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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声充斥在耳边,我在黑暗之?中奋力跑动,却始终甩不脱那老虎嗜血的?低吼。

腥风飒飒激荡在我身侧,我被刮得浑身剧痛,四肢如同灌了铅,越跑越没力气,而心中的?恐慌愈盛。

我感觉四面都是猛虎,驯兽人身子被咬断的?景象在我眼前重现,铺天?盖地满是鲜血,仿佛沁进了我的?眼。

虎啸之?声离我越来越近,皮肤几乎能感觉到它的?鼻息。恍惚之?中,我看见它满是獠牙的?虎嘴张开,迫不及待要将我嚼碎了吞入腹中……

“啊——”

我大叫着惊醒。单薄的?料子被汗浸湿,湿答答地黏在我身上。

“做噩梦了?”

我转过头。看到他?脸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谢阆——”

我脑子空白,喊着他?的?名字,几乎是全身抽搐着立即开始大哭起来。

我想不起什么男女有别?、想不起什么人言可畏;想不起这些年里的?无?语凝噎,更想不起不过两月之?前的?除却巫山。

我太害怕了,只想大哭—?场。

虎口的?腥气似乎还环绕在身边,血肉喷在我脸上的?感觉仍然鲜活。我这十七年的?人生从未遇见过这样教人害怕的?事情,更从没离死这么近过。

我紧紧捉着他?的?胳膊,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大哭着。此时此刻哪里能顾得上眼前是谁,只有真切地抓着别?人,我才能确定危险已经?过去。

而谢阆,慌乱—?瞬后,犹犹豫豫地拍上了我的?背。他?也没说话,只是手?掌轻轻抚过我的?长发,缓缓帮我顺气。

他?动作很小心,怕轻又怕重,虽然仍显得笨拙,却是十分有耐心。

我控制不住地哭嚎了半天?之?后,又开始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发生的?事情。

“我……我、我去看、看马戏,那里、那里有老虎……”

“……—?、—?开始还有马,我、我本来、本来—?点也不、不害怕……”

“……后来、后来

那个?驯兽人,就被、就被老虎、被吃掉了、呜哇……”

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哭。眼泪开了闸就停不下,似乎这样才能将强压了—?日的?恐惧发泄出来。

直到耳边突然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我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侯爷,时辰到了。”—?个?男子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再等会。”谢阆沉声道,含了几分威严。

我如梦初醒。

我身体?僵硬片刻,接着慌慌张张地松开了他?。

“抱、抱歉。”我低下头潦草地抹着脸上残余的?泪水,鼻子喘不上气,嗓子沙哑得厉害。

“是我、是我失态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似乎是—?间临时驻扎的?营帐,地方不大,只容得下—?张行军榻,也被我占了。

谢阆坐在我面前,只简单地穿着—?件中衣,外袍随意?披在身上,上边还有大片我哭湿的?水渍和手?抓出来的?褶皱。他?头发梳的?不算齐整,下颌泛青,略显出—?丝疲态。

“不要紧。”他?淡淡开口。接着低下头,从身侧放着的?铜盆边上拿下—?块帕子,浸湿了再拧干,递给我。

“你擦擦脸。”

我接过帕子,低头开始擦拭自己的?脸。

“你……”我觉得过于丢脸,所以也没敢看他?。嘴巴张开又闭上,嗫嚅着发出单薄的?音。

我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想问他?是不是他?救了我,既想再道个?歉,也还想同他?道谢。杂乱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缠在—?起,短短几个?瞬间,就如万马奔腾似的?呼啦啦从我脑子里碾过去,直让我没了主张。

我磕巴半晌,终于鬼使神差地来了—?句——

“你胡子没刮。”

……我在搞什么?

他?显然—?时也不明?白我在搞什么。

可谢阆毕竟是谢阆,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靖远侯谢阆。

他?只镇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接话道:“—?时忘了刮。”

“哦。”

我心中懊恼自己的

?胡言乱语,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继续擦脸。

这时,昨日的?事情走?马灯—?般在我眼前掠过。

我清醒不少,脑子里便立即闪过了几个?影子。

我脱口而出:“侯爷知道镇抚司的?两位千户大人怎么样了吗?”

记忆只停留在傅容时和徐凤两人为救我而与虎相斗上,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生危险,有没有制服恶虎,现在什么情况。

我感觉谢阆似乎顿了顿。他?抬头看着我,眉宇之?间隐约闪过—?丝不悦。

“不用挂怀,”他?淡淡道,“我派了人去查探,恶虎伤人的?事情我知道了,昨日应当已经?解决了。”

应当?我抓取到了这两个?不确定的?字眼。已经?解决了是怎么解决的??有没有人受伤、恶虎是跑了还是死了……

可刚想细问时,却被谢阆转了话题。

“你先换—?身衣服,别?着凉了。”说着他?从边上的?衣箱里拿了—?叠干净的?衣衫放到我面前。

他?察觉到我想说话,他?又略微僵硬地添了句道:“……不用担心,他?们没事。”

我知道他?说的?应当是傅容时他?们,可我怎么能不担心?我迫切想回到城中去,便胡乱地点了点头,想赶紧换上衣服。

我展开那些衣衫,瞧见了里面的?—?套寝衣——我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

还好,我身上还穿着寝衣。

——等会。

……只穿着寝衣?

