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现实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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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悄地溜进山洞，它轻抚着罗素的脸庞，仿佛一位催促孩子起床的母亲一样，罗素没有理会‘母亲’，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与罗素不同的是查克是个不赖床的好矮人，他先往即将熄灭的篝火中填了新柴然后挖了一锅雪吊在篝火上煮着，做完这些便坐在睡袋里右手支着脑袋安静地等着罗素起床。

查克呆呆地看着篝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回味昨晚羊肉的美味吧。

锅子里的雪水开始咕嘟咕嘟沸腾的时候，查克按照惯例叫醒了罗素。

二人简单地洗漱干净，早餐不宜太油腻，所以二人就着热水吃了几个面包，算是解决了。用积雪将火堆掩埋好后，二人收拾好行装重新出发。外面天清气明，风停雪歇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大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二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龙角峰，两千多米高的大山，听名字就能感受到它的险峻。

山脉南麓，罗素查克二人没挖掘多久就挖出矿石了。

罗素掰下来一块，砸碎碾成铁粉捧在手里，让查克倒水冲去杂质，小心地晃了晃用嘴吹掉浮起的泡沫。这方法是在地质课上学到的，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水变清，剩下的铁粉颜色黑到发腻，有种泛蓝的光泽。

“是上等的矿藏！”罗素眼睛亮起对查克说道，“而且含矿量是如此的丰富，我们甚至没有深挖就挖出了品质这么高的矿石。”

谨慎起见，二人换了几个地方都试了试，结果依然如此，大致计算了一下可以确定这是个富矿了。

罗素挑了几个块优质的矿石带着，迫不及待地启程回卡莱尔要塞了。

两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卡莱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钟楼刚好敲响第九下。

“父亲现在应该还在操练。”二人直奔靶场。

说是靶场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因为频繁的踩踏，地面被夯实地光滑平坦。

家族的骑士们在练习五百米刺杀，薛西斯一世曾经说过‘战争的胜负就决定在骑兵的最后五百米冲刺中’，自此以后五百米冲锋就被列入了骑兵

训练教科书中。

步兵们正在两位中队长的带领下进行模拟对抗，这考验的是盾兵和长枪兵的协同作战能力，当然长枪肯定是换上了木棍，但是捅人还是挺疼的。在罗素看来，霍亨索伦家族士兵的军事素养还是合格的，这得益于男爵大人对他们的刻苦训练。年轻时的男爵大人曾经在望京接受过高等军事教育，他完全是按照帝国战士的标准来训练战士的。

为了和严峻的自然条件做抗争，索兰地区的人们尚武风气长盛，即使是贵族也是如此，这造就了索兰地区剽悍的民风。大街上决斗这种事，罗素都看腻了。

莱希特男爵和他的左翼护卫统领正在练习箭术。

咚！咚！咚！

两人都是箭术高手，百步外的靶子上插满了箭矢。看得出他们已经射了好一会儿了，已经有几个空了的箭袋了。

两位射手站在百步外的起射线上,左肩对目标靶位,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并且身体微向前倾。搭箭、扣弦、开弓、瞄准、脱弦，动作干练有力，箭矢连贯不绝。

最后以莱希特男爵的一计连珠箭射光箭袋最后两根箭为结束。

男爵看着自己最后的连珠箭射中九环，叹了口气，“哎，老了老了，九环，我的连珠箭退步了，才这么会儿手酸得不行。”言语间有些懊恼。

老伙计萨尼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水壶倒了杯还是温热的牛奶默默喝着不说话。

旁边的罗素满头黑线，真想给老爹一个大拇指，可以，老凡尔赛了。

“父亲。”

“嗯。”男爵阁下取下护腕抖了抖发麻的手腕，“什么事，这次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因为我发现了这个。”罗素取出矿石，“一条优质的铁矿脉，我已经初步查证过了，矿石品质很高，矿藏量巨大。”

男爵接过矿石摩挲了两下，把玩了起来，表情平静地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看着父亲平静的表情，罗素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这座矿藏在牛角峰南麓，卡莱尔到牛角峰有三条路可以走，”罗素拿出了沿

途绘制的简略地图，有些潦草但是地理标志都标示得很清晰；“最快的一条普通人的速度两天可以到达。”

