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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老地方,我要见你。】

收到消息后,安凡下意识看了眼日期,9月27日,她擦去刚化好的橘红色眼影,冲着镜子抿了抿唇,和身后的室友对话:“临时有点急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室友高声不满:“不是吧?你算算你这都第几次放我们鸽子了,不行,绝对不行!”

安凡赔着笑,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步子却实诚迈到衣柜前挑选衣服。

柜内衣服风格千差万别,但这又不同于一般女大学生那种所有风格都想要涉猎的不同,柜内两种风格的衣服形成一道鲜明的楚河汉界,一边几乎全是纯色的浅色系,另一边的颜色丰富到能召唤一道绚烂的彩虹。

安凡挑了条浅蓝色长裙,仰着细长的脖子对着镜子比对。

室友常欢悄悄摸过来,手搭上她肩膀,望着镜中满脸春意的某人,意有不忿地强调:“从大一开始,我们现在大四,每回宿舍有人脱单请吃饭您都刚好有事去不了,我现在想采访一下您,”常欢以手成拳比了个话筒递到安凡嘴边:“您对我们宿舍有什么意见吗?”

安凡忍着嘴边的笑,仔细回顾过往,发现真就有这么巧,她无力辩驳,举手投降:“抱歉,实在是巧合,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一星期。”安凡补了个时限。

常欢淡定摇头:“饭不饭的不重要,重要是您的脱单饭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到?”常欢指了指角落正努力在脸上描摹的某人:“你看,梅梅这都梅开三度了,您这一度什么时候开?”

安凡一怔,将长裙随意搭在椅背上,拨去她搭在肩上的手臂,配上官方的口吻:“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有好消息会通知大家的,谢谢。”

常欢和她关系好,自然不信这一套,揽着肩膀半强硬地将人揽出宿舍,小声询问:“你又要出去见那个人?”

安凡瞥了她一眼,几次翕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常欢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每次出门一去就是好几天,穿着打扮还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尤其是……这么明显,谁能看不出来?”

常欢有句

话没说,尤其是回来还带着一身暧昧的伤,这么明显,谁能看不出来。

安凡还是沉默。

但沉默显然不能打消常欢的关心和疑虑,从大一到大四,她估计是忍了许久才来摊牌,安凡对上常欢灼热的视线,几次攥紧了拳头想要说出口,最终还是泄气。

安凡很消极地说:“你别管我了。”

“谁想管你!”常欢气得牙痒痒,抓着肩膀将人按在墙上想要教育一番,走廊外侧有同班同学经过,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常欢笑着回应,回应完回头看安凡还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也泄了气。

常欢:“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安凡惊异抬头,对上常欢关切的视线:“没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

怀揣着常欢对她的殷切叮嘱,并在她怨怼的视线中离开宿舍,安凡坐上了来校门口接她的那辆水蓝色宾利。

车内奏着低旋的钢琴曲,貌似是某位大师的经典作品,安凡靠着车窗昏昏欲睡,睡前意识混沌地想,她是不是在那人面前提过自己很欣赏这位大师?

好像是的。

果然说过的谎太多,连她自己都要忘记是真是假了。

什么欣赏,哪有欣赏,不过是投其所好。

她只是知道那人一向喜欢这些风雅而她又一窍不通的艺术,故意为之,可怜巴巴找寻一星半点共同爱好而已。

安凡对自己很无语,头抵着车窗,扯着唇无声笑了一下。

大师不愧是大师,她这种俗人哪怕听不懂也能当催眠曲听,安凡一路舒服睡到了松桥区的别墅。

松桥区,顾名思义,绿植以松树为主。

下车后,安凡闻着松树独有的清香,站在原地伸了个不太雅致但十分舒适的懒腰,轻车熟路进门,上楼,左拐进到第一间卧室。

她原意是想放下包,谁知刚进门就被紧紧抵在门上,灼热的吻紧接着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混乱中,安凡只来得及感受这个吻带着几分狠厉,几分急切,和几分说不出的情愫。大概是情迷意乱,连智商都不在线,她问了句废话:“你在?”

衷情于耳

鬓厮磨的那人顿了下,低着声音回:“不然,你以为是谁?”