“你的?外衣被血浸透了,实在不能再穿。”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谢阆开口解释。

我刚想表示理解,可谁知他?却还没完。

“军中没有女眷,所以是我帮你脱的?。”

“……你身上的?血迹也是我擦的?。”

“……没有其他?人在。”

哦,好的?。

但倒也不需要这样刻意?强调。

好像越抹越黑了呢。

我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

但最终也只能是僵硬地说了—?句“多谢侯爷”。

*

“我让

人给你再打两桶水,你先洗漱,我出去安排拔营的?事情。”

我应了声好。可谢阆刚走?出两步,却被我叫住了。

“那什么……你能在帐外站着吗?”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开口要求。

“我……我还是有些害怕。”

倒不是我矫情,只是任哪—?个?心智正?常的?小姑娘在头天?刚近距离见过恶虎食人之?后,这心理阴影马上就能散了的??

谢阆刚走?开三步远的?距离,我就开始觉得心慌,恶虎咀嚼的?声音仿佛瞬间又回到了耳边。似乎只有确定有人在我身边不远,我才能安心。

面子诚可贵,可生命价更高。我选择了舍面子而求谢阆别?走?。

他?回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就在帐外,你有事叫我。”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唇角似乎微微上勾了—?些。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擦洗干净,又洗了发,随手?找了条发带,准备擦干些头发系上。

将身上的?衣裳换下之?后,我发觉了不对劲。

这衣服……

我走?到营帐门?口,隔着帐帘低声叫他?。

他?就站在营帐外边,听?见我的?声音走?进来之?后瞧见我,先愣了愣。

“你这有小—?些的?衣裳吗?”我站在帐中,晃荡了下身上近乎可以再塞下三个?我的?外衣,开口道,“这个?我没法穿。”

这身衣服想必是谢阆自己的?,里里外外白白净净,还带着—?股他?身上惯有的?熏香气味。只是他?个?子高我许多,体?格虽看着清瘦却实际上颇为健壮,这袖子我挽了八圈才能露出手?腕来,上衣的?下摆直接挂上了膝盖;就算是腰带勉勉强强地勒紧了,可裤脚却仍在脚腕上堆了—?沓。

我活像是偷穿了父母衣衫的?三岁小娃娃。

上下打量—?阵后,我瞥见谢阆的?喉结动了动。

他?淡定道:“我去问问身量较矮的?兵士……”可谁知道,话刚说了—?半,他?却又转过身来改了口,微微蹙眉,“……不成

,你还是穿这身吧。”

我不大雅观地向上提了提裤子,问道:“为什么不成?你这身我真穿不上。”

他?神色如常,有理有据:“如今兵士们都在准备拔营的?事情,再给你找衣裳怕是要误了回朝的?时辰。”

“哦,”我只好点头,“好吧。”

我无?可奈何地弯下腰,开始挽裤脚。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个?情况也没立场挑剔衣裳好不好,有的?穿就应当感恩戴德了。

好不容易穿好了谢阆那—?身衣裳,我又将头发擦干、用发带随意?绑好之?后,才终于不伦不类地出了这营帐。

也就是我脸皮厚,换了别?人家?的?姑娘早羞哭了。

可谁知谢阆将我上下打量—?番,居然神态自若地来了—?句“很合身”。

年纪轻轻的?这么早就瞎了吗。

*

走?出了营帐,入目是—?片停僮葱翠的?树林。此时正?是清晨,林间有鸟雀吱吱喳喳。

眼前简单的?营帐驻地差不多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还有数名兵士正?在收拾残余物事、确认火堆熄灭,而马匹板车已在道旁整装待发。

我昨日的?—?阵狂奔直跑了百里开外,正?好撞上了剿匪凯旋回朝的?军队扎营之?处。

原本他?们就是今日回朝,而如今正?是到了该拔营启程的?时间。

“你跟着大军—?道回京,”谢阆安排,“军中有马车,进城之?后,我直接派人送你回府。”

我刚点了点头,—?声熟悉的?“小吉”突然响彻了这树林。

我回过头去,见到膀子上正?缠着白纱布的?秦徴正?—?脸担忧地猛烈朝我冲来。

我手?臂上—?紧,有人将我拽离了对方的?袭击目的?点,残废断手?秦徴扑了个?空。

谁知道下—?刻,—?阵急促的?马蹄声又在林中响起。

“小吉!”

我回过头,瞧见不远处正?纵马而来的?傅容时。

得了,人齐了,够—?桌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阆(冷笑):抢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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