“当然我非常清楚这条矿藏的开采难度。首先我们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地理环境对我们的限制，我们霍恒索伦家族封地是最靠近卡莱尔要塞的，中间要经过两百多里的荒野。而到达卡莱尔后还要穿越严峻的索尔兹山脉中的崎岖山路。严寒的气候也是非常残酷的考验，山区零下二十多甚至零下三十多度会让一切人类活动变得艰难，更别说从事采矿这种高难度的密集型产业了。旷工的招募，配套人员的补给，粮食供给和牲畜运力的筹备这些都是要面对的。”

罗素顿了顿，坚定地说;“我相信，这些我们都是可以克服的。”

“当然这是一个艰巨的工程，单霍亨索伦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们有足够的利益来团结其他家族的力量来促成这件事。这件事一旦完成，对于尼德兰地区的发展是有着长远意义的。以点破面，以单个产业的繁荣拉动总体经济的全面增长。”

“很聪明，我很高兴你能够从家族的角度出发如此全面地看待问题。”莱希特男爵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很欣赏他这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但是，很遗憾，牛角峰的矿藏在尼德兰贵族圈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是的，我们一直都知道有巨额的财富就埋藏在那里。”

“那为什么……”罗素非常有些不解。

“我们做不到，也缺乏动力。你恐怕不是很了解，我们根本没有在索尔兹山脉深处进行大规模的矿石开采的能力，甚至北方三个行省也没有这个能力。技术发达的帝国南部可能有这个技术，但是有这种技术的人家还看不上我们这点东西。即使是有这样发达的能力我们也不可能把矿脉外包给别人的，我们宁愿让它深埋在地底，也不愿意让别的势力有机会渗透进我们的传统保留领地，这是所有尼德兰贵族的共识。”

认知层面相差太大了，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深聊的必要了，罗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忽视了这个世界的贵族对于私有土地的执著，也

高估了这个世界的工业能力。

意识到这些，罗素有点沮丧，向父亲告退后，带着查克直接杀向厨房。一大早上起来赶路，二人还什么都没吃呢。

隆冬季，大山里的天气变幻无常，晴朗的日子总是稀有且珍贵的，大多数时间里外面总是大雪漫天。

士兵们需要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抓紧时间修缮要塞，这是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零下的温度让原本就坚固的山石更加难以开凿，全力的一次挥击只能凿开一条小缝。不过这些劳动罗素都是不用参与的，谁让他是贵族呢，哎，万恶的特权阶级呀。

钟楼敲响第八声的时候，罗素才满脸困意地起床，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壁炉里快要熄灭的火焰。燃尽最后一截木头的时候，家族仆人兼卡莱尔要塞临时管家凯文肩头搭着条毛巾、端着温水和牙刷牙粉敲响了罗素的房门，“罗素少爷。”

“进来吧。”罗素嘟囔着回了一句。

开门轻巧且迅速，带起的寒风吹散了罗素的困意，壁炉中积攒一夜留有余温的灰烬被激起一阵涟漪，飘扬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有些生动。

罗素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开始洗漱，趁着罗素洗漱的功夫，凯文拿起笤帚簸箕清扫起壁炉中散落出来的灰尘来。这是位头花白严谨而传统的老绅士，为霍亨索伦家族服务了三十多个年头的老同志了。

“厨房热好了您的早餐。”

“好的，谢谢。”罗素满嘴泡沫含糊着回应，吐掉漱口水，仔细用毛巾擦洗脸庞，抓了抓头上被压变形的呆毛然后跑去训练场，再不去父亲可能要发飙了。凯文端起木盆开门准备离去，皱了皱眉头看着凌乱的书桌，一一整理好后才离开。

“一名合格的绅士怎么能总是赖床，整个卡莱尔你是最晚起的一个”莱希特男爵板起脸不满地训斥着自己的二儿子，作为传统的老牌贵族精英，他非常看不惯儿子这种散漫的咸鱼行为。

“父亲日安，萨尼特叔叔日安。”自知理亏的罗素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呀。”在零下二十多的清晨，还有什么是能比睡懒觉还幸福呢？像这种

‘幸福和睦’的家庭剧场罗素在卡莱尔的每天都会上演一次，旁人都习惯了。反正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天晴了，雨停了，想让罗素不睡懒觉是不行的。上辈子作为死宅的传统保留节目之一——睡懒觉，这辈子也被罗素完美地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