安凡紧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战场一再辗转,最后还是那张银灰色的大床。

安凡被钉在床上,心底无端端充盈起一股满足感,她情不自禁、又像不受控制般,伸出指尖,触了触凌染的发顶。

凌染耳尖很红,声音却在警告:“别乱碰。”话落,她似乎也不需要安凡的允诺,利落将人翻了个身,覆上去。

她却乱碰。

安凡倒吸口气,慢慢地,不受控制地细哼了一声。

“别出声。”又是一声警告。

警告过后是挞伐。

安凡意识渐渐迷离,连那人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越是舒爽,越要咬紧枕头的那一角,死死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再度醒来时不知道是几点。

窗户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挡着,白天和黑夜一个样,安凡小幅度地翻了个身,身体酸得她差点没尖叫出声。

安凡缓缓按揉着自己酸麻的腰,出神想着这一次特别的对待,想着来时看的那个日期:9月27日。

经过昨天,可能、没准已经是前天,安凡确定了,9月27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两人的第一次就发生在三年前的9月27日。

那时安凡对凌染还不是很了解,两人第一回做凌染就如此……不可描述,弄得安凡以为凌染在床上就是这种风格,害怕之余还有点小悸动。

后来才知道不是,她也可以很温柔。总之风格多变。

不过第一次时,安凡还没记住9月27日这个特殊的日子。直到第二年9月27日的到来,再一次被那样摆弄,她后知后觉,这样的凌染似乎似曾相识?

紧接着是第三年,安凡看了日历,将9月27日这一天深深烙印在心底。

最后是昨天,或者前天,在这一天的凌染总会格外特别。虽然这种特别,安凡还挺喜欢。

要不要脸啊!安凡再次对自己无语。

索性腰也不揉了,她将手撤出被窝,手臂酸软得不受控制,撤离时不小心碰到旁边的人,她一惊,忙缩回手紧贴着身侧,比木乃伊还

像木乃伊,余光小心翼翼地瞥着人,却见凌染已经掀被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安凡望着背影抱歉地说,“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凌染没回答,利落抽过一旁的睡袍,睡袍长度及膝,露在外的小腿白皙笔直,她低头系紧腰带,揽出一把细腰。

安凡痴迷地望着,小手攥着被角,小脸迷得红扑扑,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

她喜欢这样的凌染。

明明才从缠绵悱恻的床铺起身,又仿佛不久前纵欲的人不是她,冷声冷情,浑身上下一股子世界与她无关的劲儿。

安凡怀疑她要么是终极舔狗,要么是贱到了骨子里,不然怎么连凌染无视冷落她的样子,她也觉得喜欢。

往常凌染穿上睡袍就径自去卧室自带的浴室洗漱了,今天却突地转过身来,安凡躲闪不及,惊慌失措,慌乱间只想着迅速拉被子盖过头顶,遮住花痴的自己。

她还有羞耻心,不想被凌染看见毫无自尊的自己。

凌染却仿佛没看见她的一系列举动,双手将长卷发从睡袍中拢出来,冷静出声:“那个动作,以后别再做了。”

安凡悄咪咪拉下一点被子,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她迟缓地答:“什么动作?”她有做什么犯了她禁忌的动作吗?

凌染不耐烦说:“下车的时候。”

安凡想起来了,是那个她在车上睡迷瞪了,睡得腰酸腿疼,下车时情不自禁伸出的懒腰。

凌染似乎不需要安凡的解释和回答,如严正的法官冷静宣判:“你那样最不像她。”

凌染走了,大概是去别墅其他的地方洗漱,反正这别墅大得很,能供她洗漱的地方也有很多。

若是平时凌染这么做,安凡肯定要敏感地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得她不开心,可现下的她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

她陷入怔怔。

——那样,最不像她。

确实不像,那人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动作,那人一贯是优雅的,举手投足都是气质,一举一动皆成画。

我是替身。安凡在心底默念这句话。

安凡喜欢凌染,18岁那年就喜欢了,但凌染

不喜欢她,所以她选择成为替身,想着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确实很好。

不可否认,安凡这几年过得很开心,偶尔还会有得意忘形的时候。

好在总在这时候,凌染总会及时浇上冷水,让她明白知道她只是替身,让她不要得意忘形,让她明白她的快乐,没有一丁点属于她自己,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头上的。

而凌染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她的姐姐,在她18岁那年已经去世了。

一个死去的白月光。

安凡无数次地想,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走进凌染心里,想要就这样劝自己放弃,别再做无用功,可又永远比无数还要多一次地重拾起念头,想着再试一试,没准呢,没准凌染能喜欢上她。

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安凡掀开被子,望着一身斑斑驳驳的红粉痕迹想,凌染不爱她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随手拾起地上那条不成样的浅蓝色长裙罩在身上,安凡走进卧室的洗漱间。

她现在很快乐。

只要还能和凌染在一起,她就开心。

即使要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化不喜欢的妆,连在床上也不能发出丁点声音,但一想到凌染,她就能忍。一看到凌染,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至于还能坚持多久,安凡想,大概能到凌染厌倦她的那一天吧。

或者,她厌倦凌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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