳香一同融进晚风之中，与之前在海里的潮湿阴冷一对比，更加让人有种回家的感觉。要不是周围有其他路人在，恨不得直接趴下摸摸这片熟悉而又安心的土地。

在短暂步行后，俞言二人便能从远处依稀看到面馆敞开的大门，和从里面投射出的温暖橘光。还没走几步，便能看到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从面馆走出，大门也缓缓合拢，准备关上，让二人迫不得已小跑起来。

“哎哎哎！这咋就关门了啊！孙叔，我们回来啦！”

正要关上的大门瞬间停住，往后方稍稍拉开一个小缝，露出孙老的脸来。孙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俞言二人，黝黑的脸摆出严肃而又愤怒的表情，让后者不寒而栗：“这么晚才回来？到哪里鬼混去了？齐澜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宋郁馨在旁边看的仔细，当俞言二人出现的时刻，闷闷不乐的孙老脸色顿时亮堂起来，尽管脸还是装出一副铁青样子，但还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根本无法掩饰地从眼底流露出来。

“害，今天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间根本说不完，还是让我俩先进屋，再给你一一道来。”俞言挠了挠头，抬脚准备往里进，这才注意到身侧站立的女子格外眼熟，借着昏暗的灯光，才发现是宋郁馨：“哎，晚上好啊。”

“呵，晚上好呀，我本来打算今天来找你的，没想到你不在，看到孙老工作忙不过来，就顺便帮忙了一天。”宋郁馨白净的脸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疲惫但又妩媚的笑容，如果让其他男人看到了，肯定会激起人的心疼与保护欲，恨不得直接搂紧怀里柔声抚慰。

但俞言是谁啊，当听到宋郁馨解释的这一番话，自己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蝎九姬派的人跑路不干了，第二时间想到的，是宋郁馨在这工作一天，要付多少工资啊。于是自己的大脑也没有片刻思索，直接脱口而出：“等下？你工作了整整一天，我们可付不起你工资啊！”

宋郁馨用手捂住小嘴，张口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尾音上扬，似有万般柔情蕴育其中，让听的人心也随之一颤：“噗呲，以我的身份，工资酬薪一般是天价哦，但既然是为了你，就全当做帮忙啦~”

“啊？我？啥意思？”俞言皱起眉头面露疑惑，并没有明白这句话潜台词是啥意思，反倒是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孙忍靠了靠：“直接白嫖劳动力？”

“傻缺，先进屋吧。”孙忍推了俞言一把，让后者先进面馆，转身朝着宋郁馨和善地问道：“你不是有事情找俞言么，正好人来了，你也可以进来呀。”

宋郁馨没有拒绝，跟在孙忍身后，巧笑嫣然：“好正巧我也没什么事，而且对于俞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是格外好奇，既然你们都不嫌弃，那我也就继续待一会会啦。”

俞言在大厅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几人在他身旁围坐一圈，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依次说出。从坐船出海，海上风暴，遇到巨鲸，黑衣杀手，致命海堑，齐老出现，海洋神殿半日游，每说到凶险处，都能让围听的二人一同心惊胆战，犹如临境。说到最后，俞言即使内心再不愿意提起，还是将白三的死亡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可能自己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不说出来，就会在自己心中腐烂发酵，成为一块属于自己的永远无法愈合的心病。

“就是这样，白三半个身子被硬生生地拖进海堑屏障之中，我能看到那满天溅射的血沫，能看到他痛苦的脸，但我却无能为力，就算我止住了风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说道这里，俞言又开始哽咽起来，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块湿透了的棉布，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尽管只是一位普通渔夫，但他温柔，认真，帮我抗下重击，教会我们怀揣着希望，是他让我们从巨鲸肚子里走出来，是他告诉我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奇迹，甚至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还希望着自己的兄弟能好好活着。”

“可是他呢...他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连一丝一毫去追求希望的机会都不再拥有了...”俞言说着说着，大股大股热泪便不可抑制地涌出，抬起右手手背笨拙地擦去眼眶的泪水，却让脸颊湿润了一片，“孙叔，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他死的...”

“傻子，只要是个人，就终会有一死的。人出生在这尘世上走一遭，都是带着各自的使命而来，带着他人的留恋而走。”孙老双眼眼底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抬手想拍拍俞言的头，但想着这可能太过腻歪，还是放在了后者的肩膀上：“他就如同一块薪柴，点亮了你这团火，你就更应该秉持这一种希望，无论在什么时候内心都该燃烧着热血，一路向前继续走去。”

“这些说的都太遥远太空洞了，就像在给一条即将渴死的游鱼描述大海，在给一条饥肠辘辘的马匹描述草原，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俞言身子紧绷着，但很快，便被旁边的孙忍揽进绵软的怀抱里。

“你就是想得太多才会觉得苦恼，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准备下一次的神魔大会，将它作为自己获取信仰值的最好机会。”宋郁馨借机也伸出手，紧紧握住后者的手：“但不论怎么样，我一定会陪着你，不管在什么时候。”

孙老在这时候，突然说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而且...虽然他死了，但你怎么能确信你再也看不见他了？”

“啊？什么意思？！”

孙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用手指了指身下的土地，淡淡道：“下面，还有地府管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