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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杏花春日,就像是给那新抽条的杨柳枝洒上一盆菜籽油般,嫩嫩的,绿绿的,满是春日的朝气蓬勃。

“九如可是在想什么。”男人冰冷的一声冷笑,也逐渐唤回了她的理智。

“奴不过是在想,那么久了奴都还未见过殿下穿喜服的模样,想来定然是极为丰神俊朗的。”她的手搭上了男人的肩,顺势着半坐了起来。

因着她束发的白玉簪早已掉落,那头如山水泼墨的海藻发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后,更衬得她脸白如雪,唇如点朱,褪去了几分平日间的阴翳,也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秀美。

“那么多年,孤没穿衣服的模样你都不知见了多少次,还差那么一次穿喜服的样子不成。”晏谢沉有些好笑的将她的一缕发别到耳边,就连彼此间的距离在此刻也拉得格外近,近得连那呼吸都在相互缠绕。

“那是不同的。”毕竟天底下有哪一个姑娘不想着能十里红妆,香腮红粉的嫁予心上人。

可她更知道,她这一生怕是都不会有那么一天,有的只是像那生于阴暗处啃人脚趾头的下水道老鼠,要么就是那长于潮湿地带的黏嗒嗒苔藓。

“何来的不同。”

缠藤户牖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就连那枝上红梅都不知被打落了多少,更落了满地绯红无人赏。

等她从雅竹轩离去时,已是到了日暮黄昏沉沉间,那原先的杏雨斜斜也在先前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玫红橘黄晕染美人颜。

她更未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位兵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宾清行,正当她准备快步离去时,谁知那少年反倒是先一步出了声。

“尚书大人那么急着走,可是哪里又出了什么案件。”少年生怕她看不见他似的,更大着胆子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副欠扁的嘴脸和先前在楼下所见的翩翩公子模样哪里有半分相似,若说前者是那矜贵的世家公子,那么后者应当是那市井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

“唉,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都不应我。”

林言欢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便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快步离去,显然不想再

同他多言。

“喂,林言欢你给我站住。”可她想走,身后的少年却像是只不依不饶的鹦鹉喋喋不休。

等她回到府上时,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那被她关押在府里的顾远宁,可是只要她一想到那张脸后,就连她的灵魂都叫嚣着摧毁一切的疯狂。

院里院外和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就连那被她关在府里头的男人都同样如此。

门被推开的刹那,也惊得正在啃冻梨的男人收回了心神,同时他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漆黑瘆人的怒意满满。

“醒了,想不到你这人倒是过得挺安逸的。”她的目光扫过那盘被啃得七七八八的冻梨时,脸上那抹扭曲的弧度渐增。

“你抓我来做什么,尚书大人。”眼中鄙夷与憎恶宛如化成实质的顾远宁看着朝他逆光走来的男人时,突然明白了为何他们唤她为疯狗的原因。

“我想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今夜的林言欢倒是极有耐心的抚摸着男人的脸,就像是欣赏着猎物临死之前的垂死挣扎。

她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反倒是脸上笑意渐重,“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的,听说你又是一个琴师,若是我将你的手指给切下一根来,你说会如何。”话里不像询问,而是在明确的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你敢。”莫名的,顾远宁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朝他席卷而来,手更下意识的将那还未啃完的冻梨直接朝她脸上砸去。

“你说本官敢不敢。”侧脸躲开的林言欢看着这双怨毒得瞪着她的瞳孔时,手不自觉的扇了过去。

稍不知她的力度过大,更扇得男人直直倒向一旁,脑袋嗡嗡作响,白皙的脸上也多了一个五指鲜红的巴掌印。

“本官既然敢将你给绑了来,难不成你真以为本官不敢吗。”林言欢冷笑的看着这张脸,内心的野兽也在疯狂的叫嚣着逃离牢笼。

“你要是真敢,信不信我杀了你!”顾远宁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时,直接朝她啐了一口那混合着血沫的浓痰到她脸上。

“啧,想杀本官,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冷笑中的林言欢伸手拭去方才被喷到脸上的口水。

一只手

则粗鲁的扯着他的发强迫性他与她对视,只觉得对方越发挣扎,她的施虐感就会曾几何度的增加,“现在趁着本官有时间,不若陪你好好玩玩。”

那时阴寒刺骨的冷笑逐渐和眼前的场景相重叠,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噩梦。

甚至那么久了,他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他被关在这里多久,又忍受了这个恶魔多久的折磨。

如今像条狗一样被匍匐在地的顾远宁感受着那一波波来自手腕上的疼痛时,眼眸中迸发出无尽的杀意,他发誓,他终有一天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

“跑啊,下次要是在敢跑,信不信本官彻底将你的腿给打断。”狞笑着一张脸的林言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形如烂泥之人,手中的匕首则不断的在半空中比划着,仿佛是要打算切下他的哪一只手。

只因琴师最宝贵的便是那双手,若是他的手真的没了,那么不亚于是将他给杀了一样痛苦。

“不要,放过我的手。”

“唉,刚才不是还骂本官骂得很凶吗,现在怎么不骂了。”那匕首轻轻地搁在了男人的手腕上,而后面温柔的划破那层薄薄的皮肉,仿佛是要将他的那一只手全部给割下来一样。

“你说若是我这一刀下去后,你是会先失血过多的死去还是因着疼痛难忍而晕过去呢。”那匕首已经从他的手腕上离开,而后冰冷的游离在他尚完好的五指上,而那刀的主人则在思索着应该砍下哪一根来后的艰难抉择。

“不,不要。”这一刻的顾远宁早就没了先前的文人清骨,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感在朝他席卷,甚至脚底一股寒气直往骨髓里钻。

只因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甚至是说到做到的疯子。

“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啧,你说不要就不要,本官凭什么听你的。”随着她的话落。

顾远宁感觉到他的手上一疼,而后面一根被切断的沾血手指明晃晃放在了他的眼前,连带着他整个人因着惊恐过度而晕了过去。

“啧,真没意思。”林言欢捡起掉落在地的那根手指饼三两下的嚼完,只觉得这人当真是不禁吓。

就那么点老鼠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跑。

“将人拖下去包扎伤口,若是这人再一次跑了,你们全给他陪葬去。”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言欢,随即吩咐人将其拖下去,省得这人要是真的被吓死了可就失了几分乐趣。

等她走出院中时,便听到张临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已在书房中等候多时,莫名的令她眉心一跳。

而那书房中的灯,从老远便看见灯亮着,就连那檐下都站在两名带刀暗卫,也不知在防些什么。

推开门后,只见眼下带着一抹青黑的男人正半撑着脸坐在屏卷书式扶手椅上,在她进来时便飞快的睁开了眼,看向她时的目光更带着几分审视。

“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和九如提前说一声。”青年脚步轻移走近,并为人递了一盏有些放凉的君山银针过去。

“不过是临时起意。”晏谢客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时,鼻间在轻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后,似有几分不满的微蹙着眉,却并未多言什么。

“不过那么晚了,殿下可是睡不着?”

晏谢客闻言摇了下头,而后凝眉注视着她许久,轻声道:“孤饿了。”

“那么九如去给殿下下一碗面条可好。”听到他说饿了后,她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生怕她藏在府里头的男人被他给发现了。

“不过还请殿下在这里稍等奴一会儿。”可在她准备离开书房时,谁曾想身后的男人也跟了出来。

“孤陪你一道。”

厨房里头因着她时不时会来亲自做饭,加上还有一位爱蹭饭的人在,导致这里头的菜色应有尽有,就连那柳藤橱柜里都还有她专用的淡蓝色小碎花围裙。

因着大半夜的吃过多油腻的东西她担心会消化不良,便只拿了一把芹菜和一根胡萝卜加上葱和几个鸡蛋。

“你去煮面,孤来打鸡蛋便可。”晏谢沉见她不但要忙着切葱花还要煮面,不由出声道。

“好,不过殿下可得小心不要让蛋壳掉进碗里。”将鸡蛋递过去的时候,林言欢总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不安的凑了过去。

“殿下,您

打的鸡蛋怎么总有蛋壳进来?”林言欢本想要看他的鸡蛋打得怎么样了,却不曾想见到那碗里除了蛋黄和蛋清外,还漂浮着不少蛋壳。

“少废话,孤这是第一次打,难免不熟悉。”晏谢客见她凑过来的脑袋,直接嫌弃的用手将其移开。

“反倒是九如再不去看那锅里的面,等下就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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